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楊連忙讓張志剛坐下,這才介紹起了昨晚的案情,張志剛仔細地聽完之後,小眼睛眨了眨,仍然是一臉的笑容,擰開大杯子的蓋,呷了一口茶水:“啊……白楊啊,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交給我來處理吧,呵呵,你畢竟經驗不足啊,在江夏村,各種關係也是錯綜複雜,處理起來相當不容易。”
白楊點頭笑道:“是啊,張所長,我確實沒有什麼經驗,您來處理比較恰當。”
張志剛將茶杯蓋擰上,隨意地說道:“白楊啊,你把那張承包證交給我吧,有了這承包證,我相信白正黨恐怕也就無話可說了吧?呵呵。”
白楊連忙拉開抽屜,將承包證取了出來,遞給張志剛:“張所長,這承包證我就交給你了,一會兒白正黨他們就要到了吧,要不要我過去學習一下?”
張志剛遲疑了一下:“算了,白楊,你在110值班室這邊守着吧,調解工作做起來相當麻煩,你以後還有的是機會學習的。”
白楊點頭答應,張志剛便下了樓,走向他的所長辦公室,剛一關上房門,張志剛的臉色就陰晴不定地變化了起來,張志剛在這裡當了兩年的派出所長了,對於白正黨這個人,不僅是認識的問題,而且是特別熟悉,主要原因是,白正黨的大兒子,就在鎮政府辦公室上班,平時跟張志剛之間來往不少。
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白正黨的大哥白正宇,也就是白若福的大兒子,是青山市農業局的副局長,這個官也許不算大,可是白正宇跟青山市警察局長高新吉是高中時代的同學,兩人過從甚密。
張志剛在江夏鎮任派出所長,可是卯足了力氣巴結白若福啊,當然是希望通過白正宇的關係,跟警察局長高新吉扯上關係,然後徐圖升遷哪。
另外,白若福一家,都是當地的武把子出身,就是說,當年時興練武的那段時間,白若福可是一個名頭響亮的組織者,他的子孫個個都習得一身武功,尤其是白正黨的二兒子白志龍,在整個江夏鎮,幾乎是如雷貫耳,人人皆知的‘小白龍’,在普通老百姓的眼裡,小白龍白志龍,就是一個黑白兩道通吃的能人!
如果小白龍只是好勇鬥狠,也早被國家機器給收拾了,關鍵還是他的上頭,有着他的爺爺白若福的指點和廕庇,小白龍也就混得風生水起,在整個江夏鎮政府所在地的商業街上,所有的商戶都要給他交保護費,儼然已經成爲當地的一霸,而且混到了接近三十歲,依然屹立不倒。
白志龍開了一家紡織廠,成爲了江夏鎮的企業家,經常跟鎮政府的頭頭腦腦們吃吃喝喝,還混來了一個省勞模的身份,更是趾高氣揚,他身邊的小弟足有五十多個,遍佈江夏鎮的三十餘個行政村,提起跟着小白龍混,在江夏鎮那可是一件令人驕傲的事情。
張志剛在調查案子的時候,也沒少仰仗這個地頭蛇小白龍,因此,張志剛跟小白龍的關係,也屬於蜜裡調油的那種,兩人明裡暗裡稱兄道弟,一起吃吃喝喝玩玩樂樂,賭博嫖娼,那都是常事。當然,所有的花費,都是小白龍這位企業家出,小白龍之豪爽,由此可見。
昨晚這件案子,明裡只是白正黨霸佔白若旺的果園,可是這事肯定跟白志傑、白志龍少不了關係啊,甚至跟白若福、白若喜也少不了關係啊,更是牽扯着白正宇,也就牽扯到了警察局長高新吉,這是一張什麼樣的網啊。
手裡捏着那張承包證,白紙黑字,上面寫得清清楚楚,張志剛當然識字,也看明白了,這件事情,確實就是白正黨強行霸佔白若旺承包的果園!可是,那又怎麼樣?強佔了又怎樣?
張志剛看着承包證,爲難起來:白楊雖然只是一個實習警察,可是如果張志剛要徇私枉法,只能將這張承包證給……張志剛搖搖頭,咱可是警察,絕對不能辦那事啊!
那張有些破舊的承包證,就那麼靜靜地放在張志剛面前的桌子上,張志剛皺着他的八字眉,思索着要如何處理這件事,擰開茶杯,再喝一口茶水,忽然手機就響了,張志剛一看竟然就是小白龍打過來的,只好接聽:“喂?志龍啊,有事?”
聽筒裡立刻傳來白志龍那豪爽的粗聲大嗓:“嗨!志剛哥,你少跟我裝糊塗!當然就是昨晚的事唄,那什麼,志剛哥,你把這事處理好,咱們今晚去麗都,那邊有個香春會所,兄弟我有那邊的會員卡,嘿嘿……”
張志剛嘆息一聲:“唉……志龍啊,這事……不好辦哪,昨晚出警的時候,是我們這邊一個實習警察出的警,她好象跟那個白若旺有點關係,難哪。”
白志龍大笑道:“哈哈……志剛哥,我當然知道有困難,沒困難我就自己辦了,還用麻煩你志剛哥?啥也別說了,幫兄弟辦好,明天我給嫂子弄輛QQ小車開開,呵呵。”
張志剛的心一跳,老婆確實想弄輛車,而且就相中了那比較便宜的QQ小車,可自己家剛買了樓房不久,房貸還沒還清,平時的花費也不少,哪裡有那麼多錢哪,這個小白龍,真TND會辦事啊,這種家庭內部消息他都打聽到了!
白志龍沒有聽到張志剛的聲音,就繼續加碼:“對了志剛哥,我大伯那邊,可是跟高局長透過話去了,你這所長之位,恐怕年內就能升一格,到市局那邊工作了,呵呵。”
張志剛一咬牙:“志龍老弟,這事……我試試吧。”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張志剛絕對不會把話說滿,這也是其聰明之處。
白志龍聽出了其中的味道,大笑道:“這就對了嘛!哈哈,志剛哥,那就這樣了,今晚我安排。”啪,掛斷了電話,白志龍眯起眼睛,撇了撇嘴:“草!張志剛,簡直是狗一樣的玩藝!喂得少了都TM不幹活,哎……”
張志剛就聽得外面一陣亂哄哄的,白景金很快就出現在了張志剛的辦公室:“張所長,外面來了白正黨、白若旺公母兩個,還有白支書和白主任。”
張志剛一聽,頭就大了:“哦……讓他們到大廳裡吧,我馬上就到。”張志剛眼珠一轉,左手端起水杯,右手則是將那張承包證抓在了手裡,緩步走出他的所長辦公室,來到一個大房間裡,他的小眼睛一眯,就看到了大廳裡坐了足有六個人。
白景金也坐在了張志剛的陪座上,其他的五人,分作了兩排坐下,白若旺夫婦兩人坐在左邊,白正黨和白若福、白若喜三人,坐在了右邊,呈對峙態勢,而且還在怒目相視,看樣子白若旺夫婦也還有些不大服氣,覺得天底下還是有說理的地方的。
張志剛坐到了正中間,將水杯子往面前的桌上輕輕一墩,發出嘭地一聲響,他又咳嗽了一聲:“昨晚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今天啊,咱們就針對你們這件案子,進行一個調解,希望你們雙方都剋制一下,大家都是鄉里鄉親的,不要鬧矛盾嘛。我宣佈一下,調解的時候,一方說完,另一方再說話,誰要敢無故打斷別人的話,別怪我把你請出去!”
張志剛的話說得很兇,可他的目光望向白若福和白若喜、白正黨的時候,卻眨了眨那雙小眼睛,抖了抖他那雙難看的八字眉,那是讓對方安心的意思。
白楊坐在110值班室裡,她已經看到了雙方的人出現在派出所的院子裡,可她沒有過去,她覺得這是件小案子,有經驗豐富的張所長出面調解,白正黨應該能夠正常認罪,或者是主動將霸佔的果園讓回來,因此,白楊隨意地拿了一本人民公安的雜誌,翻看了起來。
不多時,忽然聽得大廳那邊一陣劇烈的吵鬧聲,白楊不由得凝神聽了起來,將雜誌也合上了,咦?那是旺嬸的聲音,而且她是在哭鬧!白楊只是斷斷續續地聽到了幾句,頓時就皺起了眉。
原來,白楊聽到的是這麼幾句:“他憑什麼撕了承包證?”“你這個派出所長就是白正黨家養的狗”白楊忽地站了起來,快步走向大廳,推門就進去了。
旺嬸看到白楊的時候,頓時就象看到救星一般,一邊抹着臉上的眼淚,一邊哭着走向白楊,她的頭髮也亂了,狀似瘋狂:“楊楊,你看看,這位派出所長,辦的這是什麼事啊,嗚嗚……他把我們的承包證,交給了白若喜,這個白若喜還是村主任呢,他竟然把承包證交給了白正黨,那個白正黨就把承包證給撕碎了!嗚嗚……我們可怎麼活啊,這是要把我們逼死啊……嗚嗚……”
白楊的心,猛然下沉:不好!她努力鎮定了一下心神,扶住旺嬸的胳膊,溫聲勸解道:“旺嬸,你先冷靜一下,讓我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先坐下好不好?”
旺嬸似乎覺得白楊來了,她就有了依靠,便抽泣着坐到了一邊,她身旁的白若旺,也是一臉的苦悶。
白楊冷着臉,來到張志剛面前,瞟了一眼白正黨的方向,發覺連紙片也不存在了!難道被那老傢伙吃到肚子裡了?還真是不要臉哪!白楊怒聲問道:“張所長,到底怎麼回事?承包證呢?你必須給我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