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張雨桐來說,頭天晚上也是一個不眠之夜。擔心妹妹張雨歆只是一個方面,更多的是曹正軒。
曹正軒走進她的世界,進一步走進她的感情世界,張雨桐最初驚訝多餘驚喜,這是因爲,對於感情世界,張雨桐和曹正軒一樣是封閉的,沒有對外敞開大門。
曹正軒強行撬開她感情世界的大門,最終她欣喜地接受曹正軒走進她的感情世界,這時是驚喜多餘驚訝。若是一般的人,這個時候不會再驚訝,可對張雨桐來說,驚訝的成分一直存在着。換句話說,防備的心裡還沒有完全消除。
所以,在大酒店裡,曹正軒不打招呼就離開,張雨桐已然有了一點情緒,等晚上八九點甚至九十點鐘曹正軒都沒有遞送一點消息,張雨桐就很生氣了。
基於特殊的成長環境,張雨桐的性格有點偏執。
在張雨桐看來,曹正軒的手機被學生暫時沒收了,兩個人也因此沒來得及互留號碼,但真是因爲有急事不打招呼離開,那急事辦完後,怎麼樣都可以給張雨桐遞信息的。
如果曹正軒在乎她,三四個小時過去了,又是新建立的戀愛關係,感覺上還如火如荼,那麼曹正軒肯定會給她信息,哪怕做一個解釋也好。
沒有手機可以藉手機,不知道她張雨桐的號碼,有十種以上的途徑可以獲得她的號碼。
再退一步,就算沒能獲得號碼,可以來家裡找啊。
爲張雨歆被套路貸曹正軒曾經上過門,那爲了給戀人傳遞一點信息上門是不是更輕鬆,何況兩個人還可以因此在一起待一段時間。
對於戀人來說,找機會在一起是慣常的行爲。
試想想,張雨桐腦海裡有這些情愫在,哪還能安然入眠?
早上醒來,張雨桐所想的是:曹正軒怎麼樣都會一大早給她一個驚喜。說不定她醒來的時候,他已經站在他家門口了。
如果是這樣,張雨桐絕對會原諒曹正軒,然後兩個人甜甜蜜蜜地再次一起吃早飯(當然要帶上張雨歆),然後一起去醫院打吊針。
這也是很溫馨很浪漫的一件事情。
結果一直等到七點半,期待出現的一幕還是沒有出現,這時,張雨桐對自己就很鄙夷了,鄙夷自己不該有這一份期待。
鄙夷之後是對曹正軒的憤怒,覺得曹正軒欺騙了自己的感情,張雨桐的心更冷,臉也更冷了。
和雨歆簡單地吃過早飯,對雨歆做了交代,張雨桐去新人民醫院住院部外科病房。
一路上張雨桐想好了,對曹正軒冷眼冷眼冷眼,冷眼相待。任曹正軒怎麼油腔滑調,怎麼找理由找藉口,她都不會原諒他。
不說別的,單單她是手臂受傷,不方便騎電動車這一點,你曹正軒考慮到了,也會想到開車來接一下。但是,這不是廢話嗎?沒有任何感情因素在,人家會考慮這一點嗎?
所以,張雨桐怎麼想怎麼生氣,心的受傷程度便越來越嚴重。
只是當張雨桐走進病房,看見曹正軒的病牀上空蕩蕩時,張雨桐即刻改變了看法,所有的怨恨瞬間換成了擔憂——曹正軒又發生了意外。
正是曹正軒發生了意外,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張雨桐的期待纔會落空吧。
肯定是這樣。纔剛剛建立的戀愛關係,哪會隔了一個晚上就斷裂?
怎麼就沒有想到是發生了意外呢?曹正軒的歷程這麼奇特複雜,註定了他常常會遭遇意外。
都已經八點半了,醫院裡醫生護士都進入最忙碌的狀態,曹正軒還沒有來醫院,不是發生了意外還會是什麼?
一想到這一點,張雨桐就急急切切的,她首先想到的是給袁永峰打電話。
“袁大,隊裡有沒有接到什麼刑事案件或者別的什麼意外事故發生的消息嗎?”
“沒有啊,怎麼了?”袁永峰道。
“我……”張雨桐頓了頓,“昨天晚上到現在我都沒有見到曹正軒,我現在來醫院,他的病牀上是空的,所以我擔心……”
“是嗎?或許是他有事情耽擱了吧,現在還早。對了,你可以打他電話,你不是已經和他建立了假的戀愛關係嗎?”
“他的手機讓學生沒收了,沒法聯繫他。”張雨桐道。
“還真是一個怪人。要不我讓人瞭解一下?”
“那還是算了。”張雨桐掛斷電話。
這麼一來,這一個上午,對於張雨桐來說自是一個非常煎熬的時段了。張雨桐不是沒有想過去濟生超市,甚至去玫瑰小區瞭解情況,可是自尊不允許她這麼做。
張雨桐還有一個顧慮,萬一曹正軒並沒有發生什麼意外呢?張雨桐這麼去找他,那是多傷自尊的事情啊。
好在一個小時之後,張雨桐想到了向劉天生求證。因爲劉天生幫忙照顧張雨歆,張雨桐留了劉天生的號碼。
張雨桐便打通了劉天生的電話。劉天生能確保的是,曹正軒兩個超市都不在,因爲,爲了做好暖男,爲了在週末給妻子付芹燒可口的菜餚,菜市場濟生超市和南京路濟生超市,劉天生都去了,都沒看見曹正軒。
只是獲得這一點求證還不夠,曹正軒還可能在家裡或者在學校裡。
這個時候的張雨桐其實很糾結。爲了曹正軒的安全起見,張雨桐不希望曹正軒發生意外,可這麼一來,意味着要與曹正軒決裂;而曹正軒若真的發生了意外,則意味着兩個人感情還可以繼續。甚至有可能還由此昇華。
所以煎熬一直持續着……
好不容易熬到了第一瓶藥水注射完,張雨桐央求護士:“我因爲局裡臨時接了一個案子,現在要趕回去一趟。”
“這怎麼行呢?”護士道,“那個手臂受傷的到現在不來吊針,你吊了一瓶又要走。警察都是這麼忙碌的嗎?”
“我回去之後立馬趕回來。真的很抱歉。”
護士很無奈地將吊針拔了。
事實上,說局裡接了案子是張雨桐的一個藉口,張雨桐去的是陽江一中。在高二文辦公室不見曹正軒人,和其他班的老師聊了幾句閒話,沒打聽出什麼,張雨桐想想還是決定再去一趟玫瑰小區C區。
這個時候,自尊心完全被拋開了,因爲在煎熬的時段裡,張雨桐想明白了,曹正軒的安危擺在第一位。
張雨桐走進曹正軒別墅的院子,就看見齊奕紅和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坐在一棵柿子樹下的石桌旁下中國象棋。
“雨歆姐姐?你怎麼來了?你不是要吊針的嗎?”齊奕紅站起來道。
曹忠河跟着站起來,對張雨桐上看下看。
“是曹正軒的爸爸吧,我是刑偵的張雨桐,”張雨桐首先和曹忠河打招呼,然後衝齊奕紅道,“我是要吊針。”
曹忠河笑着點頭。
“是不見小曹老師一起去吊針,你就過來找他對嗎?”齊奕紅問道。
“因爲曹老師受的是槍傷,他不及時去吊針,我們局裡……”張雨桐的臉微紅。
“哪是什麼局裡?明明是姐姐擔心小曹老師,我們都知道你很喜歡小曹老師。”
“是嗎?我兒子有這一份福氣?”曹忠河開心道。
“沒有沒有,”張雨桐連忙解釋道,“他們做學生的瞎猜想。曹老師不在家嗎?”
“一大早去了孟書記家裡,說要排練什麼節目,下午去吊針。”曹忠河道。
“哦,是這樣啊,”張雨桐的心急速下沉,“那就沒事了。”
張雨桐迅速轉背往外走,眼裡的淚水控制不住地吧嗒吧嗒往下流。
“雨歆姐姐再見。”齊奕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