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東果園裡,夜幕已經降臨,果園的四周圍着柵欄,只能從南部的出口進入,白楊帶着旺嬸和白若旺夫婦,便來到果園的南部入口,南部入口外的鄉間小路邊,停着一輛銀色的大衆寶來,看樣子挺新的,旺嬸嘟囔道:“這就是他們家的車。”
四周蟲聲嘰嘰,果園的周圍,都是高高的玉米地,夜幕下微風吹來,沙沙作響,白楊本能地覺得有些害怕。
可白楊是作爲正義的警察出現的,她又怎能退縮?只能硬起頭皮往裡闖了,並高聲叫道:“白正黨,你出來一下,我是江夏鎮派出所的警察,有事情找你商量。”
汪汪……夜色中,傳來幾聲兇惡的犬吠,那吠聲竟然越來越近,白楊一聽,不好!
白楊連忙雙手往後面一揚:“旺叔旺嬸,你們後退!”好傢伙,這個白正黨,在人家旺叔的果園裡,竟然帶來了他的惡狗?這真是無法無天哪。
白楊厲聲叫道:“白正黨!你趕快出來!別讓你的狗咬傷了人!”說話間,白楊從果園外圍的柵欄上拽出一根稱手的木棍,握在手裡。
果園裡傳來呵斥狗的聲音:“回來!別叫。”快步走來的,卻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半大小夥子,手裡拿着手電筒,朝白楊一照,看清楚了一身警服的白楊,這小夥子就疑惑道:“你是誰?江夏鎮派出所的警察,我都認識,沒見過你啊,你是冒充的吧?”
那小夥子往白楊的身後一照,就看到了白若旺夫婦兩人,頓時怒火中燒:“你們兩個老不死的!怎麼還敢回來!再來就打斷你的腿!聽到沒?你們以爲叫來一個假冒的警察,就能幫到你們啦?做夢!”
白楊頓時氣得咬着牙說道:“你給我住嘴!叫白正黨出來!我是江夏鎮派出所的民警白楊,你讓白正黨出來!我有事要跟他商量。”
此時,半大小夥子身後,又傳來一個聲音:“怎麼了?小三,這是怎麼回事?”半大小夥子身後,又走出來一個身材魁偉的年輕漢子,那身衣服顯得很是整潔,他來到白楊面前,詫異地打量了一下:“你確定,你是江夏鎮派出所的警察?”
站在年輕漢子身邊的小三,連忙指着白楊說道:“大哥,他冒充警察。”
白楊一看,這年輕漢子有接近三十歲,雙眼中透着一股精明之色,在白楊面前說話,也絲毫不覺得慌亂,白楊本能地感覺到,這個人應該是吃公家飯的,也許是某部門的工作人員也說不定。
白楊站得更加直了些:“我當然是江夏鎮派出所的警察!我叫白楊,你是誰?怎麼會在白若旺的果園裡?你們要幹什麼?”
年輕漢子頗有派頭地將雙手插在風衣的兜裡,一張大白臉上露出疑惑地笑容:“哦……白楊?呵呵,你是新來的警察吧?我叫白志傑,,你可以到江夏鎮政府裡打聽打聽,呵呵,我在鎮政府辦公室工作,跟你們張所長可是老交情了,有什麼事情你可以隨時找我,好吧?白正黨是我父親,我不希望聽到你一個小警察,口口聲聲地叫他的名字!”
白楊回頭瞥了一眼白若旺夫婦,此時月亮升起來了,白楊可以看到,白若旺夫婦只是微微點頭,卻沒有說什麼,顯然他們也是知道白正黨的大兒子就在鄉政府裡面工作。
白楊怒氣上涌,可是,她知道自己衝動也沒有什麼用,於是壓下火氣,吁了一口氣說道:“白志傑?你是政府工作人員?好啊,你父親強行轉包白若旺的果園,這件事怎麼說?”
白志傑輕笑一聲:“呵呵……白楊,你也姓白,咱們五百年前是一家啊,關於這件事,我希望你不要輕易下結論,我父親承包這五畝果園,是跟村委會簽了承包合同的!什麼叫強行轉包?你說話要注意分寸!既然你是新來的……我就給你們張所長打個電話吧。”
說完話,白志傑掏出一個愛瘋死手機,在上面點點劃劃,撥起了電話:“喂?張所,兄弟白志傑啊,呵呵,你在市區的家裡吧?好好,你手下一個警察,在跟我較勁呢,讓她聽電話?好好。”
白志傑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緩步上前,將他手中的愛瘋死遞向了白楊:“白警官,張所長的電話,你聽聽吧。”
白楊爲之氣結:“你……好吧。”張志剛的電話,她還真不能不接聽,接過來之後,白楊就語速極快地說起了事情的經過:“張所長,事情是這樣的,我們接到110指揮中心的電話,然後到江夏村出警,我經過調查……”白楊把整件事情說了一遍,並特別強調白若旺手裡有早年的那個承包證的事情。
張所長在電話裡嗯嗯啊啊地聽了一會兒,聽筒裡似乎還有悠揚的音樂聲,不知道是不是又在KTV裡面練歌呢,最後他好象實在是忍不住了,聲音拔高了八度:“白楊!這件事情,等我明天回到所裡再處理吧,你可以通知白正黨,讓他中午十點,到派出所去協調一下這件事,就這樣吧。”
啪,張志剛居然掛斷了電話。白楊有些無奈,將愛瘋死還給了白志傑,白楊不甘心地說道:“白志傑,我們張所長說了,讓白正黨明天中午十點,到派出所協調處理一下這件事情,請你務必通知他一下,我……我就回去了。”
白志傑神色不動地微笑着:“請便,呵呵,改天我請你和張所長吃飯啊。”白志傑見他們離開了,不由得嘟囔道:“這個白景金,到底是怎麼辦事的?怎麼請來這麼一個二虎小警察?”
調解未果的白楊,心中無比的鬱悶,她一聲不響地快步走在前面,白若旺夫婦也有些傻眼,旺嬸快步跟上白楊,小心地問道:“楊楊,那個白志傑在鎮裡是政府辦公室主任哪,你說,我們這事,是不是就黃了?他們家勢力太大啊,哎……”
白楊咬着牙,冷哼道:“哼!這事兒沒完!明天派出所調解的時候,我再跟張所長據理力爭!霸佔農民的果園,他們還真做得出來!那什麼,旺嬸,你們兩個明天十點,也到派出所去,我看他張志剛怎麼調解這事!對了,這張承包證,我先拿着吧。”
旺嬸連連點頭:“嗯!好好,楊楊,我們可就指望你了,對了,這都七點了,你吃飯了嗎?在我家吃飯再走吧。”旺嬸殷勤地拉住白楊的手,熱情地招呼着。
白楊連忙推辭道:“別……旺嬸,我們出警後,必須馬上回去,你看……白景金也回來了,今晚先這樣,明天再見。”
白景金已經打着了麪包車的火,前照燈的光柱照得鄉村公路挺亮,旺嬸只好退到一邊,看着白楊上了車,直到麪包車離去,旺嬸還癡癡地揮着手,轉過身的時候,旺嬸長吁一口氣:“老不死的,這次可是多虧了有楊楊在啊,要不然,咱們家這果園,鐵定被白正黨這個混蛋給搶走了啊,唉……明天咱們就去派出所。”
兩夫婦相扶而回,把奪回果園的希望,完全地寄託在了白楊的身上。
白楊悶悶地坐在副駕駛座上,一聲不吭。
白景金將簽好字的出警證明掏出來放在操作盤上,疑惑地問道:“我的姑奶奶,你剛纔帶着白若旺公母兩個,去村東果園了?”見白楊點頭,白景金微微搖頭,“哎……姑奶奶,你剛來咱們派出所,這事兒……我覺得你還是少插手的比較好,張所長怎麼辦,是他的事,跟我們這些小兵無關,你說對吧?”
白楊頓時睜大了眼睛:“嗯?白景金,你這是怎麼意思?這件事情明明就是白正黨非法侵佔白若旺承包的果園嘛!咱們張所長還能怎麼調解?”
白景金嘆息一聲:“白正黨,那可是支書白若福的二兒子,村委會主任白若喜,是白若福的親弟弟,你說說,在整個江夏村裡,誰說了算啊?就是我們張所長,在江夏鎮這邊,也有許多事情要用得着白若福一家啊,最後會怎麼處理嘛……我們只當不知道就是了,反正由所長大人親自處理。”
白楊咬咬發白的嘴脣,氣憤道:“這也太無法無天了!這明明就是強佔人家承包的果園啊!白若旺的承包證,還在我手裡呢!這種不公平的事,我如果沒有見到也就算了,既然讓我見到,我不能坐視不理!”
白景金張了張嘴,遲疑了一會兒,才無奈道:“姑奶奶,我把話說到這個地步,也算是對得起你了,你偏要那麼幹,別怪我沒提醒你。對了,前面是個小飯店,我們去吃點東西吧,我可餓得不行了,哎……白若福請客,姑奶奶你偏不去。”
白楊氣呼呼地說道:“白景金!吃人嘴短!你不是不知道吧?如果咱們正吃着白若福的酒席呢,發生了這件事,你說我怎麼處理他的兒子?唉……好吧,吃點東西,我請你。”
兩人吃了兩盤水餃,便驅車回到派出所,由白楊值班,直到第二天接近九點的時候,張志剛纔驅車來到了派出所,他來到白楊的辦公室,手裡提着一個大大的水杯子,裡面裝滿了茶葉,笑眯了一雙小眼睛:“白楊啊,在這裡還住得慣吧?呵呵,跟我介紹一下昨晚出警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