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幹嗎老是要跟我吵?!”
“……”每次挑起戰端的好像都是對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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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把人扶進洞,擡起蘇應麟的左手,已經血肉模糊,中指的指甲都快脫落了。
不知是剛纔發泄完了,還是覺得十四手足無措乾着急的表情稀罕,總之,蘇應麟的眼底恢復了平靜。
“不用急,掉下來的時候你叫得那麼大聲,只要有一線希望,他們會來救我們的。只不過一時半會兒,那麼長的繩子找不到。”
怎麼變臉比我還快?十四心裡嘀咕,一屁股坐到蘇應麟旁邊,像取暖似的往他身上擠了擠,對方沒有反應,又把頭靠了過去,見蘇應麟依舊不排斥,十四索性伸手抱住了他。
看着一步步得寸進尺的人,蘇應麟好笑,這種感覺就像是流浪的小狗試探一個餵食的陌生人有沒有威脅似的,一點點靠近,舔舔食物的味道,再看看陌生人的眼神,最後才放心的搖着尾巴蹭過來。
可是他蘇應麟沒有什麼可以給的。
“十四,外面的世界很大,你應該再去走走看看。”
“是啊,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你也應該走出來看看,不要吊死在一棵樹上,起碼換一棵吊死試試!”
“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我決定的事,誰也改變不了。”
跟十四講道理純粹是浪費脣舌,意識到這一點的蘇應麟不再說話,慢慢調理自己的內息,進入了坐定。
當他運行完一個周天後,睜眼,不見了身邊的人,轉過頭,正看到十四抱着‘越將’和‘勝邪’往洞口邊緣走。
“把劍放下。”
一聽蘇應麟的喝斥,十四鬱悶,怎麼這麼快就醒了,早點想到這個就好了。眼見前者就要衝過來,十四趕緊舉起兩把劍,用力一扔!然後理直氣壯的擋在蘇應麟面前,睜圓的黑眼睛毫不畏懼。
“來不及了,我已經扔了!”
“你!”蘇應麟一氣,剛平復的血氣又有翻涌而上的趨勢,索性不去搭理無理取鬧的人。
他倒想息事寧人,十四看見他這個反應卻不爽了。
“不就是兩塊破銅爛鐵,生什麼氣!人都死了,你還留着幹什麼!喂,你聽到我說話沒有?”
蘇應麟不想跟十四有所爭執,是他沒有勇氣和過去說再見,是他放不下一年來揹負的罪惡感,十四這麼做替他下了決定,或許反過來他應該感謝的,可是不管十四出於什麼目的,這都改變不了某個傢伙把西山老人畢生精髓棄之如蔽履,就是爲了家師,蘇應麟也要擺個樣子生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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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現在一臉暴躁的十四是沒那麼偉大的,他只不過是出於最簡單的嫉妒。
“蘇應麟,你不要每次都用沉默逃避!膽小鬼!僞君子!如果不是我,你早就死了!”
“那你想怎麼樣?”蘇應麟淡然的往那兒一站,似笑非笑的看着暴跳如雷的十四。
“我說過,如果我救了你,你要以身相許,不可以再回避我!”十四大言不慚,臉不紅心不跳,既然他有理,就沒什麼害羞的!
“你只是提出了一個建議,最後實施的是我。換句話說,沒有我,我們兩個都不能生還。如果這樣就要以身相許的話,我是不是虧了?”蘇應麟一向淡定,在柳羽城百般曖昧的挑釁下,對這類敏感話題早已應對自如,如火純青。
“至少沒有我,也沒機會讓你施展!”十四輸人不輸陣的頂回去。
“這點我同意。”蘇應麟煞有介事的點了點頭,走到前者面前,撥開十四額前的碎髮,低頭,落了個不帶任何□□的吻。
“就這樣?”
十四不僅沒有驚訝反而不滿的叫囂道,雙手掛上蘇應麟的脖子,只到後者肩膀的他踮起腳尖親了上去,這回他可沒那麼快放手,一不做二不休,乾脆把舌頭伸了進去。
蘇應麟真是對十四的主動和大膽無奈,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這麼縱容他放肆的?
不一會兒,洞口傳出十四的大聲埋怨!
“喂,蘇應麟,我這樣很累誒,你不會低下頭啊!”
當上面的人終於找到足夠長的粗繩丟下來,已經是第二天早晨,那時十四正滿足的躺在蘇應麟身上用睡覺轉移大法來抵制肚子的抗議。
“小十四,擔心死姐姐我了!”
“胳膊沒缺腿沒斷,完好無損,容光煥發,嘿~”
藍彤彤和司馬金心照不宣的對着救上來的倆人奸笑,剛想要開口的十四卻被一個撲過來的人抱進了懷裡。
“嚇死我了,我的十四,舅舅不逼你了,以後也不逼你了,你不要再給我出這種狀況了,舅舅的心臟受不了!!!”
“呃,我要被你勒死了啦!”喘不上氣的十四艱難的從牙縫裡擠出話,得到新鮮空氣的他大口吸氣,驚訝的看着出現在崖上的人,“舅舅?小爹爹?你們怎麼來了?”
話剛出口,十四想起了自己是離家出走的。不過現在看一家之主快老淚縱橫的表情,這個氣氛場合再來兩句煽情的話就一切搞定!
“舅舅,小爹爹,對不起,十四不該瞞着你們離家出走,要打要罵隨便你們,但這都是我一個人的主意,和語冰叔叔無關。”
一家之主那叫一個欣慰感動,這孩子會爲別人考慮了,終於長大了~
剛想伸出手摸摸久違的小腦袋,聽得身後動靜的十四突然一個轉身跑去崖邊和柳羽城一起拉上蘇應麟,還特別霸道的擠在兩人之間,拍掉柳羽城的豬蹄。
蘇應麟剛想笑十四的幼稚,笑容在看到一家之主的霎那凍結在嘴邊。
“二哥……”
洗了澡換了衣服,被伺候的舒舒服服的十四在一家之主和楚懷風的注視下乖乖填肚子。
“再吃點這個。”
“不了,舅舅,我吃飽了。”
“那喝點湯吧。”一家之主盛了碗湯遞過去,漫不經心道,“你怎麼會和小麟兒在一起?”
“我們碰巧遇上的。”十四喝了兩口就放下了,“我真的吃不下了,舅舅~對了,你們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是洛雲帶回來的消息,說你在江湖上玩的不亦樂乎,依你的性子一定會玩出事,本想在事情擴大前找你回去的。”提到途中聽到的關於‘月下山莊兇殺案’的傳聞,一家之主心眼都提到嗓子口了,還好現在都沒事。
“呵呵~”撒嬌的蹭到前者身上,十四笑得甚歡,“就知道舅舅最疼十四了~”
“十四,我們來看你了~~”正值此時,藍彤彤和司馬金大大咧咧的推門而入,發現屋裡有其他人後尷尬萬分,“呵呵呵,我們不知道你有客人在,你們談,我們不打擾了。”
“沒關係,你們聊好了。懷風,我們先出去。”
目送一家之主和楚懷風離開,藍彤彤一臉花癡樣,“哇,原來蘇應麟還有個二哥啊~雖然看上去年紀大了點,不過這樣的男人更成熟穩重~”
“老巫婆,你別做夢了,我舅舅不會喜歡你的。”
“沒試過怎麼知道?就算他家裡有老婆,本小姐也不擔心!”
“哦,那我祝願你早日擺平我小爹爹和家裡六個叔叔。”
“……”藍彤彤臉上一黑,爲什麼她看上的男人都這樣?
“原來如此~”司馬金瀟灑的一開摺扇,坐在十四對面不停奸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而且我們的小十四還青出於藍勝於藍,長江後浪推前浪。我沒說錯吧~”
“什麼?”
“裝什麼傻?我說十四啊,別說做大哥的沒給過你好處,爆點料來聽聽,就是你和你那個小舅舅在崖下面獨處了一天一夜,這麼好的機會,別告訴大哥什麼事都沒有?”
“那,司馬大哥,你也別說小弟我不夠意思,其實秦湘蓉喜歡的不是蘇應麟而是羅小曼,這個料夠不夠味?”
“……”
“司馬金,你閃開,一天到晚就想着錢!小十四啊,姐姐對你夠好了吧,別那麼小氣,說來聽聽嘛~”
“唉~”被藍彤彤踢開的司馬金收起摺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着桌面,搖頭嘆氣,“恐怕現在的問題不是十四和蘇應麟之間到底怎麼樣了。”
“啊,我怎麼把這麼重要的事忘了!”藍彤彤拍案而起,“這回秦湘蓉真的死無對證,蘇應麟和你關係不淺,他的證詞沒人信,如果那些人一定要個說法,柳羽城爲了保住月下山莊的名譽一定會把你交出去!”
司馬金看着藍彤彤一番詞嚴義正的模樣,輕搖摺扇,女人頭髮長就是見識短,“也不是沒有辦法,除非能找來姚黃魏紫竇劍癡給十四作證!”
“那要到哪裡去找他?”藍彤彤問的比十四還快。
“這個麼~嘿嘿~”
“司馬金,你一句話不提錢會死啊!!!!!”
聽着屋裡傳出的打鬧嘻笑,楚懷風不冷不暖的開口道,“看來十四這回出來認識了不少朋友。”
走到院外的一家之主擡頭看了眼天空,暗自嘆了口氣,“懷風,你儘快替我跑一趟巖州,把二孃帶來。”
“需要這麼嚴重嗎?”
“十四性子太倔,他不會聽我的,我只能說服小應麟。可是我不想十四恨我,就當我自私,你快去吧,我會盡量拖延時間。”
聚賢雅舍。
“大夫都說你沒事了,幹嗎還賴在這裡?十天的期限已經滿了,你不需要再對我言聽計從。”柳羽城倚在窗邊,閒看芳徑數落紅。沒有聽到任何反駁,他奇怪的回頭去看桌邊走神的人,“怎麼,敢做不敢承認?”
“我本來以爲還可以多給自己一點時間,誰知道二哥突然出現了。”蘇應麟長嘆了一聲,“我現在好亂。”
柳羽城走過去,坐下,給各自斟了一杯茶,抿了一口,緩緩開口,“總覺得,上一次這樣平心靜氣的面對面談心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我們有多久沒有靜下來聊過天了?還記得那個時候大家促膝夜談暢所欲言,無關乎名利權勢,不在乎這個世道,只求做自己。看到現在勇往直前的十四,就想到那個時候的自己。可惜,那樣無憂的日子已經一去不復返了。每個人都肩負着責任,不管你願不願意接受,你沒得選擇,這些羈絆從出生就決定了。”
“我實在想不出任何理由會讓二哥欣然接受,我甚至自己都不能肯定。”
“那是因爲一直是十四在主動,等哪天他消失在你的生活裡,你就會發現他的重要性。”
“你的意思是讓大家都冷靜一段時間?”
“錯,這不是我的意思,但肯定是你那個二哥現在的打算。在他眼裡,十四隻不過是個孩子,他相信只要給十四一段時間沉澱下來,這次的事情就只是場惡作劇而已。可是你不一樣,他不會認爲你在胡鬧,所以我說,他下一步會來確定你的想法,不管你怎麼回答他,作爲一個長輩他肯定做了最壞的打算,而且也實施了最保險的做法。”
“你這該不是在幫我吧……”蘇應麟好笑的看向微窘的柳羽城,“我以爲你會趁此機會落井下石。”
“又錯!我這麼做的原因有三,一,你再怎麼可惡還是我柳羽城唯一的好朋友;二,因爲我看出你的好外甥是玩真的,藍彤彤和司馬金都在幫他,我有那麼一點點良心發現而已;三,我對你的喜歡還是依舊,所以你不用懷疑我想欣賞你崩潰的期望,只是現階段我也不能確定你到底對小可愛是怎麼看的,所以呢,在此之前我會一直觀望,需要我雪上加霜的時候我絕不會雪中送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