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 43 章

“我飛去你家的路上, 遇到朱老師開車上高速,下意識地就跟了過來。然後就……就發現他開進了正在維修禁止通行的路段,從壞了的欄杆開進了山林。我看着他用管子連尾氣, 看着他貼窗戶, 可我什麼都做不了, 就只能看着他……他……自殺嗚嗚嗚……”貝海茵在一旁說着說着, 說哭了。

“你讓開。”苗韺瞪了哭哭啼啼的貝海茵一眼, 沒好氣地吼道。

貝海茵還忙着哭着,好像並沒聽清。

“讓開!我救人。”苗韺只好一巴掌將她拍開了。

苗韺先是揪着管子,將它從車內拔了出來。接着, 她將右手變成了虎爪,用鋒利的指甲順着爲了插入管子而留下的窗戶縫隙, 劃破膠帶, 將爪伸進去摳住車門, 用力向外拽了起來。用力的同時,苗韺的胳膊也從手腕開始虎化。藏在黑白虎毛下的肌肉繃到了極限, 然後只聽“嘭”的一聲,整個後車門就被她完完整整地卸了下來,而苗韺虎爪接觸的部分,鋼鐵都被捏扁了。

暴力拆下後門後,苗韺也沒管車內是否仍舊一氧化碳含量高至致死, 就直接鑽了進去。只見她坐在後座上, 對着駕駛座的車門伸出腳猛地一踹, 車門刷的一下飛到了五米開外。接着, 她又像拎小雞似的, 拖着後衣領將朱仁從車內拽了出來。

從拆窗到救人,苗韺做完這一系列動作就只花了短短的幾十秒。全程將貝海茵看了個目瞪口呆, 以至於苗韺把人弄出來後,舉着個妖丹在她面前晃了好幾下,她都沒能看見。

“貝海茵!”苗韺對着貝海茵的腦門彈了一下,這纔將她彈回了神,“你飛到大路上去,攔一輛車,接個手機打急救電話。吃了這個,想象你是人類時的長相,就可以維持三分鐘的人形。”

“手……手機?”貝海茵愣愣地偏了偏頭。

“我出來沒帶手機。”苗韺說的很是理直氣壯,“快去!不然你留下給他灌氧,我去攔車,反正你也是風屬性的。”

“灌……灌氧?”

苗韺又瞪了貝海茵一眼,將妖丹扔給她後再也沒理她。而是彎下腰一手鉗住朱仁的下巴,將他的嘴打開、頭向後仰,然後用空着的手在空中畫了個圈,再往朱仁的嘴巴一指。朱仁的胸口在苗韺強行灌入的氣流的作用下,開始被動起伏了。

半個小時後,救護車趕到現場時,苗韺和貝海茵早已不見了蹤影。而京州十大未解之謎則變成了十三大,又多了兩條:“高速上搶手機的幽靈”與“暴力拆車的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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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說之前買熱搜引導輿論能幫到他嗎?”貝海茵盤旋在已經變回了貓形的苗韺頭頂,小聲嘟囔道。

苗韺擡頭看了她一眼,沒接話。

“他爲什麼要自殺?”貝海茵說着些,也並不是爲了得到苗韺的什麼回答,“他還有女兒有妻子,怎麼就能這樣不負責任地自殺了?他知道他女兒在學校遇到的那些嗎?他想過自己自殺後,那些人會變本加厲地欺負他女兒嗎?他這樣自殺,就因爲受不了那些學生的目光嗎?他不都辭職了嗎?就因爲受不住網上的那些閒言碎語嗎?他不去看不就行了嗎?”

又說,“還有網上的那些人,爲什麼明明知道了另有兇手,還要這樣對攻擊他?他們憑什麼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子,就這樣不分青紅皁白地攻擊一個無辜的人、一個無辜的家庭?還打着‘爲了我’的名號?我求過他們這樣嗎?他們要有這個心思,爲什麼不去幫我找到真正的犯人?爲什麼一邊傷害着無辜的人,一邊還要去騷擾本就已經夠傷心了的我爸媽?他們……我……”

“你在自責?”苗韺突然一下停下了腳步,擡頭望向貝海茵,“覺得朱仁自殺,是你間接導致的?”

“我……”貝海茵停在了苗韺的身邊,卻側過頭,避開了苗韺的目光。

“這不關你的事,”苗韺又看了她一眼,然後繼續往前走了起來,“只是人的劣根性的體現而已。你這次站在當事人的角度,自然所看所想和大衆截然不同。但如果當事人不是你,你只是一個旁觀者,你會做的事,你會發表的言論,以及這些東西所導致的結果,未必會與別人不同。”

“……”

“左右朱仁又還沒死,最終能不能救過來,也不是你能決定的。與其花時間在別人身上,還不如去找找真正的案發第一現場。”

“……嗯。”

瞟了貝海茵一眼,“你案發當日最後一次被監控拍到,是下午最後一節的自由活動課,在教室裡。之後你既沒去飯堂,也沒回宿舍,之後也沒去上晚修。那我們就可以推測,在這個時候,你就已經出事了。”頓了頓,苗韺又說,“平時,晚修之前的這段時間,一般是怎麼安排的,會去哪?”

“吃飯、洗澡,然後回教室看小說。有時候會在吃飯前去和朋友打會兒羽毛球。”

苗韺想了想,又問:“沒有溜出學校的習慣?”

“沒有。先不說校門那兒的保安那麼嚴,根本溜不出去,而且只要去了,監控肯定能拍到的。”

“那不走門呢?不走門的話,就沒有出學校的地方?”苗韺問。

“有是有,就是平時別人偷拿外賣的欄杆那裡,是可以翻出去的。但學校知道那兒是個拿外賣據點,總是會有教導處的人守着。而且,翻欄杆什麼的,我可幹不出來也翻不過去。如果是別人把我敲暈搬出什麼的,就更不大可能了。雖然那個帖子裡的東西不一定真,但我覺得有一點是沒錯的,犯人一定是我認識的人,他殺我,很可能是意外,而不是蓄意謀殺,因爲我將什麼人得罪到要殺我的地步過。”

“如果是這樣,那第一案發現場就可以縮小到校內。”苗韺停下腳步,舔了舔脖子上的毛,這才繼續邊走邊分析了起來,“現場在校內,而且是來往人不多,甚至可以將屍體匿藏一段時間後搬運的地方。而如果這是意外殺人,不是爲了掩人耳目蓄意殺人而特意準備的現場,那就應該不至於太偏僻,而是每個學生都有可能去的地方。”

“嗯。”

“你剛剛說,”突然擡頭望向貝海茵,“你偶爾會去和朋友打羽毛球?在哪裡打?”

“有時候在操場,風太大的時候,就在初三樓大堂。”

“那你一般什麼時候會去打?”

“這個……看當天的作業多不多?”

“打球的朋友呢?一般是誰?”

“我閨蜜,普通班的,我們關係很好,她肯定不會害我。而且就算出了什麼意外,她把我傷着了,按照她的性格,絕對會是第一時間找老師救我,而不是毀屍滅跡。我相信她的爲人。應該和打羽毛球沒關係,因爲只要我去打了,肯定會有人看到的,不可能像是現在這樣,說是下午最後一節課後,我就失蹤了。”

“嗯……那球拍呢?是你自己的?”

“是我們去器材室借的。但球拍這東西不可能是兇器吧?怎麼可能敲得死人?而且死亡時間也對不上吧?死亡時間明明……等等!”突然飛了下來,落在了苗韺的背上,“如果死亡時間是凌晨,那我真正的死因還是墜樓?我在第一現場只是被弄暈了,被犯人誤以爲是死了,然後他爲了僞裝成自殺,把我搬到舊樓,從樓上扔了下去?”

時隔這麼久,當再談到自己的死時,貝海茵的口氣明顯客觀與麻木了許多,再也沒了最初以至於魔化的悲憤情緒。看到這樣的貝海茵,苗韺的心裡不知道爲什麼,竟然有些不是滋味。

“那倒也不一定。”苗韺藏住了那一時涌出的情緒,將嘯風告訴她的關於衛誠年的事說了,然後又說,“死亡時間不見得就是動手時間。”

“怎麼說?”

“聽嘯風那個半醫生說,尤其像你這種死因是腦血管損傷的,有可能受傷導致出血後,並不會立即死亡,只會有一些頭疼之類的症狀,然後等血積到一定程度,壓迫了腦部組織,纔會死。這樣的話,而死亡時間距離動手時間之間,別說幾小時,哪怕間隔了幾天幾周都是有可能的。”

“所以,等衛誠年凌晨四點將我從樓上扔下去的時候,我已經死了?”“死”這個字,現在已經可以很普通地從貝海茵口中說出了。

“或許吧。”苗韺在心裡嘆了口氣,“但即便是這樣,衛誠年也不見得一定是兇手。”

“他兇手找來的是替罪羊?”

“難說。”

“難道不是嗎?那個帖子不是他寫的,可我卻是被他扔下去的。那隻能說明,他暗戀這兇手,爲了替兇手洗脫罪名,不惜半夜起來幫她毀屍滅跡,可兇手卻倒打一把,發了個帖子,打算將所有的罪名的都安到他身上。”

“他暗戀的是你。”苗韺瞟了貝海茵一眼。

“……”貝海茵一個語塞。

就在一貓一麻雀忙着分析案情的時候,她們的腳步不知不覺地就走到了育才中學門口。週六放學後的學校是格外冷清,就連平日裡兇聲惡煞目光炯炯盯着外頭的保安,此時此刻都從三個減成了一個,而且還在值班室裡打起了盹兒。

苗韺和貝海茵就這樣在保安的眼皮子底下溜了進去。

“去哪?”貝海茵屁顛屁顛地跟在苗韺身後。

“器材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