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秦氏夫婦對自己如此客氣,如此怕自己一走了之,都是因爲怕心愛的兒子就這麼死了。可他們不知道,赤封院現在比他們更需要自己,已經來不及等找到所有碎片再回去,否則此前一切的努力都會付諸東流。
膳畢,唐之回到房裡,提筆在紙上寫下了“休書”二字,想要繼續往下寫,卻久久未能下筆。
正當她猶豫之時,門突然開了,她慌忙將紙揉成了一團,隨意丟進了角落裡,把筆擱回了筆架上。
“你在做什麼?”秦昱把佩劍往桌上一放,看了唐之一眼淡淡地說道。
“沒什麼,”唐之心虛地搖了搖頭,隨後笑着打趣道,“還沒到晚膳時間,你怎麼回來了?不會是偷懶了吧?”
“我思來想去……決定放你走。”
她的笑容僵在了臉上,有些詫異地看着秦昱。
“你說……什麼?”
“和離書我簽好了,放在這兒了。”說着他將摺好的紙放在了桌上,轉身就出了房間。
唐之張口卻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等等”就在嗓子眼,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離開。
秦昱看似平靜地走出門外,她竟沒有叫住自己,看來一切都結束了。
打開和離書,看着上面秦昱的名字上還有那暗紅的血指印,竟像針一般一針一針地刺痛着自己的心。
唐之攥緊手中的紙,那自己又是爲何要將赤封院放在一旁跟他回來?就爲了這一紙和離書?
細細一想,似乎,自己還真是爲了這和離書,可爲何自己卻高興不起來?
若當時告訴秦母需要衝喜的人是自己的母親月卿,那她是否預見到來沖喜之人竟是自己的女兒?亦或者無需沖喜,只是找個名正言順的理由無時無刻不在他身邊,想辦法將那戾氣驅除?
秦秋的反常之舉定是因爲那“大魔王”本在他的體內,而因月卿設下法陣,秦秋體內已無法作爲它的溫牀,暫且安分下來,後來便找了機會轉到了秦昱身上。
“芷兒,陪我去市集逛逛如何?”門外傳來了秦母的聲音。
唐之連忙收起了和離書藏進衣襟內,走出門外,對秦母微笑道:“好。”
而他們“夫妻不合”的風聲自然也傳到了陸王府,陸王爺隨意找了個緣由,讓陸雲胭帶些從宮裡拿來的糕點給秦府送去,陸雲胭那不服輸的個性自然也不問緣由,好生打扮了一番,帶着人端着食盒浩浩蕩蕩地就準備往秦府去。
眼看也快到晚膳時間了,秦昱早一步回到府裡,聽聞唐之陪自己母親出去逛集市了,便先回了房看起書來。
取書時,地上的紙團引起了他的注意,撿起一看,竟是大大的“休書”二字,他自嘲地笑了下,將那紙給燒了。
直到秦母帶着唐之買了東西開開心心地回了府裡,這才迎了出去。
“娘,您回來了。”
唐之不想讓秦母看出他們二人的不自然,連忙面帶笑意地走到他身邊,將在市集上給他挑的禮物送到了他面前。
“夫君你看看我給你選的禮物。”
一邊說她還一邊朝他示意秦夫人還在,別露了餡。
秦昱淡淡地笑了笑,接過禮物:“夫人有心了。”
而剛踏進秦府的陸雲胭見他們這氣氛融洽的讓人羨慕的樣子,把食盒一放便一臉委屈地跑了,她可不要自取其辱,自己可是陸王府的郡主,絕不能讓人看笑話。
晚膳時,在秦母面前逢場作戲,二人看似“恩愛如初”,卻各懷心事。
愛而不得,心如刀割。
膳畢,二人又陪是秦母說笑談天又是坐在窗邊看月亮,其樂融融,秦母雖對秦秋心有遺憾,眼下卻兒女雙全很是欣慰。
秦母自向她坦白了“家醜”之後,便再也沒有提過唐之生孩子的事,而唐之和秦昱也因此分牀同居一室,不再提防。
“勞煩你,再陪我演一陣子戲,待這一年順利過去,你再離開,可好?爲了秦府,也爲了……”
躺在牀榻上的唐之聞言側過頭看向牀下的秦昱,他正面側向另一邊,唐之看不見他的臉,更看不見他的眼神,只好又轉過頭輕輕應了一聲。
“讓我演戲可不是白演的,得付工錢。”
“嗯……”
看來秦昱已經不願接自己的話了,這種感覺着實有些讓人心裡起了疙瘩。
眼看就快要到花朝節了,二人還是逢場作戲,在外表現得親密無間,而二人獨處之時,便有些形同陌路,即便是唐之孤身前去於府查關於那密室的事,秦昱也都睜隻眼閉隻眼,不阻攔也不助她。
唐之知道此前去於府已經打草驚蛇了,便更加謹慎了一些。
再次進入密室,發現於府的密室僅是用來藏一些墨寶,此前讓自己滑倒的罪魁禍首竟是散落在地上的畫卷,畫卷之上都有布蓋着,而上面的灰塵告訴她,這裡並未有人動過。
地上的腳印還很清晰,對比後,確認是自己當時留下的。
可爲何自己在清醒時會出現在郊外的一片荒墳之中?而那被自己炸開的還是於洪本人的空墳,於洪到底與鏡花堂的事有何關聯?裡面的那三具屍體又分別是誰?真兇又是誰?
站在已被刑部清理過的空墳冢前,唐之沉思了起來。
“不是把於洪抓了嗎?審審就行了。”
唐之聞聲轉頭看去,見白正初陪着秦昱也來了,連忙找地方想躲,卻沒想到被眼尖的白正初抓了個正着,一個輕功就到了唐之面前,她一個剎腳不急踩在砂石之上就要向後摔去。
白正初發現時已經晚了,伸手不及眼睜睜地看着她倒下,秦昱見狀快步上前扶住了她的肩,這才鬆了口氣。
“怎麼是你啊?”白正初看了看她又看看秦昱,“嫂子一個人在查這事你都不知道?萬一有什麼危險……”
還不等唐之說聲“謝謝”,秦昱便冷着臉將唐之扶正,徑直進了那空墳冢,唐之對着白正初皮笑肉不笑了下,整了整衣服也跟了進去。
“奇怪,這兩人今天又是唱哪出啊……”
白正初看着他們二人之後絲毫沒有交流,有些納悶。
唐之細細翻了一圈那些殘垣石塊,一些細小密集的東西引起了她的注意,生怕有毒,她便摸了摸身上看看有什麼可以用來拿的東西,發現自己竟連張帕子都沒有,摸了半天摸到了衣襟裡的紙,抽了出來將地上那些東西鏟了一些到紙上。
“這是……”唐之微微皺起了眉,現在她所蹲着的地方原本是那白骨趴着的位置。
白正初見狀連忙走了過來,眯着眼看着那紙,忽然臉色一變:“這是?!”
在一旁的秦昱只遠遠地看了眼,繼續找着其他的線索。
“這是屠村案的蟲子!”“這是誰的和離書?!”
唐之和白正初不約而同地喊了出來,秦昱猛地回過頭去,唐之這才反應過來,手裡拿的竟是藏着掖着好些日子的和離書,此前慌忙,粗糙折了折,隱隱露出了和離書的內容,這上面還躺着密密麻麻的蟲子屍體。
而白正初立刻看向秦昱,秦昱裝作無動於衷地轉過頭去。
唐之端着那些蟲子,是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難道他們努力藏到現在的秘密就要被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