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剛纔爲何不走?爲何還要說最後那番話?”走出齊氏的院門,劉如意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如意,娘,娘只是想讓你能再見到你爹爹最後一面!”鄒氏說着說着眼睛又紅了起來,淚水也忍不住的掉了下來。
看到母親無助的樣子,劉如意心中也是十分心疼,“娘,你也不用自責!該來的遲早回來的,就算現在咱們母子跪下討饒,她也是絕對不會放過咱們的!您還是保重身體纔是,以後的事情,我自有計較!”
鄒氏默默點了點頭,母子二人朝着來路緩緩的返了回去。
接下來半個月的時間,風平浪靜,齊氏並沒有再派人來,彷彿徹底忘記了劉如意母子二人一般,不過,這也使得劉如意母子得以安靜的渡過了一些時日。
可能是當日心力憔悴,再加上染了風寒,鄒氏自那日回來之後便一直臥病在牀,好在兒子劉如意一直陪伴在鄒氏身邊,鄒氏的心情也漸漸好了一些,身子雖是還有些弱,但是已經沒有什麼大礙。
在這個時代,醫學並不發達,加之受小冰河氣候的影響,天氣十分寒冷。放在後世最普通的輕微感冒,在這個時候,或許就可以輕易的奪走人的性命。所以,母親生病之後,劉如意悉心照料,不敢有半點大意。
好在,齊氏雖然對劉如意母子恨之入骨,但是畢竟現在沒有徹底撕破臉,該有的月錢和食物藥材之類,都能按時送到鄒氏的小院中。
這些日子,劉如意每天天不亮就起牀,繞着小院跑跑步,習練幾套父親劉虎傳下來的拳法,精心打熬着身體。中午則是讀讀張光啓贈與的詩集,與母親聊聊天,日子頗有些波瀾不驚。
“小少爺,你說,這地球真的是圓的麼?那咱們站在頂上怎麼不會掉下去?”一個身高體壯,臉孔卻是十分稚嫩的少年,崇拜的看着劉如意,甕聲甕氣的問道。
這少年名叫小六,是福伯的養子,雖然只有十五歲,但個子卻是比劉如意還要高出半個頭去,足有一米九幾。小六家原本是南山裡的獵戶,只是十幾年前,家中遭了災禍,父母和上面的五個兄弟都被餓死了,只留下三歲的小六活了下來。福伯那時正好去南山中採辦貨物皮毛,見小六兒可憐,便將他收養了下來。
算起來,小六兒也算是跟劉如意一起長大,雖然名爲主僕,但是感情卻是十分深厚,是劉如意爲數不多的可以信任之人。別看小六兒雖然年幼,但其不僅力氣大的驚人,箭法更是超羣,在劉家大宅這幾百莊丁當中,小六兒絕對是可以排在前頭的好獵手。
不過,上天是公平的,給你打開一扇窗戶的同時,也會爲你關上一扇門。小六兒小時候生過一場大病,把腦子燒壞了,雖然已經十五歲了,但是他的智商,卻只是同七八歲的小兒一樣。
但話說回來,癡人必有癡福,小六兒雖然腦子不好,但平生就跟劉如意對脾氣,是劉如意最忠實的保鏢兼小弟,所以,在這個大部分人都吃不飽飯的年代,由於劉如意的庇護,小六兒不僅吃得飽穿得暖,個子更是曾曾往上長,劉如意甚至估摸着,他能長過兩米大關,在這個時代,絕對是不可想象的。
當日,劉如意與劉建武發生衝突之時,小六兒由於上山打獵,並沒有陪在劉如意的身邊,這才使得劉建武得逞,否則,誰勝誰敗,還真的有些難以預料。
“這是因爲地心引力!就像蘋果從樹上掉下來,爲什麼不掉到左邊,不掉到右邊,偏偏掉到下邊呢?這就是因爲地心引力!”劉如意笑着對小六兒解釋道。
小六兒雖然喜歡聽劉如意講故事,但說到這些專業的術語,小六兒卻是一臉茫然,直如同聽天書一般。
劉如意心中也是有些苦澀,除了孃親鄒氏,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真的一無所有,所以在小六兒的跟前,劉如意纔會袒露心扉。
“對了,小六兒,咱們不說這些了!你這幾天打獵都是去過那裡?”
聽到這個,小六兒來了精神,“小少爺,我這幾天聽你吩咐,都是往南邊去。前天下午,我還在山中碰到了一隻大蟲,足有牛犢子那麼大!本來我還想將他射死,扛回來給小少爺打打牙祭,可誰知道後來又來了一隻母的,我見敵不過,這才跑了回來,就獵到了幾隻野兔。”小六兒說完,憤恨的指着院子裡丟着的幾隻野兔,顯然還有些不甘心。
“呵呵!六兒,大蟲打不到,咱們可以等下一次,只是,對於南邊的地形,你現在熟悉一些了麼?”劉如意不經意的道。
“哦!那裡的山都是一個樣的!不過出了府門,徑直往南走三十里地,有一條小河,那邊有個村子,我聽村裡的老人說,順着小河一路朝西,再翻過十幾座山,那邊好像是有一個小鎮子。”小六兒憨聲道。
劉如意點了點頭,前世劉如意的家鄉離這裡並不是太遠,對這邊的地形也有些瞭解。
章丘城位於魯中平原,濟南府東側,這裡地勢平坦,土地肥沃,後世人口密集,但在這個時代,天災人禍,人煙並不興旺。
劉如意知道,齊氏已經對自己母子二人動了殺心,現在不肯動手,只是因爲劉虎尚在罷了!倘若劉虎一旦仙去,她定然不會心慈手軟!
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劉如意現在雖然式微,但並不意味着就會任齊氏和劉建武宰割,這些時日,劉如意一直都在精心安排退路。畢竟,劉家大宅附近都是一馬平川,想要逃過齊猛的騎兵追捕,一定需要另闢蹊徑。
從劉府大宅往西直走便是濟南城,往東則是新城,往北那是章丘城,只有往南,逃到茫茫羣山裡,這纔是劉如意母子唯一的生路。
事實上,劉如意也同母親提過,想要提早離開這裡,但是鄒氏掛念着劉虎的身體,不忍心連他的最後一面也見不到,所以,一定要等到最後一刻。
山東之地,孔孟之鄉,禮義廉恥,孝字爲先,對這些更是極爲重視!劉如意雖然對自己那便宜老爹,並沒有什麼感情,但畢竟佔據了他最疼愛的兒子的身體,於情於理,都應該陪伴在父親身前,陪他走完這最後一程。雖然這樣會平添許多危險,但事已至此,劉如意已經沒有了選擇。
天空中飄起了細碎的雪花,眨眼之間,蕭瑟的秋季已經過去,冬天悄無聲息的來到了人們身邊。
劉虎最終沒有熬過寒冷和病痛的雙重摺磨,崇禎九年十一月初,劉虎撒手人寰,只留下了這偌大的基業。
府內的各個角落,都被繫上了白布,而寬大的主廳內,黑白映襯,已經被佈置成了靈堂的模樣。
“娘,爹爹已經去了,您還是要保重自己的身體纔是啊!”劉如意扶着母親鄒氏跪在一側的草蓆旁,輕聲勸慰道。
“如意,你爹他,他真的去了麼?”鄒氏緊緊抓着劉如意的手,一遍又一遍的重複着這句話,彷彿不敢接受這個事實一樣。
劉如意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只是緊緊的握緊了母親鄒氏的手。
這已經是第三天了,過了今夜,到明天中午,劉虎就要下葬。三天以來,劉如意的大母齊氏和大哥劉建武只在頭一天的時候露了一面,其餘的時間,則都是安排劉如意母子看護在靈堂之前。
接連跪了三天,劉如意的雙膝已經不聽使喚,但看到母親鄒氏哀切的神情,劉如意只得硬生生的咬牙堅持着。
“如意,你知道麼?你剛剛出生的時候,你爹他真的好高興!從見到你第一眼開始,你爹就把你抱在懷中,整整一天啊,你爹飯都顧不上吃,一直抱着你!那時候,娘真的好開心,有了夫君,有了兒子,娘簡直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可是,你爹他,他怎麼就忍心拋下咱們母子……”
天若有情天亦老,劉如意深深嘆了一口氣,淚水卻是止不住的涌了出來。
與此同時,在齊氏的院子中,齊氏正悉心叮囑着劉建武,“武兒,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眼下那賤人和那賤種,已經失去了最後的依仗,明日發喪之時,便是咱們動手之時,你切不可大意,定要準備妥當!”
劉建武卻是有些不屑的道:“娘,至於麼?那小雜種已經被我一刀劈破了膽子,還能掀起什麼風浪?我聽說他已經拜在了張光啓的門下,準備讀書考功名,應該對咱們沒有什麼威脅了吧?再說,我爹剛去,我和他也算是兄弟,這樣是不是,是不是有點……”
劉建武雖然有些暴虐,但畢竟是劉虎的種,骨子裡面還稍稍留戀那一絲手足之情,只想給劉如意母子一點教訓,讓他們知難而退,而並不願意下那狠手。
“哼,你懂什麼!”齊氏狠狠的瞪了劉建武一眼,“爲娘做的這一切還不都是因爲你麼?你以爲要是那賤人母子得逞了,咱們娘倆還有活路麼?不要在多說了,就按爲娘吩咐的去辦!”
“是,是!”劉建武不敢在多說什麼,只是重重的點頭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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