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紛飛的雪白斑點飄過院門上那翹角屋檐後緩緩落地,路旁兩側銘文燈散發淡淡熒光映亮了少女那雙烏黑的眼眸。
有些呆滯,有些疑惑,更有些過載。
白雪落入脖頸間的縫隙帶來一陣清涼,冉青墨方纔恍然回神,一雙美眸眨了眨,剛想要出聲詢問,便見立於院門玄關處的中年男人已然讓出了半個身位。
側眸瞥着門外劍宗的丫頭,許殷鶴的聲音平緩的問道:
“外面冷,不進來麼?”
“......”
冉青墨清幽黑瞳之中帶着一絲遲疑。
許元那麼說,應該是有他自己的原因吧。
心中失落的想着,冉青墨輕輕抿了抿脣,垂着眼簾小聲說道:
“伯父,許元他.那麼說,現在應該是不想見我吧”
“......
步入深夜,相府之內的銘文燈已然變得黯淡,昏黃的光線映入院門之後依稀映亮了積雪之上那一排不深不淺的腳印。
襲來勁力讓她沒有任何防抗能力,纖柔窈窕的身子就那麼被隨意的推進了漆黑的內院之中。
“咯吱.......”
“咯吱......”
許元大哥修爲深厚,履水亦如平地,即便行走也應該不會在雪地上留下靴印。
在這仿若死寂的雪夜中,她的肩頭漸漸的積起了一層薄薄的白霜,那清晰可見的腳印也被嶄新的落雪掩埋。
走出數步,冉青墨小巧的瓊鼻便微微動了動,她在這院內清冷的空氣中嗅到了酒味。
“咯吱......”
原來,她剛纔在門口聽到的踏雪聲就是許元啊
一時之間,內院門口安靜得可聞落雪,身着墨衣的少女就那麼靜靜地站在原地,盯着那兩排蔓延向內院深處的腳印默不作聲。
不過這些庭院景色冉青墨也只是一掠而過,烏黑的透亮的眼眸滴溜溜在院子內搜尋着腦海中那道熟悉的身影,但很可惜,許元並沒有在院子裡。
這扇院門不知是故意的,還是忘了關,依舊大敞開着,讓冉青墨能將院內的景色一覽無餘。
“唔”
“......冉青墨。
但這一次,踏雪的咯吱聲沒有傳來,取而代之的是一陣似是無意的呢喃:
內院院門從外面關上了。
收斂思緒,踏步,踩落。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淡然冷漠的聲音忽然響起在她的耳旁,很突兀,且找不到聲音來源。
聲音很輕,但在寂靜的雪夜中清晰可聞。
趔趄兩步剛穩住身形,那道聲音便再度響起:
“既然選擇進來,那便去看看吧,長天的房間在倒數第二院落。”
許歆瑤是女子,而面前這靴印寬大完全不似女子。
話音落下,冉青墨心中方纔一緊,但還未說話,便覺一陣柔和的勁力從身後推在了她的背上。
這裡,應該就是許元的院子了。
“砰。”
雪夜無月,在失去了外面銘文燈的照耀,內院之中的道路顯得很是昏暗,不過以冉青墨的修爲倒是能夠視物,踩在雪上咯吱咯吱的聲音不斷入耳,直到看到一扇半掩着的院門後才略帶遲疑的頓住了腳步。
略微沉吟,冉青墨俯下身子,蹲在那件華服旁邊,伸出一根纖長玉指戳了戳。
話落,無聲。
這熟悉的聲音讓冉青墨一雙美眸立刻睜大,忙不迭的收回了腳,垂眸望去,卻見方纔踩落的位置露出了一件華服的一角。
相府內院她是第一次進來,看起來也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但師傅和她說過,相府內院是不讓外人進的,所以不論如何,她都一定不要進去,不然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盯着那腳印看了數息,冉青墨清幽的眸子中閃過一抹若有所思。
身後來人的修爲很高很高。
沉寂一瞬,冉青墨略顯不安的四下打量了一圈。
“不願進去,就趕緊把門掩上然後離開。”
亭臺、小池、假山便是全部,與相府外院那邊各種或典雅高貴,或氣勢恢弘的建築相比內院中居住的別院顯得有些簡樸過頭。
所以,這是許元留下的?
想到這,冉青墨垂下了腦袋,眸中有些失落。
冉青墨連忙開口:
“我沒有”
不過她這次是被人推進來的,而且許元父親也問過她,所以應該不算吧
想到這,冉青墨的心情略微安定了些許,望了一眼那巷子深處一眼,小聲的嘀咕了一句“打擾了”,便緩步沿着方纔雪地腳印的方向走去。
於是,少女那清幽的目光帶着幾分怯意落在了那扇緊閉的房門之上,袖袍之下的手掌略微攥了攥,莫名有着一絲侷促的緊張。
很輕,很淡,但又似乎瀰漫在每一個角落。
冉青墨並沒有等到許殷鶴的回覆,待她擡起眼簾之時,卻見眼前的院門已經空了,那身着黑龍袍的中年男人不知何時已經離去了,只留下那在落雪紛紛中半敞開的房門。
半晌,冉青墨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定,還是跨過了玄關,緩步朝着院內走去。
冉青墨下意識想要用意魂查探一下這抹酒味的來源,但又意識到師傅和許元都說過,這不禮貌。
溫熱的觸感自指尖傳來。
下面的華服似是覺得有些癢,原本平躺着的身子翻了個身,覆蓋在他表面的積雪頓時嘩啦啦的朝着兩側滾落。
而這個動作,也讓蹲伏在一旁的少女看清了他的樣貌,美眸眨巴一下,望着他的睡顏,冉青墨又一次伸手戳了戳他的臉頰。
沒反應。
再戳。
還是沒反應。
似乎睡得很安詳。
輕抿着的脣角不自覺的勾起一抹笑意,冉青墨轉過頭四下看了看,目光在那敞開的院門上停留一瞬,默默的點了點頭。
許元喝醉了。
直接睡在這裡了。
然後許元父親想讓她把他送回房間裡去。
邏輯閉環。
想到就做,冉青墨乾脆利落的伸出手掌拉住許元胳膊將他從冰冷的雪地中攙扶了起來。 像死豬一樣重,不過冉青墨是大宗師,紅脣輕揚間便將他從地上攙扶了起來,架着他便朝着廂房的方向走去。
華服褶皺中的落雪嘩啦啦的往下落,而這份動靜也漸漸的將某人從醉酒的睡夢中喚醒了過來。
“唔”
輕柔的呢喃聲響起,許元緩緩睜開了那略顯迷糊的雙眼,入目所及是一片雪地,以及那愈來愈近的房門。
宕機的大腦沉寂了一瞬。
哦,他剛纔好像進院門的時候好像滑倒了。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現在應該是有人發現了他,然後正在把他送回房間
是許長歌麼.
許元低垂着眼簾,下意識的想着。
但殘存的意識與手上觸感卻告訴着他,現在扶着他的人應該不是一個男人。
“是歆瑤?”
下意識的呢喃出聲,許元便又搖了搖頭,自言自語的呢喃道:
“歆瑤睡得醉得比我還死,哦~嘿嘿老姐你怎麼進內院來了?”
“.......”
聽着耳旁傳來的含糊聲音,冉青墨癟了癟嘴,沒有回話,默默的一步一步架着他朝廂房走去,其完全懸空的雙腿在雪地上留下兩道劃痕。
“我我好惡心啊現在.再也不喝酒了。”
“......”
“老姐你能不能用藥幫我解一下酒啊.”
“......”
“偶怎麼現在感覺有一柄劍在我面前晃來晃去的.”
“......”
“老姐你怎麼不說話啊”
“......”
冉青墨悶着頭不說話,沉默着聽着身側他嘴裡的絮絮叨叨,眼簾之中的神采有些低落。
二人就這樣來到了廂房的門前,冉青墨運轉功法用源炁將房門推開,正想架着許元進去,卻忽然感覺自己抗在肩頭的手臂輕了一些。
正疑惑着想要轉過頭去看看,
“吧唧.”
“.”
落雪有聲,可聞心跳。
冉青墨一雙美眸瞬間睜得溜圓,但隨即便用力咬了咬脣角,眸子盯着他的視線生氣而幽怨。
他..應該是把她當做上次那個胸脯很大的姐姐了。
在她的白皙無暇的側臉上嘬了一口後,許元便直接無力的朝着地面的倒了下去。
冉青墨見狀連忙伸手拉着了他宛如一灘爛泥的身體,忍着心中的委屈將他駕到了牀榻之上,略微思索,又給他蓋上了被子。
許元說過,修爲低的人不經凍。
做完這些,冉青墨站在牀邊幽幽看着他臉龐,猶豫着要不要離開。
而在這時,
冉青墨忽然發現牀榻上的他努力的睜開了眼睛。
......”
對視一瞬,
迷醉的雙眼帶着一絲笑意,許元望着少女,輕輕的說道:
“冉青墨,我終於夢到你了”
然後,
許元忽然伸手拉住了她。
冉青墨清幽的目光還來不及反應,就感覺自己被拉住的手上傳來了一陣強勁的力道便將她拉到了牀榻上去。
“......
冉青墨眨巴着眼睛看着他盡在咫尺的面容,努力忍耐着身體下意識想要反擊的動作。
師傅說過,
如果在大婚之前,有人想和她睡一起,可以直接用墨劍把人剁了。
不過師孃說,這種情況只要揍一頓就好了。
師傅和師孃是這麼教她的,可是現在這裡是在許元的房間裡
心臟的跳動逐漸加快,冉青墨一雙美眸眨呀眨的,嬌軀已然完全緊繃,功法開始在經絡運轉。
不過,
在說完那句話後,房間之內的一切都歸於平靜。
等了半晌,冉青墨試探着動了動身子,想要起身。
而她剛有動作,卻被許元下意識的用力的抱住了。
很用力,似乎怕她跑了。
冉青墨抿了抿脣,想試着將他的大手拉開,卻不想許元挽着她小腹的手直接往上挪了一小截。
見狀,冉青墨身體緊繃着沒敢再動,任由醉酒的他這麼抱着自己。
而透過衣衫感受到那少女肌膚柔軟的溫熱之後,許元也沒敢繼續動。
他醒酒了。
靈視之下,
少女周身散逸的炁機以及道蘊的冰寒已經將他牢牢鎖定。
壞了,懷裡這大冰坨子居然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