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下學期開學, 瞿承宣去參加了升旗儀式。
他只站在學生的隊伍後面,沒有去講話,也沒有和別人打招呼。
學生們忍不住頻頻往後看, 趁校領導不注意的時候竊竊私語。
孫瑤和向烙站在一排, 她微微側着身子, 小聲道:“瞿總是來看你的嗎?”
向烙耳尖泛紅, 他目視前方不敢到處看, 輕輕嗯了一聲。
孫瑤感嘆道:“瞿總對你真好。”
向烙只是點點頭。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感覺瞿承宣好像對他看得越來越緊。
不是限制人身自由的那種,而是一會兒看不到他就會不安, 脾氣也會變得陰晴不定。
開學前向烙和小夥伴們聚餐,因爲手機沒電沒有接到瞿承宣的電話, 回到家的時候正巧碰到他帶着一隊人馬往外趕。
向烙現在都還記得男人當時的臉色, 陰沉的可怕。
他覺得瞿承宣有些奇怪。
過了兩天, 向烙沒忍住,還是把心中的疑惑說了出來, 並保證道:“我不會離開你的。”
彼時他坐在瞿承宣的大腿上,男人的手掌輕輕撫着他的背——這段時間他特別喜歡這樣。
瞿承宣道:“抱歉,嚇到你了,是我母親的忌日快到了,有些不好的回憶。”
瞿夫人要去世的時候, 瞿承宣是有感覺的。
那是一個平靜的早上, 瞿夫人還好胃口的多吃了一碗粥, 而後忽然想看當季開的桃花。
她身子已經很不好了, 不方便挪動, 醫院後門有幾顆桃樹,年幼的瞿承宣便主動說去幫她摘幾枝。
和門衛溝通的時候花了點時間, 等他滿心歡喜抱着桃花枝回去的時候,病房內只剩哭聲。
只是轉身離開了一小會兒,他就失去了母親。
童年噩夢的鐘聲,隨之敲響。
小時候瞿承宣有很嚴重的心理創傷,但沒人發現,因爲他平日裡沒有任何異常。
如果兩人沒有在一起,瞿承宣在無意間變得過分黏他,向烙也不會發現。
他回抱着瞿承宣,說:“我不會消失的,就算你看不見我,我也會好好活着。”
瞿承宣嗯了一聲,然後低頭吻他。
向烙仰頭,輕輕迴應。
後來他們一起去看望了瞿夫人,那時候向烙第一次看見她的照片。
是個很美麗的婦人,黑色的捲髮,恬靜的面容,瞿承宣的面容處處都能看到她的影子。
向烙買了一捧百合,裡面夾雜着兩枝桃花。
這樣,他們就是見過家長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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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下學期全員進入警戒狀態,不僅課業增多,考試和習題也比上學期多了一倍,向烙開始變得忙碌起來。
他買了許多歷年高考試題來做,才發現高考比想象中要難許多。
向烙有些不自信,壓力大到睡不着覺。
他沒有和瞿承宣同住一個臥室,只有第二天早上起來,看見他眼下的兩個黑眼圈,瞿承宣才知道他又沒睡好。
“考不好沒關係,我們就在江城選學校。”
但他的安慰沒有任何作用。
去T省傳媒學院已經成了向烙的執念,學校的招生簡報發下來,向烙看哪個學校都沒有T傳合心意。
這樣的狀態非常不妙,後來瞿承宣乾脆搬進了他的房間,爲了按時哄他入睡,晚上能推掉的邀約全部取消,出差的事務也全權交給齊健負責。
向烙很懊惱,他覺得自己拖了瞿承宣的後腿。
“我自己能調解好的。”
“我相信你。”瞿承宣說:“是我自己想給自己放假。”
他的說辭向烙並沒有全信,但看男人眉眼間溫和的神色,又把心裡話嚥下去,順着應下來。
有瞿承宣在,向烙睡了幾晚好覺。不會做或者弄不懂的作業也不會着急了,因爲有人會給他講解。
精神一旦放鬆下來,肩膀的擔子都沒有那麼重了。
他給好朋友發消息:【你們要好好讀書,不然以後孩子有不會做的題,你們都講不出來。】
【孫瑤:?】
【孫瑤:您禮貌嗎?差生怎麼你了?】
【馮亮:做不出來沒關係,我可以讓兒子繼承他爺爺的遺產。】
【袁聰:已截圖,下次見到叔叔就給他看。】
【“馮亮”撤回了一條消息】
【袁聰:前兩天到底是誰差點急哭了的?今天怎麼開始教訓別人了?】
【孫瑤:認輸吧,畢竟我們家裡沒有高級知識分子,哭了。】
【馮亮:哭了。】
【袁聰:哭了。】
向烙心滿意足地關閉手機。
雖然不能秀恩愛。
但他可以秀點別的。
期中考試過後,江城又舉行了一次全是聯考。
這次出題難度完全按照高考的規格來,向烙不知道這一年自己到底進步了多少,又開始緊張。
週末的時候瞿承宣也不去應酬了,在家裡給他補課。
他找了兩套近兩年全國各地的高考試卷,然後一題一題的給他分析。
不是自己熟悉的出題方式,向烙看不大懂,眉頭都皺成川字。
瞿承宣坐在他旁邊,儘管是夏季卻還是穿着黑色西褲,繃住結實的大腿肌肉線條。
他用圓珠筆指着剛纔那道題,再把解析說了一遍。
今天已經聽了太久的課,向烙的思維其實已經有些渙散,瞿承宣後面說的什麼他都沒太聽進去。
他的目光無意識地落在瞿承宣腿上,呆呆的,神遊天外。
身子忽然騰空,向烙回神,看着把他抱起來的男人:“瞿承宣?”
瞿承宣把他放在自己腿上,捆在自己懷裡,問他:“在想什麼?”
向烙扭着身子想從他懷裡掙脫,瞿承宣眼神一沉:“別動。”
語氣帶着危險。
向烙便不動了,而後慢慢漲紅了臉。
“你怎麼……”
瞿承宣就這樣抱了他一會兒,然後又拿起手中的筆指着上面習題:“把我剛剛說的複述一遍?”
向烙:“……”
怎麼複述,他都沒有聽。
瞿承宣看着他的臉色,微微笑了下:“我再給你講一次,這次可要好好聽。”
向烙還沒點頭,就聽到瞿承宣繼續道:“不認真要受罰的。”
向烙想從他身上下去,瞿承宣不讓,他只能委屈地歪在男人懷裡聽講。
兩人身體緊緊相貼,觸碰之處一片火熱。
空調好像沒什麼用。
向烙覺得很熱。
他後背靠着瞿承宣的胸膛,感受着男人說話時胸腔的震動,一下下敲擊着他的背脊。
向烙不安地動了下,不小心碰到了不該碰的地方。
瞿承宣的聲音頓住了。
向烙也僵住了。
“烙烙。”瞿承宣喊了一聲,而後嘆着氣放下筆:“你不聽話。”
向烙不服:“明明是你不放我下去……”
然而耳垂就被咬了下。
溫熱的溼軟,向烙很沒出息,跟着軟了。
瞿承宣從背後和他親暱地玩了一會兒,沒多久,向烙就紅了臉。
高三下學期兩人就沒在一起過,稍微一撩撥就是乾柴遇烈火。
向烙有點舒服,剛閉上眼,瞿承宣卻停了。
他疑惑地睜開眼,臉上不明所以,還有些難耐。
他以爲瞿承宣懂了,然而男人卻又開始給他講起了題。
向烙:“……”
他尷尬地要起身,瞿承宣一把握着他的腰身,然後手掌順着往下:“聽課。”
向烙呆住:“瞿承宣?”
男人應了一聲,動作沒停,然後繼續講題。
一時之間,向烙都不知道該把注意力往哪放了。
這樣要怎麼聽?
瞿承宣還問他:“在這裡可以嗎?”
“可,可是……”
他推了兩下,沒推動,最後還是紅着臉答應了。
……
……
興趣來了時,瞿承宣吻吻他的臉頰,問道:“剛纔我講的題你明白了嗎?”
向烙靠在他懷裡,身子抖個不停,思緒也往一塊兒涌去,瞿承宣說話都是下意識應,哪還能去想怎麼做題。
“不好好聽講。”
瞿承宣把他摟得更緊了點,攤開他的手。
向烙清醒了一點:“幹什麼?”
然後手掌心就被圓珠筆打了兩下。
有一點輕微刺痛,和撓癢癢無異,瞿承宣捨不得真下力氣打他。
“懲罰。”
“……”
向烙羞恥不已
好像他在和瞿承宣玩什麼不得了的遊戲一樣。
他覺得自己瘋了。
怎麼什麼都敢應啊。
向烙不知道怎麼辦纔好,把手抽回來,然後人趴在書桌上,用胳膊墊着。
他不好意思見人了。
瞿承宣笑了聲,雙手重新掌在了他的腰上,眼神越來越沉,人也越來越有力。
這樣更好。
向烙沒想到會失策。
到最後他都坐不穩,只能用腳尖撐在地上,心裡把狗男人罵了千百遍。
……
結束後,向烙幾乎是癱在瞿承宣懷裡的。
兩人沒着急去洗澡,在椅子上歇了會。
等情緒平靜下來,向烙簡直不敢看後面的人。
瞿承宣知道他不開心了,輕聲喊他名字。
“你不喜歡,我以後不弄了。”
向烙聲音很低:“沒有不喜歡……”
瞿承宣嗯了一聲,面色卻是嚴肅的。
他不敢表現的太開心,怕小朋友覺得難堪。
洗澡的時候,向烙死活都不願和瞿承宣一塊。
他實在吃不消了。
後者沒說什麼,站在屋外等。
水聲嘩嘩響着,沒過一會兒,門打開一個小縫,向烙探出頭:“瞿承宣,你幫我拿下睡衣吧,忘記帶了。”
“好。”他行動很快,沒多久就把東西遞進去了。
浴室裡窸窸窣窣了一陣,然後沒了聲音。
直到過了半分鐘,裡面才重新有了動靜。
瞿承宣自然聽清了。
他繼續站了幾秒,而後從門前離開,往牀前走了幾步。
沒多久,浴室門打開了,少年從裡面走出來。
衣衫明顯不合身,袖子和褲腿都挽了好幾圈上去。
向烙站在門口,有些忐忑,他望向不遠處的男人。
夕陽從落地窗打進來,瞿承宣的臉頰一半暴露在殘陽下,一半淹沒在陰影裡。
像是等待着什麼。
聽見動靜,男人側過頭。
眼眸隨之閃了幾下,而後全是滿足和愜意。
他終於讓向烙穿上了他的藍色睡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