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經到了飯點, 瞿承宣走過來,站在向烙面前。
身高差讓他在少年身上投下一片陰影:“下樓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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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雖然有空調,向烙還是把衣袖再捲了兩圈:“衣服不太合身, 等我換一套。”
“不換, ”瞿承宣給他整理了一下衣領, “你要是不好意思下去, 我給你端上來。”
那也沒有那麼矯情。
睡衣領有點大, 向烙把釦子扣到最上面那顆:“還是下去吧。”
陳姨已經把飯菜端上了桌,她沒見過瞿承宣穿睡衣的樣子,自然認不出向烙身上那套, 只是覺得不太合身,多看了眼。
期間, 齊健來送了一次資料。
這段時間瞿承宣不太去公司, 大多都在家裡辦公, 偶爾半夜都得辛苦齊健跑一趟。
他還有事要彙報,就換了鞋進來。
然後怔住了。
齊健是認得瞿承宣的睡衣的。
畢竟老闆不習慣穿酒店的衣物, 大多都自己帶,一起出差這麼多回,款式顏色都見了好幾套。
向烙身上那套,是瞿承宣最常穿的。
他目光下意識看向了少年的脖頸,後方髮尾處有一抹紅痕。
齊健不傻, 一眼就能看出是什麼。
宛如被雷劈中天靈蓋, 他懵在原地。
向烙看見他, 還熱情地打了招呼, 但齊健根本沒注意。
瞿承宣把手裡資料看了, 然後說:“晚點我會生成電子文檔發回去,你不用等, 忙完就下班吧。”
齊健回神,看着自己老闆的眼神一言難盡。
瞿承宣擡頭正對上他的目光,眉心微不可查地蹙了下:“怎麼了?”
齊健壓下心頭的思緒,開始彙報要說的工作:“關於和百記集團的合作……”
兩人就坐在客廳沙發上處理工作,一點也沒避諱。
向烙默默吃完了飯,還去廚房接了兩杯溫水給他們。
他走過來的時候,齊健說話的動作頓了一瞬,朝他看去。
向烙看出他有話對自己說:“齊叔?”
他等了一會兒,但齊健最後也只牽強地扯着嘴角說了謝謝。
向烙雖然疑惑,但也不敢打擾他們說正事,搖搖頭,然後上了樓。
齊健心情特別複雜。
他從國外回來後,一直聽到公司的傳言,說瞿承宣談戀愛了,對象是個小男生。
當時齊健嗤笑一聲,看來是今年公司管理鬆懈了,下面人什麼謠言都敢傳。
他在員工會上敲打了一番,並隱晦表示,瞿總身邊的男生是老闆朋友家的孩子,再聽見謠言,扣除當月獎金。
那以後果然沒聽見什麼聲音,齊健覺得自己給老闆省了一樁麻煩。
當時他躲信誓旦旦啊,瞿總就算喜歡男的,也不會是向烙那樣涉世未深的孩子,老闆不耐煩應付。
齊健只覺得腦瓜子嗡嗡響。
向烙他帶了那麼久,已經快當自己半個孩子看。
這感覺就像自己養了顆白菜,到底還是被豬拱了。
這頭豬還是他老闆。
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近水樓臺先得月,還是要罵兔子壓倒窩邊草。
說完工作,齊健就應該起身告辭,但今天雙腿就像被釘住了,半天沒挪動半步。
瞿承宣看向他,目光冷冽:“還有事?”
“……”齊健深吸半口氣,揚起職業笑容:“沒有,瞿總要是沒有吩咐,我就告辭了。”
出了瞿宅上了車,齊健才發現後背出了一層冷汗。
他沒急着把車發走,打開車窗點燃了一支菸。
燃盡無數滄桑。
過了好久,煙在手中化爲灰燼,他沒忍住,拿出手機,發出一條信息。
-
向烙上樓後便在書桌前複習,房間裡只有他一個人,瞿承宣去了書房處理剩下的工作。
手邊的手機震動了兩聲。
【齊叔:向烙,叔叔問你個事,你不要害怕,老實回答我。】\\M
【齊叔:瞿總是不是強迫你了?】
?
向烙懵逼。
他一開始沒明白過來,這條消息盯了好久。直到脖頸處突然有點癢,他伸手碰了下,皮膚傳來輕微的痛意。
那是下午瞿承宣啃過的地方。
向烙:“……”
他唰地一下紅了臉。
向烙捧着手機,像是早戀卻不小心被家長撞破了。
尷尬地一批。
【向烙:承宣沒有強迫我,我們確實是戀愛關係。】
齊健看着回信,神情恍惚。
連稱謂都變了。
當初語氣疏離的“瞿總”彷彿是一場錯覺。
回完消息,向烙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齊健的回信。
對方似乎被打擊到了。
向烙不知道怎樣解釋比較好,思來想去也沒有找到合適的措辭,最後還是放下手機。
寫了兩張試卷,複習了一篇課文,他有些扛不住了。
向烙悄悄開了門往書房的位置看了一眼,書房門沒有關緊,燈光打了一半在走廊。
他走過去往裡看了一眼,瞿承宣正在講電話,男人忙碌起來的神情認真又嚴肅,與平日耐心哄他的時候大相徑庭。
向烙沒去打擾,就在門口站着。
瞿承宣似有所感,擡起頭往門口看了眼,而後眼神便柔和下來。
他用食指悄悄手機,示意讓向烙等等。
向烙點點頭,也不進去,怕弄出動靜打擾他。
“郵件我已經下發各個部門,讓各區負責人確認簽字……視頻會議?”瞿承宣看了眼日曆:“安排在後天下午吧。”
看着他掛了電話,向烙才走進去:“還要忙嗎?”
瞿承宣關了電腦,把桌面上的文件收起來:“不忙了。怎麼還不睡?都要十二點了。”
“剛學習了一會兒,正準備睡。”向烙說:“突然想到你,所以過來看看。”
瞿承宣走到他面前,看着向烙被自己睡衣包裹着,從胸膛溢出滿足感,他試探着問:“去我房間睡好不好?”
他捏了一下少年的臉:“我什麼都不做。”
但這句話在向烙這已經沒有什麼可信度了。
“你每次都這麼說。”他打了個呵欠,還是跟瞿承宣走了:“如果你動手動腳,我還是會回自己房間的。”
瞿承宣在他身後,笑着應了句好。
房間開了燈,向烙活動了下有些酸澀的脖子,走到牀跟前,一下撲了上去。
瞿承宣的房間是主臥,牀也比他的大很多,向烙還沒來睡過。
他比較喜歡待在自己熟悉的地方。
瞿承宣洗漱完出來,正好看見他呈大字仰躺着,眼睛已經閉上了。
睡着了?
男人擦了下臉上未乾的水漬,披着鬆散的浴袍走過去。
然後向烙睜開了眼。
瞿承宣忍不住笑了:“裝睡?”
“纔沒有。”向烙起身:“剛剛做了一個短暫的夢。”
“我有這個榮幸聽一聽嗎?”
向烙搖搖頭:“記不得了。”
那個夢短暫到像是不存在,只記得最後那瞬似夢似醒的驚嚇感。
他躺在牀上,藍色睡衣和灰色被單行程強烈的色彩反差,更襯得他的神情有點呆。
瞿承宣眼神暗下來,深處藏着洶涌。
他不想做夢。
他想夢境成真。
但顯然現在是不合適的,因爲向烙又打了個呵欠。
瞿承宣找了套睡衣,轉身背對他,脫掉浴袍,露出漂亮的背脊和結實的大腿。
向烙側頭,正好看見這幕。
男人不比雜誌上面的模特差,薄肌勻稱,膚色也是正統的黃種人肌膚。
是容易讓人上頭的好身材。
如果背上沒有那幾道驚心的抓痕的話。
向烙有點被嚇到。
他當時有這麼大力氣嗎?
腦子裡面頓時涌上無數回憶。
向烙臉紅的不成樣,把自己埋進被窩裡。
瞿承宣換好睡衣,慢條斯理的把鈕釦扣好,看見他的模樣,哂了一瞬。
他上了牀,果然沒有對向烙做什麼,只是把人攬進懷裡,慣例地蹭了一會兒,再親暱地接了個吻。
僅此而已。
相比以前……不用以前。
就相比今天下午,已經算紳士了。
向烙雖然有了感覺,好在腦子還清醒着,沒有纏着胡來,背對着男人閉上了眼。
就算是夏日,他也願意背靠溫熱的胸膛。
-
全市聯考過後,黑板上的倒計時越來越短。
成績沒多久就出來了,向烙挺進了全級100名,全市排300多。
袁麗華特意把他叫到辦公室,給他分析了一番:“你這個成績去T傳比較穩,不過S大也可以衝刺一波,你在江城參考,也不會有地域限制。”
她和藹地看着面前的少年,臉上滿是欣慰:“S大畢竟隸屬985、211,真的不考慮下嗎?”
向烙堅定地搖搖頭:“謝謝您,我還是想去T傳。”
袁麗華便不再說什麼了。
她這次勸說也是受了穆校長所託,他老人家對這個轉校生很上心,雖然不知道這其中的原因,但她話已經帶到了。
在最後一個月,向烙開始拼命衝刺。
以往規定晚上12點就要上牀休息,現在都學習到一兩點。
瞿承宣從來不勸他,不忙的時候就搬個椅子坐在他旁邊,倒兩杯牛奶擺着,然後處理一點線上文件,或者翻閱一些財經雜誌。
他們沒有時間親暱和戀愛。
但也沒有冷落彼此。
黑板上倒計時只剩個位數的時候,瞿承宣去了一趟國外,拜訪了他的老師。
是爲了江鬱。
高考後,無論他的成績如何,都要被送走了。
向烙這才恍惚記起,他已經很久沒有聽到江鬱的消息了。
他翻出江鬱的微信,對方沒有刪除他,甚至沒有屏蔽朋友圈。
十分鐘前,他還發了一條新動態。
只有一張圖片——[撒手人寰.jpg]
向烙:“……”
還是那副二世祖的模樣。
能發表情包,看樣子人沒什麼問題。
高考前兩天,瞿承宣回來了,給他帶了母校的一片梧桐葉。
靠着這層媒介,那所在衆人嘴裡高不可攀的名校,向烙似乎也能摸到了。
葉子夾在一本英文原著裡,有點萎了,但向烙眼裡自帶濾鏡,給了許多誇讚。
瞿承宣笑了下:“祝我的男朋友,旗開得勝,金榜題名。”
很俗套地靠前鼓勵,但向烙還是很開心。
他決定把這片樹葉做成書籤。
兩天時間一晃,向烙覺得自己還沒有把一張試卷做完,高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