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 在此之前我會一直觀望,需要我雪上加霜的時候我絕不會雪中送炭。”
----------------------
似乎是下意識的避免和自己二哥的碰面,蘇應麟到了黃昏纔回天月院。
遠遠就瞧見十四在滿院子的追那隻斑點豬, 而在一邊偷偷耳語的藍彤彤和司馬金估計又在商量烤乳豬的具體事宜了。
眼角瞥到蘇應麟的十四馬上就放下追豬行動, 跑過來直接撲!
“你跑到哪裡去了?手怎麼樣?大夫有沒有說要剝了那指甲?你還會不會突然吐血?”
“哎呀呀~~~今天早上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麼?”
“哎呀呀~~~太陽不是應該東邊升起來的麼?”
“哎呀呀~~~那爲什麼我看到一隻小野狗開口關心人~~~”
“哎呀呀~~~我也納悶, 這隻小野狗不是一向開口咬人的麼?”
藍彤彤和司馬金誇張的吊着嗓子, 一唱一和, 矯作之極。
“你們兩個別‘哎呀呀’了!這麼默契,老巫婆,我看你可以嫁得出去了!”
“他/她?”倆人互瞪一眼, ‘哼’一聲各自別過了臉。
笑着搖了搖頭,蘇應麟把十四扶正在自己面前, “對了, 這個東西是你的吧。”
“語冰叔叔給我的護身符?怎麼在你那裡?”十四恍然, “果然那天晚上掉在你房裡了。”
“什麼掉在誰房裡了?”一家之主從十四房中笑着走出,“小麟兒, 要見你可真是不容易。”
“二哥……”蘇應麟跨出一步,不動聲色的拉開了他與十四的距離,“因爲昨天的品劍大會出了一些事,柳莊主是我朋友,我忙着幫他善後, 所以耽誤了來給你請安。”
“哪需要請安這麼嚴重?二哥也不是不講理的人, 只要有正當的理由, 我這個人很好說話的。”
“呵……”話裡的隱喻讓蘇應麟繼續陪笑道, “想必二哥你也聽說昨天的意外了, 這件事和十四脫不了干係,我知道十四是二哥的心頭肉, 所以和柳莊主商量,看看有什麼辦法幫十四脫罪。”
“讓你照顧這小子,真是辛苦你了。”
“怎麼說我也是他舅舅,應該的。”
“那就好。對了,你替我跟你那個好朋友莊主說一聲,我有點水土不服,可能要打擾幾天,這個住的也不用麻煩了,反正在家的時候十四經常和我擠一張牀,就這裡行了。”
一出皮笑肉不笑的談話讓藍彤彤和司馬金聽得唏噓不已,擺明了有人在刻意提醒倆人的血親關係。
“……”蘇應麟苦笑,柳羽城猜得一點沒錯,“二哥住這裡,那楚大哥呢?”
“小爹爹出去了。”十四搶答道。
“去哪裡?”
“我怎麼知道!”十四沒好氣的說,對某人剛剛又搬出‘舅舅’的身份不滿至極,“小豬,過來!聽到沒有,再跑我烤了你!越說你還越跑了,站住!”
藍彤彤同情的看了眼嚇得嗷嗷叫的斑點豬,無辜的成了十四的出氣筒。
追着斑點豬跑了一圈月下山莊,十四不爽的牽着小豬回到天月院的時候,已經天黑。
路過蘇應麟的房前,見房裡還亮着,想起某人今天那長輩的態度就來氣,看着還在跟自己對抗想要逃跑的小豬,氣不打一處來,一腳踢了過去。
這一腳徹底激發了小豬的鬥智,嗷嗷兩聲奮起抗議,彷彿知道哪裡有人可以保護自己似的,轉身衝進了蘇應麟的房間。
“臭豬頭,忘恩負義見風使舵臨陣倒戈投敵叛國見色忘義!!!”十四追進房,對着躲在蘇應麟腳後的斑點豬破口罵道。
正坐在桌邊準備喝口熱茶的蘇應麟放下杯子,把那隻才幾天就胖了一圈的斑點豬抱在懷,擡頭,脣角劃開一個淺笑,“你罵我啊?”
“我罵小豬,除非你承認自己是豬!”十四凶神惡煞的把斑點豬一把奪回來,抓着兩隻後蹄倒吊在半空,“居然給我跑到僞君子的房間來,今天晚上就宰了你!”
“嗷嗷嗷嗷——”
“放它去吧。不出去闖闖,又怎麼知道人情冷暖?當它發現外面的人才是真的要烤了它吃的時候,它自然會知道誰是對它好的那個人,哪裡纔是它應該待的地方,哪裡纔是它能得到幸福的歸所。”
“喂,別以爲我不懂,有話就說,幹嗎拐彎抹角?”十四鬆手,放走了在半空蹄子亂揮的斑點豬,瞪着一臉‘我是爲你好’的蘇應麟。
每回十四一露出這種叛逆情緒,蘇應麟知道接下去說什麼這人都聽不進去,重新端起熱茶,咳了兩聲,潤了潤嗓子。
“你生病了?”十四這才發現桌上還有一份只殘餘一點藥漬的碗。
“沒事。”雖然墜崖時的傷口在獲救後及時醫治,可畢竟在那條件惡劣的峭壁洞口待了兩天一夜,傷口還是有點感染,發着低燒。
十四看着明明說沒事卻在清咳的人,不由分說的拉起他,把蘇應麟推到牀邊,強迫對方馬上鑽進被窩睡覺休息。
忽然意識到剛纔拉手途中似乎感覺到體溫偏高,十四一臉嚴肅的盯着牀上的人,很自然的拿額頭貼上蘇應麟的額頭,繼而皺眉瞪眼。
“爲什麼發燒了不說?”口氣十足的像極了蘇應麟之前教訓他胡鬧的樣子。
十四自覺自己的行爲尋常不過,在家的時候哪個生病了他就一直搶在尹大神醫前面給這樣探體溫,或許是這種親近讓小時候的他喜歡,久而久之養成了習慣。
可是蘇應麟顯然有些不自然,這種突然注入心裡的溫暖讓他手足無措。在他看來,十四隻不過是個想要的東西一定要得到的孩子,理所當然的享受別人的好,看不順眼就發脾氣,天皇老子也不及孩子大,這種簡單到稀鬆平常的關心反而產生了不和諧感。可是說到底,這一時的改變又代表什麼?孩子始終是孩子,當岌岌欲求的東西到手後,就會喪失興趣,有多少曾經吵着嚷着要買的玩具最後被丟棄在無人問津的角落。
“很晚了,二哥水土不服,你快點回自己房間去吧。”
“舅舅會生病只有兩個原因,一個是得罪了小爹爹或者哪個叔叔被整的起不了牀,還有一個就是他想裝可憐博取我們的同情!我纔不會上他的當!”十四‘哼’了一聲,拖了鞋子就往被子裡鑽。
“你幹嗎?”蘇應麟倏的坐了起來,把十四擋在一臂之外。
“語冰叔叔說發燒只要出一身汗就好了,以前尚叔叔發燒,舅舅和他在房裡恩恩啊啊了一個下午,晚上尚叔叔就退燒了。”十四說這些的時候永遠是臉不紅心不跳,簡直就像一天三餐那樣稀鬆平常。
“……”蘇應麟搞不懂十四是對這種事見怪不怪還是根本就不明白那代表了什麼?
此時,忽聞門外響起藍彤彤的疑惑聲。
“蘇伯父,你趴在蘇應麟窗前幹嗎?”
“……咳,恩,那個,今晚月色不錯,我出來散散步……”
“可是今天晚上沒月亮啊!”
“這個,是你剛纔錯過了,咳,我回去睡了。”
聽聞窗前的腳步聲離開,房裡的蘇應麟一臉困擾,被十四亂了心緒的他居然沒發現門外有人。
“我真的沒事,你回房去吧,二哥會擔心的。”說這話的時候,他已經下了牀,推開房門請人離開。
十四拉長了臉坐在牀上,恨不得一榔頭敲過去。
蘇應麟,你個天下第一超級無敵僞君子!!!!
然後,十四和蘇應麟的冷戰持續了兩天,十四這次絕不妥協,他已經表達的夠清楚了,這回一定要蘇應麟親口承認他才休戰!
而這兩天蘇應麟卻一直往聚賢雅舍躲,人就是奇怪,以前柳羽城逼他的時候他不情願,現在那裡倒成了唯一的避風港。
每次跟自己二哥說話蘇應麟都要小心翼翼,唯恐事情在他還沒有準備好的時候一發不可收拾。
可惜,還是避免不了接觸。
“二哥,這麼巧啊。”
“我特意來找你的,陪二哥走走吧。”
閒步小徑,衆芳搖落一地,發出邀請的一家之主卻一直沒有開口。
“二哥,我知道你有話要問我。”
“小麟兒,平心而論,我待你不差。蘇家還沒有落敗的時候,二孃千方百計想要你繼承家產,可是我從來沒有針對過你,一個是因爲你那時候才三歲,什麼都不懂,還有一個是因爲我真的把你當至親之愛的弟弟看待。可以說,十四年前,蘇家是敗在我手上,但是就算那個時候二孃帶着你離開,我也沒怨過。長兄爲父,我知道有句話我沒資格說,但是蘇家現在就剩你了,你也知道十四他並不真姓蘇。”
“二哥,大家是自己人,有話你可以直說。”
“好,我承認我剛纔是拿香火做藉口,十四可以喜歡男人,但是你們不可以,這是□□,我不能對不起姐姐。”
“難道你同意十四喜歡男人,就對得起大姐嗎?”
“我已經錯了,不能讓你們跟着我錯。”
“二哥,如果你覺得你是錯的,你當初爲什麼還要和楚大哥他們在一起?”
蘇應麟淡淡的一句話,說的一家之主啞口無言。
“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也知道感情不是兒戲,我會想清楚再做決定。”
“……晚了,我已經讓懷風把你娘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