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十、十一

陳信剛暫時離開了角亥臺。

徐局長聽完,把手中的茶杯一扔,水濺桌面,“你還有要說的嗎?沒有,就這樣吧。”

陳副臺長專程去省局,對徐局長說:“徐局長,你清楚當年老許爲什麼同時提拔兩個副臺長嗎?”徐局長隔着桌面看了他一眼沒有吱聲。陳副臺長接着說:“老許說工作上需要是噱頭,其實是對我許願在先,他有戲謔領導的嫌隙。”

“老黃,別擔心,小周你們倆抱緊團,沒人敢踩。還有我哪,市局雖然管不着臺站,但是能跟省局說上話。”陳信剛說。

黃漢鄂彷彿大難臨頭,都有了哭腔,“唉,我的好日子結束了。”

陳信剛被借調到市局,代理業務科科長。

亥市塌陷局的秦局長說:“小陳,市局正缺一個業務能力強的人,你來市局工作吧,細節上我同許臺長商量。”

陳副臺長的職責一件一件地減少,正好和柏副臺長對調,他沉默了。

邢處長說:“許臺長,你看你領導的臺站,真令人擔心。”

周欣榮與章金髮多次發生口角,章金髮罵女人的話太磕磣。有其他人在場,他一句不罵,單單當着周欣榮丈夫的面,章金髮照罵不改口。一次陳信剛沒忍住,打了章金髮,省局的領導是大事化小,章金髮不服省局的調解把陳信剛告上本地的法庭。

章金髮用的手法都是許臺長看不起的小兒科,看不起卻默許。

“我真想給他兩下子。”陳副臺長氣哼哼地說。“可別,他正求之不得。”黃漢鄂勸道。

新年,類似蘋果的事件又發生在大米和白麪上。

陳信剛說:“也就你能幹出這種噁心事。”章金髮迴應:“我還可以幹出故意讓人脫崗的事。”

“就是你丈夫不想給我的那一筐,我估計你家是三筐好的一筐壞的,壞的就是我換給你們的那一筐。”章金髮說。

周欣榮聽出話中話,問道:“哪筐好?”

星期一,例會剛結束,章金髮站起來大聲說:“我那兩筐蘋果一筐好一筐壞。”

“不!我就要你給自己單獨挑出來的這一筐。”“你有病。”陳信剛嘴上說卻放開手讓章金髮搬走了那筐蘋果。

陳信剛說:“車庫裡有,自己去搬。”

分蘋果的這天,章金髮摁住陳信剛要搬走的一筐蘋果,高聲說:“我要這筐。”

陳副臺長負責購買秋天的蘋果,每人兩筐。

無奈的周欣榮只好天天練字,一旁的章科長還不住地評價,“這個勾要大一點。”周欣榮立刻扔了手中的2H鉛筆。

周欣榮反對,章總堅持,關鍵是得到許臺長和柏副臺長的默許。

“我看着你練字,給你複覈。”章金髮笑着說。

“那你幹什麼?”章金髮和周欣榮共同負責水體分析,按照慣例值班員一天一輪崗。

“從今天起,你天天值班,天天練字,練到我認可爲止。”章金髮命令道。

“哎呀,你早說啊,我才知道。”周欣榮說。

“幹什麼?你們兩口子背後沒少說我小學沒畢業,告訴你,我揣着中學畢業文憑參的軍。”章金髮有點怒了。

“什麼?照你的寫?往幼稚了寫可太難了。”周欣榮似笑非笑地說。

“你就照我這樣子寫。”章金髮說。

“評比越來越嚴格,你看看我寫的數字。”周欣榮根本沒看,她說:“一筆一劃的很認真,下一頁都不用複寫紙了。”

“老張,多少年都這樣過來了,評比都沒有扣過分,今天怎麼了?”周欣榮問道。

“小周。你看你寫的數字,3不像3,8不像8的,3沒有肚子8長了犄角,評比的時候一定會扣分的。”章金髮一邊說一邊指着本子。

許臺長啓用章金髮,章總可以監督業務副臺長。

章金髮主動找到許臺長,“大的錯誤,一個人一輩子能遇上幾次,就得把雞毛蒜皮吹上天,砸不死人能煩死人,讓他不得安寧,這樣子大一點的事纔有可能發生。有一些事,你臺長親自做顯得太小家子氣,你躲在背後,看我的。”

“別給我,這個時候,把業務總負責人給章金髮。”柏副臺長對許臺長說。

許臺長臨時設立一個職位——業務總負責人,負責全臺的觀測工作,讓柏副臺長擔任。

許臺長立刻免了周欣榮的會計,由柏副臺長兼任。

許臺長對邢處長說:“對不起,這是小周的疏忽大意。”邢處長說:“那白條子上是你許臺長的簽名。”

“能這樣疏忽嗎?我告訴你們兩口子,這樣是弄不倒我的。”許臺長說周欣榮。

“許臺長,我弄錯了,是不小心粘上的,疏忽疏忽。”周欣榮說。

目瞪口呆的許臺長清醒以後,質問會計,“周欣榮,你要幹什麼?”

陳信剛滿不在乎,“許臺長,你的反應過於偏激了,多大點兒的事呀?疏忽,疏忽嗎。”

端詳着這張白條子,許臺長頭漲、眼赤、脖子梗、嘴脣直哆嗦:“陳信剛!周欣榮!我他媽的——。”

當着全臺站人的面,手中掐着七百元錢和白條子,對許臺長說:“按照許臺長的說法,這五百元是臺站的公款,這二百元是你個人的禮金。”把錢和條子塞給許臺長以後,又說:“這是我女兒結婚時,我不應該收的錢,今天都還給你,請把臺站的賬註銷了。我回去寫份檢討,申請處分。”

邢處長一句話沒說,週日下午到了亥市,週一上午例會的時候進了進了角亥臺的會場。

經濟處的人把這張單據拿給邢處長看。

省局人員處邢處長女兒結婚上禮700元。

許世麟

3990年3月5日。

年末省局查賬,臺站的賬目統一送到省局經濟處審覈。一張數額爲七百元錢的汽油發票後面粘着一張白紙條,紙條上面有三行文字。

十一

對於短缺邢處長的一頓酒飯,許臺長對柏副臺長說:“看似事情不大,這是一個不可饒恕的失誤,犯了官場中人的大忌,在古國這是瞧不起某人的典型做法,得想個法子來彌補。”

對於陳信剛的做法,許臺長感到無聊、無奈,無視吧心裡不乾淨,發火吧又不值當。

“心胸狹窄”是陳信剛嘴裡最愛說的,“欠大度”是許臺長最最不愛聽的,許臺長經常說,“我絕不是一個小氣的人。”

“老許,人要大度一點。”陳信剛說。

柏副臺長說:“有人搞你的時候,烏焦青絕對不會袖手旁觀,擺明了這幾個人要聯手。”

老黃說的“一個人”是指陳信剛。許臺長對柏副臺長說,“我明白了,最終的目標是搞掉我,由他來當這個臺長。”

老黃也加入進來,“我看那,臺站只有一個人適合當臺長。”

“你——,把這句話用這了。”許臺長搖着頭說。

“你說過,以後辦任何事情必須得到你的批准。”陳信剛一字一板地說。

許臺長對陳信剛說:“小陳啊,我不在,你不會去飯店招待邢處長一行啊?”

許臺長回來就從錢想的口中知道了細節。

“小陳,臺站缺錢,缺到邢處長去飯店吃一頓嗎?”邢處長手底下的人開始指責陳副臺長。

“沒什麼,就在臺站吃。我有好多年沒有吃過這樣的飯了,好想吃。”邢處長興高采烈地說。

“老許特別強調過,辦任何事都必須得到他的批准。今天,只好派鄭師傅買點小毛菜,在臺站吃一口便飯了,這點權力我還是有的。”陳信剛對邢處長說。

邢處長說:“都一樣,就是例行巡視。”

接待任務落在陳副臺長的身上,他說:“邢處長,你看主事的人都不在臺站。”

省局的邢處長一行人來臺站檢查工作,柏副臺長去了省城,許臺長去了央市。

許臺長的胸中怨氣還有。

“這他媽的算怎麼回事!”許臺長說。

“你接到以後應該立刻通知我,文件天天有,可有可無的太多,孰輕孰重你總能分出個一二三吧?”陳副臺長說:“我下次注意就是了。”

陳信剛說:“你不是說必須得到你的批准嗎。”

許臺長說:“你不會把表格填上寄出去,你老婆是會計,就算我來填報表也繞不開你老婆。”

許臺長的桌面上摞滿了文件,有的表層的已經積了灰塵,那張表格就在其中。

“誰收的我不知道,我看見的時候信已經開封了,我給你放桌面上了。”陳副臺長回答。

許臺長問:“誰收的信件?”

這麼重要的表格,每年的年末必須上報一次,年年的上報時間還不固定。今年,許臺長就是想不起來有這個表格,還在等待着,早早地準備好了幾個項目,想多要點錢。

接着省局經濟處來電話催促許臺長儘快上報下一年度經濟結算的表格,“許臺長,你們臺站明年不想要經費了?全省就差你角亥臺了。”

“許臺長,消消氣。”柏副臺長勸許臺長,“其實就是三十元、五十元的事,好傢伙,送出去二三噸煤。”

許臺長說:“把我嚇得不敢上班了,見了人家就逃,把事都扔給了他,沒有他,塌陷臺的大門都面臨着進不來人,窗戶上不會有一塊好玻璃。”

許臺長對柏副臺長說:“他還說,‘從一件小事上完全可以看出一個人的真實能力,細節決定大事的成敗。’他到處嚷嚷,省內沒有一個臺長不知道的,局裡沒有一個處長不知道的。”

“樹還是小樹毛子的時候,一鐵鍬就剷平了,無人過問。可是樹長到有點經濟價值的時侯,農民就看上了,再動人家就不讓了。沒有韜略,這臺長啊,就是要具備長遠的目光,這是先天性的不可能後天習得的。”許臺長把聽來的話學給柏副臺長聽,然後說:“這小陳說的是什麼話,還我智商有問題。”

本來風波過去了,去省局開個會回來,許臺長的臉拉得老長。

“你這是過河拆橋。”陳副臺長說。

許臺長說:“這次算了,以後的所有事情必須得到我的批准。”

“老許,你這是幹嘛,我這是在替你擦屁股,你竟然拿這種口氣來責怪我?”陳副臺長說。

“我就等着他這樣幹呢。”許臺長說。

“天天來鬧,你聽不見耳根子清淨,再不處理就要砸單位的窗戶封單位的門。”陳副臺長說。

“我躲了是不假,放一放再說,這還不如給他百八十的。”許臺長說。

“你跑了,問題總得解決吧。”陳信剛說。

“誰讓你用煤來賠償的?”許臺長氣呼呼地質問陳副臺長。

許臺長不相信有人偷煤,但是煤的確少了,一問鄭師傅才知道真相。

陳副臺長原本不想聲張,自己覺得這事有點丟人,可是煤缺的太多,被章金髮發現了,“許臺長,有人值夜班偷煤。”

臨走的時候掄大鐵鍬的男人說:“跑遍大半個村子,再也借不到手推車了,也沒用外人幫忙,都是自家的人。”

來了七臺單輪車運煤,一臺車推了三車,車車裝得不能再裝了,走一路撒一路,後面跟着的女人挎着土筐一邊撿拾一邊說:“出了塌陷臺的大門,掉的都是我們的。”一共推走二十一車煤。

陳副臺長不是怕大鐵鍬,他怕鐵鍬前面主柺杖的老婦。

陳副臺長攔在大門口不放行,對方對他掄起了大鐵鍬,“你媽的,是你讓我來推煤的,我要的是錢不是煤。”

壯漢子回答:“沒錯,一臺車就推三車。”

“我答應你一臺單輪車推三車,你這是幹什麼?”陳副臺長堵在門口大聲說。

天剛黑,來了十幾個人,陳副臺長一看這陣勢就知道自己惹麻煩了。

陳副臺長出面,和那個壯男人談了一個上午,最後達成協議,陳副臺長說:“一臺單輪車推三車煤了事,今天是我值夜班,天黑以後運煤。”

還真的在門外挖了一條淺溝,上班的人到了溝邊只好搬起自行車跨過去進門。

一家人天天來鬧,揚言要揍許臺長,要封了塌陷臺的大門。

許臺長一溜煙地跑了,一個星期沒來上班。

許臺長的一句話惹怒了一家人,老人撞頭,女人罵娘,孩子哭嚎,男人擼胳膊綰袖子。

“一百都沒有。”許臺長說。

“二百。”

“說吧,你要多少錢?”許臺長問找上門來的人。

“你去找臺長,是臺長讓我砍的。”鄭師傅說。

“甭你媽的廢話,樹就是我家的,你賠錢!”一個壯漢子對鄭師傅說。

“這還隔着一條路呢。”鄭師傅說。

“那是我家的地頭。”

“你家的樹怎麼長在我們單位的牆根?”鄭師傅說。

“你砍了我家的樹。”

“爲什麼打我?爲什麼打我?”鄭師傅用胳膊格擋着打過來的拳頭,接連問對方。

樹被砍倒以後,跑來了一家子的人,都是見面打招呼的老相識,沒有想到,男女老少三輩竄上來就打鄭師傅。

角亥臺院子圍牆外的牆根下,自然地長了一排榆樹,年年由柏副臺長督促鄭師傅清理,柏副臺長不管事一年整,小樹就高過了牆頭,次年的深秋,一場大風搖樹把院牆的牆頭磚弄下來幾塊,許臺長指派鄭師傅對樹木進行清理。

柏副臺長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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