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國富和謝小環坐在很少有顧客上去的二樓休閒咖啡廳,兩人的外表本來就頗爲扎眼,偏偏還居高臨下地依欄而坐。
無可置疑,馬國富雖然四十有六,但身材挺拔修長,眉宇英俊,筆挺的褐色西服,成熟不失傲漠的眸子,惹得路過的少女少婦們禁不住要多投視幾眼。
年輕貌美的謝小環反而落了下風。感受到身邊的男人受到大多數女人的關注,謝小環淡淡撇了撇脣角。這種目光,她第一眼看到他時也是如此。
像是兩個陌生的旅客,他們自始至終沒有說話,便是桌子上的咖啡亦沒有人去動。
馬國富不時擡頭望向候機大廳裡巨大的時鐘,驀地,他擡頭對謝小環道:“還有二十分鐘。小環!拜託你好好勸勸她。”
“蟈蟈姐的姓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覺得我的話對她有效嗎?”謝小環平靜說,眸子卻望着一個巨幅廣告畫。
“可是,你是她的人,你的話她多少要聽點……”
“馬總,從我答應你跟他上牀那刻開始,我就不欠你什麼。”謝小環漫不經心道。
剎那間,一抹馬國富自己也沒有察覺的空虛感油然而生。
馬國富這輩子缺什麼都不缺美女。單憑外貌,謝小環在他心中連前十都排不上。只不過他知道她是蟈蟈的人,所以纔有強烈的興趣。當他耗費無數心血終於把她壓在身下時,心中有種打破禁忌的興奮。
本以爲成功地挑戰了蟈蟈的權威,但是當他偶然得知,這一切根本就是蟈蟈安排的,他突然間有種崩潰的感覺。所以一怒之下,產生了報復的念頭,要她去引誘金楊。
雖然後來證明無論從任何方面說都得不償失,而且他連她最簡單的東西都失去。他們都知道,這也許是他們最後一次在一起。
馬國富收回視線,起身朝接機廳走去。
謝小環依欄未動,緩緩端起桌子上的咖啡,一飲而盡。便若一口飲盡了他們之間的所有,直到咖啡杯底半滴水珠都未殘留。謝小環才釋然展笑,起身下樓。
接機廳的出口大約站了六七十人,除了馬謝兩人比較引人注目外,還有名三十歲左右的男人也氣勢不凡,便是馬國富和謝小環禁不住也瞥了他幾眼。
當看到馬國富投射過來的目光後,這人朝馬國富微微一笑,馬國富雖然一愣後淡淡頷了頷首,但卻態度漠然,儼然一副不與交之的高傲之態。
接機大廳的廣播第三次響起不久,機場通道三三兩兩走出了旅客。
馬國富神情緊張起來,再也不顧什麼身份,擠到最前面,翹首期盼。
謝小環依舊站在人羣之外。她太瞭解蟈蟈了。不管是飛機火車蟈蟈總是最後一個下來的人。用蟈蟈的話說,她爭的不是這個。
果然,當接機大廳只剩下三個人才出衆的接機者之時,最後兩位旅客姍姍出現。
一個可以稱得上傾國傾城的美女,一個五大三粗的狀漢單手提着行李箱。
“妹妹……”馬國富疾步迎了上去。
馬蟈蟈的穿戴看似隨意但精緻,就是那頭看似未經打理的蓬鬆捲髮,其設計費用也相當普通白領的半年薪水。更不用說那身歐陸風情的藍色風衣,粗看像極了地攤貨,再多看幾眼便會發現,風衣上的褶皺像水波一樣躍動,手腕上一具不知名的復古手包。
雖說寬大似袍的風衣掩蓋了她的身體曲線,但她曼妙的步履,猶如節奏感十足的鋼琴曲,悅目悅心。毫無暇疵的肌膚,柔媚乾淨的五官,給人一種“這纔是真正的女人”的感覺。
馬蟈蟈眯起一雙鳳眼,輕描淡寫瞥了一眼馬國富,不冷不熱道:“我上次走時是怎麼叮囑你的,別把太把自己當回事。”
馬國富呵呵笑道:“但是也不能完全不把自己當回事吧。這次哥真是被人欺負慘了……”
馬蟈蟈沒有理他,徑直向前走去。
接機大廳剩下的一男一女迎了上來。
“歡迎馬董大駕光臨!”
“蟈蟈姐!”
“楊總!”馬蟈蟈微微伸手,先與頗有氣場的年輕男人輕輕握了握手,然後一對鳳目直射謝小環,冷冷道:“你太讓我失望了。”
謝小環張了張脣,終究沒有開口解釋。低頭默默跟在她身後,一如蟈蟈當年從村子裡帶走她那樣。
馬國富臉色幾變,大步超越謝小環,陪笑着對蟈蟈說:“我的車在西停車場。”
蟈蟈嘴脣微動,輕聲說:“謝謝大哥!我有車來接。”
“哦……”馬國富目光疑慮地微微從年輕男人身上掃過,洋溢起笑臉朝他伸出手,“你好,我是馬國富。蟈蟈的大哥。”
“馬哥好!我是楊羧!”楊羧爽朗一笑,低調地從口袋裡套處一張名片,“很榮幸認識馬哥!有機會多聯繫。”
“哦,好好!”馬國富和商人打交道不少,但一直都處於居高臨下的地位,但他微微掃了一眼名片時,身體微微一震。雖然他知道能和他那位寶貝妹妹有關聯的都不是普通人,但百麗佳百貨連鎖董事長的頭銜還是讓他震撼了。
傳說百麗佳今年要在津市上市,甚至風聞上市成功後會創造華夏新一屆財富英雄。他稍楞之際,蟈蟈和壯漢上了一輛黑色奔馳,馬國富來到車玻璃前,耐着姓子含笑道:“我在前面帶路……”
“我不去清遠,先在武江會會朋友。”蟈蟈頭也不回道:“可以開車了。”
馬國富眼睜睜地勘着黑色奔馳緩緩駛離,嘴巴哆嗦了幾下,憤然罵道:“我艹!”
謝小環暗歎一聲,“追上去吧。”
“哦!對……”馬國富連忙奔向自己的車。上車,發動,緩緩停在謝小環身邊,“伸出半顆腦袋,笑道:“上來吧。”
謝小環沒有上副駕,而是進了後座。自上車後,她的眸子始終淡然,彷佛在身前掖起一層淡淡屏障。
黑色奔馳車過了機場收費站,駕駛室與後座之間緩緩升起一道玻璃隔斷。
蟈蟈斜睨了楊羧一眼,輕聲道:“省裡還沒有出結果?”
“沒有。”停頓了一下,楊羧坦誠道:“馬董!楊某人微言輕……”
“哪有,分明是老何家被人打了臉。”蟈蟈皺了皺鼻頭,表情生動有趣。
“怎麼會呢?”揚羧啞然失笑,“何老將軍是軍中所果僅存的元勳之一,何大哥現在又升任警備區副參謀長,誰敢小視。”
蟈蟈秋波流轉地掃過他,“那爲什麼不給老何家面子?”
“何老將軍若親自出面,這點面子他們還是會給的。”揚羧似乎理解蟈蟈的難處,以及老將軍的耿直脾氣,微微猶豫道:“或許是馬董的兩位哥哥鬧得太出格了,省委沒人敢出面承下擔子。”
“他們雖然不爭氣,但終究是我哥。我不能看着他們的後半身在牢房度過。”蟈蟈眯起眼道:“還有什麼方法?”
“西海省內解決,很難。”他輕聲回答。
“你的意思是從外面干涉?”出乎他的意料,蟈蟈敏銳地抓住了他話中的玄機。
“有個方法,可以一試。馬董聽說過汪小山吧,他正在武江。““汪小山,著名的京都四少之一嘛!”蟈蟈神色自若道。
“如果他肯出手,這事成了一半。”揚羧觀察着蟈蟈的神色道。
“他爲什麼平白無故幫我出手。”蟈蟈收回投注在車窗外的視線,轉過頭,對着楊羧嫣然一笑,“你和他談過。”
淡淡的暮光從車窗外掃入,映着她白皙的臉頰,在楊羧眼中,此刻的她就是一朵突然綻放的海棠花,清麗有餘,妖嬈奪目。
他躲開她的目光,老實承認道:“是的。”
蟈蟈定定地望着他,臉上的表情柔和淡定,眼眸卻自信明亮,“什麼條件?”
“這方面需要你們面談。”
蟈蟈微微沉思道:“他們確定要走什麼方面的路子?”
“中紀委!”揚羧解釋道:“省紀委抓的案子,省裡和他們是同級黨委,沒有決定權,頂多只有建議權。但省紀委的頂頭上司中紀委就具備否決權。”
似乎擔心蟈蟈小瞧汪小山的手段,他繼續道:“去年發生了一件事情。某省一退居二線大佬的孫子,爭風吃醋被人栽贓藏毒販毒,數量足夠殺頭,證據確鑿,新聞媒體緊追不捨。但是汪小山出面卻硬是保住了他的腦袋,一個月後便放了出來。”
蟈蟈頓時來了興趣,“怎麼做到的?”
揚羧笑道:“公安部緝毒三處一紙證明文件,說他是該處設置在某省的查毒線人。”
蟈蟈若有所思,隨後發出輕笑,嬌軀搖曳,展現出一種僧侶思凡的風情,緩緩道:“我先見見他。”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