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大師…蘇大師…你在哪裡?大家告訴我,剛纔第一個跳下洪流的那個小夥子,你們見到了嗎?”
宋縣長看着橫七豎八倒在地上爬不起來的人,心中浮起了那個一臉壞笑的少年的身影,焦急的在地下的人羣之中尋找着,他聽了彙報,知道關鍵時刻,是蘇晨帶着衆人跳進了洪流之中,硬生生組織人牆,阻止了決口的蔓延,心中又是感動,又是焦急。
宋縣長知道這個少年在慕容副市長心中的分量,要是他出了什麼意外的話,自己可真是沒有辦法跟領導交代,一邊喚着,一邊在人羣之中到處掃視着。
“剛纔那個小夥子,姓蘇嗎?還是什麼大師,大家趕緊找找,這樣的好人,可不能有什麼事情啊。”
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叫了起來,她剛纔雖然沒有跳下洪流,但是跟着搶險軍人搬沙袋,打樁什麼的,沒有絲毫退後,蘇晨躍下洪流的英姿,讓老人家記憶猶新,此刻看到宋縣長焦急的樣子,不由得跟着喊了起來。
“哦,草繩小兄弟姓蘇啊,好樣的。”
“是啊是啊,我親眼看見他第一個跳了下去,大家趕緊找找,勇士啊。”
躺在地下,疲憊不堪的人們都議論起來,紛紛查看着周圍的同伴,只是每個人的臉上糊滿了泥巴,連五官都看不清楚,一時之間,沒有辦法找出蘇晨來。
不好的預感充斥在宋縣長的心中,他努力忍住心頭的難受,揮着手,大聲道:“搶險的勇士們,你們辛苦了,我代表金源縣縣委縣政府爲你們送上崇高的敬意,醫療隊已經到堤壩的下面,大家下去檢查一下身體,休息喝水,受傷不適的,有擔架上來了,這裡的陣地,就交給我們吧。”
躺在泥濘地上的人們,看着宋縣長的樣子,都紛紛撐起身子,相互交換着眼神,卻沒有一個人站起來,一個光頭大漢忍不住性子,粗聲粗氣的道:“你他媽誰啊,堤壩交給你們我們放心嗎?”他看了一下四周的人羣,高聲吼了起來:“我們只相信草繩小兄弟,其他的人愛幹嘛幹嘛去。”
“對對對,我們只相信草繩小兄弟,其餘的人我們不認。”
“誰知道你們這些當官的存着什麼心思,一會兒攔截我們救援隊,一會兒又讓我下大壩,這會兒洪峰過去了,但是洪水還沒有退呢。”
“不行,等不到草繩小兄弟,我們堅決不下陣地。”
黑壓壓躺在地下的人們都吼了起來,雖然人人有氣無力的,但是每個人都很堅決,場面一時之間,有些混亂。
“草繩小兄弟?那是誰?”
看到這樣的情況,宋縣長有些傻眼了,他向自己身邊的老人問道。
老人翻起眼睛,看了一眼宋縣長,。只見這個斯文的中年人,眼鏡丟掉了,一頭爛糟糟的頭髮蓋在額頭上,捲起的褲腳,一隻高,一隻低,小腿上全是爛泥巴,猶豫了一下,道:“你是誰?”
“這是我們的宋縣長。”身邊的小達代爲回答,頓了一頓,道:“牛欄江發大水的時候,我和縣長在昆江市彙報工作,我們冒着暴雨,連夜趕了過來,縣長已經一整夜沒有合過眼睛了。”
老人的臉色明顯都變得和緩下來,呵呵笑了,道:“原來宋縣長到了,那個小兄弟頭上扎着草繩子,精赤着上身,我們都叫他草繩小兄弟,他第一個跳進洪流當中,唉,也不知道現在是死是活呢。”
“哦,是蘇晨,草繩小兄弟,就是蘇晨。”宋縣長激動起來,探詢的目光殷切的看着地下的民衆,道:“我是宋越,請大家放心,險情此刻已經暫時被控制了,請大家下去休息吧。”
他頓了一頓,道:“草繩小兄弟,是我的好朋友,他此刻怎麼樣了?請大家都幫着找一下。”
宋縣長剛剛說完,就聽得轟的一聲響,幾百號人踉蹌着站了起來,除掉奄奄一息的,都喊了起來:“草繩小兄弟,草繩小兄弟。”
但是幾百號人當中,並沒有蘇晨的身影,大家的心都揪緊了,開始翻起地下的十七八具屍體和受傷的人,但是很快大家就失望的發現,並沒有在地上找到蘇晨。
大家的眼睛都紅了,面面相覷,看着堤壩下面依舊奔流不息的洪水,誰也不肯說出那個殘酷的事實,老人眼中含淚,喃喃自語,也不知道他說些什麼。
“報告宋縣長,我是金源縣公安局刑警大隊長張昭,草繩小兄弟跳下洪流的時候,我就在他的身邊,現在估計……他的身邊,還有一個白衣服的女孩。”
就在此時,一個從頭到腳都是泥水的人站了起來,敬了一個標準的禮,臉髒得連五官都難以看出來,他說到最後,聲音忽然啞了,眼睛卻看着大壩下滾滾不休的洪流,言下之意,不言自明。
宋縣長的心中一痛,全場都安靜了,有人死死掩住了嘴,不肯嗚咽出聲,大家都呆呆的看着宋縣長,任憑淚水混合在雨水之中,流了下來。
宋縣長心亂如麻,好容易才收拾心情,沉痛的道:“草繩小兄弟生死不知,他留下的陣地我們一定要守好了,大夥兒聽命令,稍息,立正,向後轉,下壩堤吧。”
隨着宋縣長一連串的口令,剛纔還吵嚷不休的幾百人都沉默了,轉過了身子,慢慢向壩堤下走去,一邊走一邊回頭看,眼眶之中,哪怕是最鐵石心腸的爺們,也滿是淚水。
醫療隊擡着擔架,把一個個傷者擡下了大壩,開始了急救,同時開始收殮死者的屍體。
天漸漸黑了下來,一支支救援隊伍到了,有省市組織的,有民間自發趕過來來的,汽車長龍一般,雪白的燈光照耀着整個搶險現場,好像白晝一般。
牛欄江大渡河堤壩十多裡之外的地方,有一條支流,名叫野澤河,河水嘩嘩嘩的流下來,到這裡剛好有一個河灣,水流平緩很多,於是從上游衝下來的一些雜物,都漂在這裡。
水灣靠近岸邊堆積着一大堆雜物,什麼破塑料爛口袋之類的東西,都是上游沖刷下來的,就在此時,一個人慢慢的從河灘上爬了起來,身上泥巴糊得滿滿的,他滿足的嘆了口氣,喃喃的道:“孃的,總算上河來了,我還以爲這回就交代了呢。”
他一說話,身上臉上的泥巴紛紛落了下來,漸漸露出輪廓來。
不用說,這個少年正是蘇晨了。
他剛剛爬起來,就看見一雙秀氣的腳,沒穿着鞋子,白皙而秀氣,小巧的足弓微微挺翹,十個腳趾頭可愛的翹着,指甲粉嫩紅潤,上面是一截雪白的小腿。
這樣一雙腳,要是被某些有戀足癖的男人見了,非發狂不可。
蘇晨笑了笑,擡起了頭,只見林巧兒站在面前,看着蘇晨,似笑非笑,她身上依舊穿着箭袖長衣,腰間勒了一條白色的絲絛,捲起了褲腳,手中正拿着一根蘆葦杆,道:“你要是再不起來,我就要撓你的耳朵眼了。”
蘇晨唉了一聲,道:“你不知道我快累死了,我到現在都不明白,你不是走了嗎,怎麼又回來了?弄得我捲入了大浪,差點連老命都丟了。”
“你還說呢,混蛋!”
林巧兒絕美的臉蛋一陣暈紅,咬牙道:“你是不是每次都這麼色啊,這次沒有弄死你,算你走運。”
蘇晨嘆了一口氣,忽然直挺挺的倒在河灘上,也不管渾身泥濘,道:“當時在洪水之中,誰知道我的身邊會有你這麼一個大美女啊,都是大老爺們,摸一下會怎麼樣?又沒有摸到褲襠中去。”
“你還胡說八道!我……”林巧兒的臉更紅了,忽然手中的蘆葦刷的一聲,向蘇晨的腮幫子抽去。
雖然是柔弱的蘆葦,但是灌注了林巧兒雄渾的真氣,比真刀真槍還要厲害,就以蘇晨現在的強橫的肉身,一旦被抽實了,也要留印子不可。
他一個翻身,姿勢古怪的竄到了遠處的河灘上,嘻嘻一笑,道:“還來真的啊,你放走了我的三紋紅鯉,我還沒有找你算賬呢。”
“你這個混蛋,摸魚摸到我的……”說到這裡,林巧兒的臉又紅了,水靈靈的眼睛含嗔帶怒,瞪着蘇晨,但即便是這樣,一副嫺雅聖潔的氣質,依然沒有改變,只不過紅塵的味道濃了有些。
蘇晨心中一蕩,看着林巧兒嗔怒的嬌俏樣子,不由得往脖子下面瞟了一眼,回味起水中那一摸的銷魂,不由得嘿嘿笑了起來。
林巧兒看着他色色的樣子,心中砰砰直跳,繼而怒火大熾,也不說話,忽然唸唸有詞,手中藍幽幽的光芒一閃,射到蘇晨所在的河面上,喝道:“凍!”
蘇晨忽然感覺寒徹入骨,而且手腳僵硬,絲毫動彈不得,他駭然看了身體一眼,只見四肢胸膛之上,已經結了一層薄薄的冰,而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增厚。
這……姐姐,我錯了好不好。”
蘇晨只低頭看了一眼,便苦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