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陽江建築公司前任老總董忠民的孫子被人綁架，前前後後都是趙總自編自導的。”步驚人說道。
“自編自導？什麼意思？”董華春問道。
張誠吃驚地看着步驚人。
“你是說綁架董忠民孫子是趙輝煌一手安排的？”潘明禮問道。
步驚人點點頭。
“他爲什麼要這麼做？董忠民對趙輝煌是那麼信任！”董華春道。
“這還要問爲什麼嗎？你有沒有腦子？”潘明禮一巴掌拍在董華春的手臂上。
“事情已經過去十五六年了，那一年我好像才二十出頭。有一天，趙總，哦不，那時趙總還是小小的項目負責人，我叫他煌哥，煌哥忽然來找我，讓我跟他去辦一件重要的事情。”
步驚人開始進入回憶中：
我記得是冬天，十二月初的樣子，那一天風很大。煌哥把我叫到他辦公室。
“煌哥叫我？”我那時因爲只是煌哥手下的一個馬仔，煌哥這麼單獨叫我，還是第一次，所以比較激動。
煌哥點點頭，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煙，把菸頭放腳底下踩碎了，這纔對我說道：“跟我和董總出去辦一件事情。”
“是嗎？”我非常意外地道。能夠跟公司老總出去辦事，那時對我來說，太不可思議了。
“董總的孫子被人綁架了，你跟我帶錢去贖人。”煌哥陰着臉道。
“什麼？”我手捂着嘴道。因爲，如果不這樣，我怕我的聲音會傳到外面去。因爲，我實在控制不住自己說話的音量。
“淡定一點好不？”煌哥罵道，“你是要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嗎？”
“對不起，對不起。”我連忙道歉。
“你要是不淡定，我就換人了。要知道，我帶你去看中的是你的沉穩和機智。”
“我知道了，煌哥。”
煌哥再次點燃一支香菸，把吸進嘴裡的煙霧全吹出來方纔又開口說話，“是因爲這件事董總不想讓更多的人知道，尤其不能讓警察知道。”
“按理，就應該讓警察知道啊。”我說出自己天真的看法。
“要是讓警察知道了，對夥就會撕票。你懂撕票的意思嗎？”煌哥斜了我一眼。
“我知道。”
“所以接下去，你該說的話就說，不該說的話就別說。”煌哥打開他的抽屜，從裡面拿出一個鐵傢伙來，“這個你拿着。”
“啊？”我驚愕之極。
“因爲綁架董總孫子的人是一個在逃的殺人犯，窮兇極惡，關鍵的時候，這東西可能會用得上。給我收好了。”
我戰戰兢兢地把槍收好，就跟煌哥出去了。
車子已經等在公司外面，董總已經坐在車子裡。
董總對我壓根兒沒什麼印象，但我坐上車，董總什麼都沒有問，可見董總對煌哥非常信任。
煌哥親自開車。
一路上我幾乎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聆聽董總和煌哥的對話。從他們的對話中我瞭解到，綁架董總孫子的人是一個外省人，還是一個農民，但卻是一個非常野蠻的農民，只是因爲乾旱的時候爲了放水進自家水田裡和鄰居發生了爭執，便跑回家拿菜刀把鄰居砍死了，然後外逃。
當然了，這些信息誰都不知道是真是假，因爲，這些信息是對方在電話裡敲詐董總的時候說的，他讓董總拿五十萬去贖人。
那一次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那麼多錢。整整碼了兩個皮箱子。下車的時候，煌哥讓我提一個皮箱子，我提在手裡覺得沉甸甸的。
其實煌哥最初是勸董總報警的。因爲五十萬這個數目實在太大了。那個年頭，一個教師的月工資才五六百塊錢。你們想想，五十萬是一個什麼概念。
但董總不敢冒這個險，他寧願出錢。反正董總也能拿得出這一筆錢。
董總能拿出這一筆錢，這是不用懷疑的。綁架的人事先必定做過功課，料定董總能拿出這一筆錢，方纔選中向董總下手。他如果去綁架一個窮教師，開口要五十萬，有意義嗎？顯然沒有意義，因爲沒有結果。
既然做老總的意志這麼堅定，煌哥也就不再多勸。做手下的人，最聰明的就是按大哥的意志辦事。所以，煌哥叫我不要多說，我也就多一句話都不說。
我們開車大概開了一個多小時，到目的地的時候差不多是中午時分了。因爲天陰沉沉的，不見太陽，所以即使到了中午，氣溫還是很低。
是一個遠離村子的廢棄的磚瓦廠。但並不是什麼現代化的磚瓦廠，而是農村比較普遍的小型磚瓦廠。這裡除了進口所在的方位不是山，其他幾個方位都是高高低低的山丘。
方圓幾公里都見不到一個人。
我們的車子剛剛停穩，董總的手機就響了。那年代，也只有像董總這麼有錢的人才能擁有手機。我提示一下三位，不是大哥大，是手機。
而煌哥用的還是BB機。
“喂。”董總的聲音都有點發顫，就跟我剛纔說話聲音發顫一樣。
“你到了，董總？”對方在電話裡說話的聲音比較大，所以我們都能聽見。
“我到了，你人在哪裡？”
“你沒有帶條子來吧？”對方問道。“爲安全起見，你讓車子裡的人都出來，車門也都給我打開。”
我們便都下了車，並把桑塔納的四扇門都打開了。
“好。我現在也讓你看看我手裡的貨。”對方說完，我們就看見距離我們大概一百米處的一排磚胚的盡頭，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被人抱着站在磚胚上。
“孫子啊，孫子啊！”董總見到孫子，激動地喊叫起來。
“爺爺，爺爺——我要回家，爺爺！”董總的孫子也衝董總喊叫起來，稚嫩的聲音傳出去很遠。
但很快，對方將董總的孫子抱了下去，哭叫聲也停止了，我們很清楚地聽見對方威脅董總孫子的聲音。這兩天裡，董總的孫子應該被威脅怕了。
這時，董總的手機又一次響了。
“你既然總共帶了兩個人過來，就讓你帶來的兩個人留在車子裡，你把錢提過來，我覈對好，就把貨還給你。”對方在電話裡吩咐道。
“這個我要跟你商量一下，我年齡大了，五十萬我提不動，我讓我的兩個手下送過來好了。”董總道。
“爲什麼要讓兩個人過來？讓一個人來就可以。”
“我讓一個負責和你對接，另一個抱我孫子回來。”
“這也可以。他媽你絕不要給我使詐，你要給我使詐，別怪我撕票！”對方威脅道。
“我錢都準備好了，我還使什麼詐？”
“那他媽就快點把錢送過來！”對方把電話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