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電話那頭的秦運並沒有嘯風想象中的那麼驚訝, “嘯風?”
“是。”
“苗韺的手機怎麼在你那?你倆攤牌了?她又住你那去了?”
“……”嘯風被秦運問得一個語塞,想來想去都沒琢磨出合適的回答,最後只能硬着頭皮將提問無視了, “你剛剛說的她去了山南是怎麼回事?”
秦運也不知道是在打着什麼算盤, 竟然也就讓嘯風這樣糊弄了過去, 而且還認真回答起了本該只告訴苗韺本人的調查結果:“字面上的意思。她的身份信息最後一次被使用是七月份, 是乘坐了從山州省山北市到山南市威林縣的高鐵。”
“所以, 苗韺她出事的地點,就是山南市威林縣?”
“八九不離十。”
“那她去山南的原因呢?”
“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去取材的。但具體是什麼取材, 我就不清楚了。”
取材,山南的微笑山莊。嘯風回頭盯住了放在茶几上的幾沓資料。
“她在山南沒有任何的住宿信息嗎?如果是有計劃地去取材的話, 哪怕沒能真的入住, 也應該是有提前預定酒店、民宿、青旅之類的吧?”
“並沒有。”
“所以, ”嘯風深吸了一口氣,平緩了一下情緒, “要麼,她入住屬於那種並不會被登記入網絡的地方,熟人家、沒有執照的死人民宿;要麼,她是臨時決定去山南的,且沒能來得及住宿就出了事。”
“又或者說, 是她自己故意在隱藏行蹤。”秦運補充說。
“不對, ”嘯風搖了搖頭, 儘管對方根本看不到, “如果是她故意隱藏行蹤, 那她一開始就不會選擇乘坐高鐵。要是行蹤被隱藏了,那更大的可能性是被人抹去的。”用食指敲着牆壁, 想了想,“除了這些,你還查出了什麼嗎?”
“目前就這些。具體在山南威林發生了什麼,估計得她親自過去看看才能知道。”
“嗯。多謝。”嘯風掛斷了電話。他長嘆一口氣,有些乏力地靠在了牆壁上。
山南威林,微笑山莊。要親自去看看才能知道當時到底出了什麼事,是誰害了她,而她在幾千公里外的地方成了妖,又爲什麼會渾身是傷的出現在這京州省京州市來?嘯風不由地陷入了沉思,在腦海中努力地嘗試着將這些碎片拼接到一起,努力着努力着,嘴裡一個不注意,就將腦海中所想的說出了聲。
“出事?苗韺出什麼事了?嘯風你怎麼在苗韺的家裡?”冷不丁的,一個聲音突然出現在嘯風耳邊,將他弄得一個應激反應,往後一躲,一腦袋撞在了牆上。
站在嘯風接電話前打了開忘記關的大門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三個——胡樂歆,張珂和岡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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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頭,從五樓一個縱身躍下後的苗韺,腳步沒有片刻停歇地就往街上衝了去。
促使苗韺如此狂奔的,的確是貝海茵用傳聲符發來的求救信號。也不知道是貝海茵妖力微弱不足以維持通訊,還是別的什麼緣故,她只傳來了一聲“幫幫我”,就沒有消息了,任由苗韺怎麼呼喚,她也都再沒回應。
這讓苗韺心頭無由來的很是焦急,儘管苗韺硬是將這種焦急解釋爲了“只是不想讓債奴還沒還債就嗝屁了”,可她腳下的速度確實沒有半點含糊,在貝海茵傳信同時帶來的當時實時位置的指引下,在短短的幾分鐘內,苗韺就已經“兩點之間直線最短”,抄着近路衝進了小區附近的植物園後山,打算翻山越嶺,直接到達貝海茵所在的山另一頭環城高速附近。
眼看着越過山頭沒多遠就能找到貝海茵,可眼下自己這貓模貓樣的短手短腳,連爬個小土坡都能上爬兩步、滑下一步,苗韺一下子就急了。她左看看右看看,確定四下無人後,心疼着妖力地一咬牙,四十五度角昂首一躍,在落地的瞬間變成了一隻足足有一層樓高的巨型白虎。
白虎落地,縱身狂奔,所過之處塵土飛揚。苗韺這原形顯現的一跑,弄得非但山上的樹被接連撞歪了好幾棵,整座山都仿若經歷了一場地震與沙塵暴。
京州市十大未解之謎,也因此變成了十一大,新增了個“東南區植物園驚現巨虎”。這個都市傳說,日後可是要麻煩就給苗韺添了多少麻煩,只不過,這並不是現在的苗韺需要放在心上的。
化身巨虎後,苗韺只花了五分鐘就從山裡跑了出來,然後一個魚躍,直接從高速路這頭的護欄,跳到了那頭,在遠處車輛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之前,就又一次消失在了樹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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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在苗韺的住處,嘯風當家似的給胡樂歆三人倒了茶,將三人帶來的禮品放好後,一起在沙發上坐下來了。
“什麼?苗韺失憶了?”聽完嘯風半真半假的坦白,胡樂歆激動地差點被茶水嗆着,可等激動完沒幾秒,她就又點點頭自己把自己的疑惑解決了,“我說這幾天見到她爲什麼總覺得怪怪的,好像不太認識我,就只知道個名字似的。”
“……”嘯風不知道對於胡樂歆這飛速的接受,該怎麼表態。
“所以,你一直都知道她失憶了?而且還把我們以前都是講給她聽,好讓她一邊隱瞞着失憶的事和我們接觸,一邊想辦法恢復記憶?”沒等其他兩個人說話,胡樂歆就又道,“那你知道她是怎麼失憶的嗎?到底發生什麼了?”
“……不知道,”嘯風搖了搖頭,“所以我在幫她查。”用手指了指還擺在茶几上的資料。
“啊——”胡樂歆隨手拿了一沓資料,“微笑山莊、反色幽靈、巨型黑狼……這些都是苗韺用來寫文章的資料?所以苗韺在失憶前,是去過這些傳說所對應的地方?”
“嗯。”
“你是什麼時候遇到她的?”一旁一直沒吭聲的岡德,突然毫無徵兆地問了這麼一句。
“啊?”嘯風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啊,一兩個月前吧。”也不知道該不該將與“小虎”的相遇算進去,嘯風便給了個模棱兩可的回答。
“一兩個月前……”聽完嘯風的話,岡德低頭皺着眉毛自言自語着,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
“所以在同學聚會前,你就遇到她了,而且還知道她失憶了?那你咋不說,還裝作也覺得她失蹤了?她明明失憶了,誰都不認識,還偏偏信任了你,找了你幫忙調查失憶的事。”張珂也開口了,“兄弟啊,我說你啊,是不是和苗韺之間有什麼吶?”意味深長地挑了兩下眉毛,“坦白從寬,你倆到底到什麼地步了?”
“並沒有。”嘯風神色複雜地瞪了張珂一眼,也不知道到底回答的是哪個問題。
嘯風的表情並沒能讓張珂的玩笑玩笑適可而止:“所以,這個失憶當事人苗韺,去哪了?爲啥你會在她家裡,還拿着她的手機?”
“她出去有些事,一會兒就回來。”嘯風又一次避重撿輕地對付了張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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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此刻,“出去有些事”的苗韺,正飛躍出現在了還沒自己一顆牙大的貝海茵頭頂,將貝海茵嚇得尖叫着一通亂飛,最後一腦袋撞在苗韺鼻子上,弄得苗韺一個噴嚏,打掉了她好幾根羽毛。
“是我。”苗韺無奈的將鼻子邊的貝海茵拍開,“你沒事?那瞎求救個啥?”雖然嘴裡這麼說着,可心裡卻好似放下了一塊大石頭。
“苗……苗姐姐?”貝海茵愣愣地將巨大的苗韺看了又看,怎麼看怎麼覺得眼前這巨虎和以前那小貓沒半毛錢關係。尤其是在苗韺張嘴說話時,那自帶終極BOSS音效的聲音,以及露出的一口獠牙,讓她控制不住地就像逃命。甚至,腦海中還冒出了個“苗姐姐該不會是被這巨虎給吃了吧”的念頭。
見到貝海茵的這個樣子,苗韺在心裡嘆口氣,後腳站起,變小身體,恢復了人形:“到底發生什麼了?”伸手抓住了貝海茵的雙翅。
“苗……苗姐姐?”看見人形的苗韺與這熟悉的拎自己的方式,貝海茵不得不相信了眼前的事實。
“是我,怎麼了?”
“啊!救,救人!!”貝海茵猛地一下掙脫了苗韺的手,飛向了停在不遠處的一輛藍色小轎車,一邊飛着,還一邊未剛纔忙着驚恐,忘了人命關天的正事而懊惱着。
“救人?”苗韺皺着眉頭跑步跟了過去。
然後,她就看見了坐在車內駕駛座上的一名中年男子。男子正臉色蒼白地癱在椅背上,呼吸微弱的幾乎已經看不見胸腔的起伏。而讓苗韺不得不注意的是,這輛車的四個車窗,都從裡面被人用膠帶貼住了與車門交接的縫隙。同樣被貼住的,還有車內的幾個空調通風口。
車的引擎是開着的,可空調卻沒開。而就在車尾部的排氣管處,有一根幾米長的外接管道被連在了上面,繞了個圈,從後座窗戶處膠帶的縫隙中,進入了車內。也就是說,車內是密閉的,而汽車的尾氣則被引入了車內。
尾氣,一氧化碳,自殺?
而這個人是……苗韺想起了貼在育才中學某個公告欄裡的獲獎教師照片。他是貝海茵的班主任——朱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