我看了一眼魏嘉君,他笑着說道:“去吧,七爺不會害你的。別怕。”
我倒不是擔心他怕我,只是在面對所看不穿的人或事的時候,人類會有一種天生的忐忑,七爺正給我這種感覺。
當年曾經輝煌一時,後來被打落神探,按照常理來說,那些對他出手的人應該直接要了他的命纔對,然而七爺非但沒有死,反而一直活到了現在,並且積累下了恐怖的人情債。尤其是從魏嘉君剛纔領人射殺洪清會的人可以看出來,七爺並不是完全退出了江湖,這種殺伐果斷的行爲,足以說明一切。
這樣的人,要麼是性格古怪。要麼是圖謀很大,面對的時候,當然要小心一點。
我走出去,隨着外面的人走到裡院的房間裡,七爺坐在椅子上喝茶。古麗在身後爲他捏着肩膀,我進來之後。古麗冰冷的眼神就看了過來,七爺倒沒有什麼明顯的表示,指了指空着的位置:“坐吧。”
我坐了下來,說道:“感謝七爺的救命之恩。”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這樣的話,最開始聽着還蠻悅耳,可二十多年過來。聽得實在是太多,甚至有些刺耳,所以你不必再說了,我這次叫你過來很簡單,要問你幾個問題,再給你講幾個規矩,我問你的問題,你可以選擇不回答,但我跟你講的規矩,你必須要遵守。明白了嗎?”
問題可以不回答,規矩必須要遵守,好特別的說辭,我回答道:“明白了,七爺您說。”
七爺放下茶杯,渾濁的眼眸中卻是放出森冷的光芒:“誰讓你來這的?”
我思考了少許,說道:“不瞞七爺,沒有人讓我來這裡,狼牙是薩姆哈送給我的,我跟他是好兄弟,這次來新疆,也是爲了投奔他的,但是我並不知道薩姆哈在哪裡,幾番打聽,才知道狼牙這個東西跟七爺有關,正好有人追殺我,我來這裡,一方面是尋求七爺的庇護,另一方面是想請求七爺告訴我,薩姆哈在哪裡?”
我說的全部都是真話,因爲我知道,既然七爺之前說了,問題可以不回答,潛在的意思就是,如果回答了就一定要說真話,騙他是沒有意義的,我自然不會幹這種傻事。
古麗呵呵一笑,突然間說道:“那你可是來錯地方了,薩姆哈死了,你找不到他了。”
我心中巨震,忍不住站起來:“什麼?”
七爺一拍桌子:“瞎說什麼!”
他看了看滿面疑惑的我,說道:“薩姆哈沒事,這小子命硬,你有機會見到他。”
古麗冷笑道:“這可不一定,他每次執行的任務都是九死一生的那種,說不定這次就栽了。”
聞言,我聽出了古麗話裡的意思:“薩姆哈去執行任務了?”
七爺輕輕點頭:“他早就離開了我這裡,之後效力於‘狼羣’,據說在那邊混的不錯,唯一不好的就是老在邊境上跟人動手,一不小心就會完蛋,不過這小子手上有本事,想弄死他沒那麼容易。”
在邊境上跟人動手,七爺說的是輕描淡寫,但我卻是聯想到了一些東西,薩姆哈的勢力屬於那種給錢就給辦事的那種,就像是僱傭兵一樣,現在又牽扯到了邊境,我更加確定了自己的念頭。
我問道:“七爺,那他什麼時候能夠回來。”
七爺皺着眉頭說道:“這可拿不準,我倒是能託人把你的消息帶給他,只是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能回來。”
我衝着七爺拱了拱手:“多謝七爺。”
他擺手示意我坐下,繼續剛纔的問題:“很好,第一個問題你說的是真話,那我在問你一句,你是誰,爲什麼要跑路?”
爲什麼要跑路……這實在是涉及到太多,ktv的悲傷往事,洛夫人,洪清會,興復幫,葉輕眉,豹子,一想到這些,我的心中就是五味雜陳,過去的一切,對於現在的我來說就像是做夢一樣,我的眼中閃過一抹痛苦,說道:“對不起七爺,這個問題我能不回答嗎?”
古麗修長的雙腿擺動,停在我面前:“藏着掖着,還來這裡做什麼?”
我沒有理會她,而是看着七爺,他的目光深邃,死死的盯着我,良久,才露出笑容:“來這裡的,誰還沒有個秘密呢?既然你不說,那我也不問了,現在我給你講一講我這裡的規矩。”
我沒有想到七爺這麼簡單就不再詢問,心中有些詫異,但又覺得慶幸。
他沉吟了少許,嚴肅說道:“首先,來了我這裡,禁止賭錢,吸毒這些東西,第二,我這裡不養閒人,在你沒有離開之前,你需要幹活,在這裡洗車,掃地什麼的,第三如果出了麻煩,你有責任爲我出力,第四,我這裡也不要廢物,所以會有人訓練身手,如果不合格,那麼就要不斷的訓練,這個過程比較痛苦,這四點,你只要有一點做不到,那你就可以滾蛋了。”
第一點對我來說沒有任何難度,我本來就不沾這些東西,第二點我也能理解,這是理所當然的,第三點涉及到七爺跟其他人的鬥爭,但被他庇護着,就算是報恩,也應該做點事,至於第四,確實讓我很感興趣,隨着這一路走來,我的身手問題已經成了不可忽視的大問題,每次面對強敵,我只能靠着運氣周旋,自己的戰鬥力實在是有些低,七爺這裡提供培訓,我高興還來不及。
所以我幾乎沒有猶豫,馬上就說道:“我答應,多謝七爺!”呆溝扔才。
他嗯了一聲,說道:“答應就好,放心吧,薩姆哈我會幫你通知的,你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走吧。”
我轉身離開後,古麗抱着七爺的胳膊:“爸,這小子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你幹嘛要收留他呢?他連自己的來歷都不願意說。”
七爺一口喝乾杯子裡的茶:“只有一個原因,注意看他的眼睛,在我問他來歷的時候,他眼裡分明閃過很多內容,有不甘,有失落,有憤怒,也有仇恨,這些東西支撐着他,讓他註定不會平凡,我敢確定,他要麼死在半途上,要麼就會踏上尋常人難以達到的巔峰,心有多大,成就有多大!”
……
這是我長久以來的第一個平靜的夜晚,什麼也不用擔心,什麼也不去想。
戈壁上的天空,是湛藍的,晚上,星辰如海,擡頭仰望的時候,彷彿置身於其中,能夠深切的感受到自己的渺小,一種無法形容的孤獨包裹着我,拿出襯衣口袋中珍藏的照片,不是別人,是葉輕眉,也許她早就已經做好了離開的打算,趁着我睡着,偷偷將自己的照片放進我的兜裡,到了新疆後,我才發現。
照片裡的她,明眸善睞,笑的非常開心。
我輕輕的撫摸着,眼裡有着化不開的憂傷,想到三年的約定,只能發出一聲嘆息。
卻不知道什麼時候,身側站着一個人,冷冷的說道:“大男人的嘆什麼氣,有仇就去報仇,有怨就去抱怨,摸着個破照片嘆氣有什麼意思?”
破照片?
我將照片貼身放好,站起來,冷冷的看向古麗:“請注意你的言辭,謝謝。”
轉過身子,我便走開了,身後的她,被我一眼掃過,竟有些害怕,她沉寂了一陣之後,才恨恨的說道:“懦夫,裝什麼裝,以爲我沒有看到,不就是個女人麼?”
古麗也走開了,但她腦子裡卻是不由自主的想到,爸說他眼裡是不甘和仇恨,可我剛纔看到的分明是濃郁到骨子裡的悲傷,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以爲我會在七爺這裡,平靜的等到薩姆哈回來,然後離開,然而,我的想法卻是太天真了些,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衝進來的魏嘉君叫醒。
“快,起來,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