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明顯很不情願,回過頭說道:“這人來歷不明,怎麼能讓他進來呢?”
老人靠在輪椅上。不容置疑的說道:“我說讓他進來。”
除了女人之外,所有男人都做出請的姿勢,這個身材高挑的女人,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讓開了道路。
我深吸了一口氣,趕忙衝了進去。
而就在這個時候,十幾個洪清會的人過來了,就要往裡面走,然而他們手裡可沒有狼牙,女人憋了一肚子的火。直接就擋在門前:“站住,你們是什麼人!”
爲首的人看着走進來的我,說道:“把他交出來!”
肩膀上掛着白毛巾的男人擦了擦汗,眯着眼睛問道:“這些人是追殺你的?”
我點了點頭,他聽聞之後。似乎覺得很好笑,旁邊的幾個人也都回頭看了看我,笑成了一片,女人冷聲說道:“笑什麼笑?明知道七爺這裡的規矩,還敢過來要人,這些人也是膽子夠大!”
洪清會恐怕還真不知道七爺是哪一號人。更談不上知道這裡的規矩,但這句話我是不可能告訴他們的,沉默着默默觀看,也不知道這傳說中的七爺會怎麼處理?
我站在近處看了看他,一個乾瘦的老人,沒有任何特殊,這就是曾經叱吒風雲的七爺?我有些懷疑。
見裡面的人沒有反應。外面洪清會的人便說道:“不要廢話了,直接動手吧。”
卻被領頭的那人攔住,他望着阮斌說道:“你確定你沒有說假話?這裡面的老頭就是你口中的七爺?”
阮斌猛點頭,說道:“是的,我跟周豪是一起的同伴,我們一起來找七爺。”
說這句話的時候,阮斌的心都在滴血,無法形容的悔恨讓他恨不得撞死在這裡,跑了一路,躲了一路。耍了一路的小聰明,卻從未想到,原來這些可怕的追兵,根本就不是衝着他來的,真正的目標反而是那個看似好欺負的周豪!
想要坑別人,結果卻被自己坑了個半死,沒錯,就是自己,我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什麼話,是阮斌自己非要帶着我走,就連換衣服,也是他拿刀逼着我做的,正應了那句話,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洪清會的人點了點頭,抓住阮斌,拿槍頂着他的頭:“周豪,我知道你講義氣,如果你不出來,我就殺了你的同伴。”
同伴?
我看了看他,不知道是從哪得出來的結論,阮斌什麼時候是我的同伴了?
七爺看向我,問道:“外面的人你認識?”
我搖頭,說道:“不認識。”
外面的阮斌氣得吐血,大吼大叫:“周豪,你個王八蛋!要不是你,我怎麼可能淪落到這種地步,是我帶着你來到這裡的,結果卻替你受過,王八蛋,畜生!”
他吼得是歇斯底里,本來就看我不順眼的女人,眼裡已經多了幾分鄙夷:“原來你是這樣的人,拋棄同伴,自己苟活。”
我看向她,認真的說道:“我不認識他,謝謝。”呆溝斤巴。
女人還想說話,七爺卻是揮了揮手:“夠了!能入的我門來,就是有緣分,外面的那個小子,自己倒黴,也是天意,料理掉外面的那些人吧,我困了。”
七爺搖着輪椅離開了,我看着他瘦小的背影,忽然間感覺到一些來自於這個老頭的霸氣,不問外邊的人是誰,屬於哪個勢力,直接就讓人料理。
肩膀上掛着毛巾的男人目送七爺離去,活動了下筋骨:“還等什麼?幹活!”
裡院一陣倒騰,過了一會兒,有三五個人拿着一堆槍械走了出來,我的瞳孔驟然收縮,這些槍不是我平時見過的短槍,而是長槍,長長的彈夾插入進去,發出清脆的響聲,我不確定槍的型號,但我知道,這肯定都是殺傷力巨大的戰場武器。
果然,七八個人接過槍,換上彈夾,走到了門口一字排開:“數到三,不走就死。”
三!
洪清會的人也是嚇了一跳,作爲內地有數的黑幫之一,他們也從來沒有見過用長槍的人,這種東西,已經屬於違禁品中的違禁品,誰敢用,那基本上就是死路一條。
但在邊境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這卻是很尋常。
他們很明顯沒有適應屬於邊境的節奏,所以付出了血的代價。
“一!”
沒有數二,三結束之後直接就是一,砰砰砰砰,連續的槍聲響起,外面洪清會的人撒腿就跑,但他們兩條腿如何能夠躲過這麼密集的掃射,就像是割麥子一樣,一茬一茬的全部倒了下去,數不清的槍眼在身上。
我看的愣住,一股寒意從心中升騰起來,讓整個人的臉色都有些不正常,和平年代,竟然還有人敢用這樣的武器,而且殺完人之後,沒有絲毫的臉色變化,自覺把槍丟給旁人,讓他們帶了回去,幾人打着哈欠,百無聊賴的走進裡屋,剩下我一個人看着外面堆起的屍體。
剛剛見到七爺的第一天,他就用最簡單最暴力的方式,讓我見識到了不一樣的東西,屬於邊境黑幫的法則!
見我久久不動,女人還當我害怕了,心中的不屑更甚,路過的時候說了句:“懦夫!”
望着遠去的女人,肩膀上掛着白毛巾的男人笑了笑,說道:“別怪古麗,她以前跟薩姆哈鬧過矛盾,你跟他認識,自然就引來了她的不滿,所以嘛,你懂得,女人畢竟都是小氣的,我叫魏嘉君,認識下?”
我連忙伸出手跟他握了握,說道:“我叫周豪,你放心吧,我不會生氣的,只是有些奇怪,七爺這裡還有女人?”
魏嘉君摟着我的肩膀,往裡面走去,跟之前他辣手開槍完全不同,現在的他顯得很真誠,一邊走一邊說道:“別的女人不會有,但是古麗肯定有啊,因爲她是七爺的女兒!”
我想起七爺的樣子,有些奇怪:“七爺應該是漢族吧,女兒爲什麼叫古麗?”
這是一個很明顯的少數民族的名字,我想起她的栗色頭髮,還有挺翹的鼻樑,似乎明白了點什麼。
魏嘉君說道:“七爺當然是漢族,但是他的妻子卻是維族,生下的女兒自然是混血了,不過古麗這個名字也不全是因爲母親,而是因爲七爺本來就姓古,你可以理解她姓古名麗,也能叫她維族的名字古麗,都是一樣的。”
原來是這樣,我心裡琢磨着,跟着魏嘉君往裡面走,洗車房看着挺破的,但其實車間還挺多,就是沒什麼車洗,所以這裡的男人都比較閒,三三兩兩的坐在陰涼處扯淡。
魏嘉君給我安排好了地方,說道:“聽你的口音,不是新疆人吧。”
我點了點頭:“湖北的,你呢?”
他嘖嘖道:“湖北,了不起,能一路跑路跑到這裡來,也是你的能耐,你的那些仇人,能一路從湖北追到這裡來,更能耐!我就是土生土長的新疆人,出生在烏魯木齊緊挨着的一個城市昌吉,後來犯了事,差點死掉,多虧七爺收留。”
我捕捉到一個關鍵的訊息:“莫非七爺這裡的人都是他收留的?”
魏嘉君說道:“是啊,跑路的人呢,有的心裡想着東山再起,所以避過風頭之後就重出江湖了,有的人則是滅掉了爭霸的心思,甘心在七爺這裡做個工人,老老實實的過完下半輩子,一方面是給七爺報恩,另一方面也是無處可去。”
怪不得這些人如此崇敬七爺,原來都是被他親自救下的,我看着魏嘉君,直覺告訴我這個人不像是道上的,因爲他沒有道上人的那種殺伐氣質,雖然他也殺人,但骨子裡卻總是透着一股子“正氣”。
所以我便直接問道:“那你呢,也是跑路來七爺這的嗎?”
他眼裡露出明顯的回憶之色,嘆了一口氣說道:“我倒不是跑路的,以前的我是個大學老師,後來看到了一些不該看到的東西,被領導給辭退了,沒有工作的我四處碰壁,乾脆心一橫,出來感悟人生,一路走走停停,輾轉來到了這裡,遇到了危險差點死掉,是七爺救了我,之後我就留在了這裡,再之後,我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他攤開手,露出指節上長期用槍磨出的厚厚老繭,滿臉苦笑。
這個時候,外面有個聲音響起:“新來的,七爺叫你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