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青門七峰排列奇特,與北斗七星遙相呼應,開陽峰位於勺柄一端,距長門天樞峰頗遠。秦沖和張逸瞳攜五位弟子馮楚,周青,朱若彤,馬天奇,喬依不敢多待,一路風馳電掣。
開陽峰,十幾個弟子戰戰兢兢,遠遠地躲着。師父常遠橋自天樞峰迴來,便一路無話,面無表情,衆弟子知他甚深,不敢多做打擾。
開陽峰主殿“普賢殿”殿中,常遠橋仰首看着面前畫像,畫像中正是開陽峰首位峰主田鈞,遠遠地聽到一陣腳步聲臨近,到大殿門前卻是駐足不前了。常遠橋幽幽一嘆,道:“都進來吧!”
秦沖和張逸瞳不敢慢待,帶着喬依五人進入殿中。幾位新弟子對這位身材瘦削的師父心懷畏懼,畢竟大家在長門天樞峰上已是看到師傅一怒拔劍。
秦衝擡頭看向師父,但見他目光遠遊,形神蕭索,並無平日裡威嚴,一時大是詫異。
常遠橋收回目光,道:“開始吧。”
秦衝聞言道:“幾位師弟,師妹,拜見我開陽峰祖師。”
五人兩前三後,老老實實給畫中人物磕了九個響頭。
常遠橋坐在主位,搖了搖頭,道:“逸瞳,你去將一衆師兄弟盡數召來。”
張逸瞳雖是心下詫異,不敢多問,躬身應答,遠遠地去了。
常遠橋揮了揮手,道:“你們五人先行坐下吧。衝兒,由你將修真事宜及入門道法傳於幾位師弟吧。”
秦衝思索了一陣,面色一整,正色道:“師弟師妹,本門道法奇術,博大精深,奧妙非凡,諸邪魔妖道甚至些許正道他派多有覬覦。你們需立下心誓,不可外傳。”衆人一稟,臉顯堅決之色,一一發下心魔毒誓。秦衝面色一緩,便開始講述了起來。
玄青門自是修煉道家真法,名喚鴻鈞混沌真法。鴻鈞混沌這部無上真法據說乃玄青門祖師玄青真人遍閱古典,自一本上古殘書中領悟而出,歷經數代宗師苦苦鑽研完善,已有了一套完整的修真體系。這道法時至如今,已是奪天地造化,攬日月精華,鬼神莫測的無上真法。
然而修此真法需有先天之境,故玄青門祖師便開創出了玄青築基訣,以用來門下弟子從後天踏入先天之境。如此玄青門方得以大昌。新弟子入門後,便先行修煉玄青築基訣。此訣爲基礎道法,分爲煉氣,築基,通竅三層,此爲後天之境。三層圓滿,方可進入先天之境,登堂入室,得修鴻鈞混沌無上真法。
然則僅是這三層築基道法,便是攔下了世間諸多自負聰明才智之士。後天三層煉氣入體後,洗經伐髓即稱爲築基,之後纔是打通全身三百六十一處穴竅。此後體內靈力便可通過穴竅自主吸收外界靈氣修補自身,達至先天之境。步入先天便是有了萬法根本,可以修習鴻鈞混沌真法,學些奇術妙法,尋些天地靈物熔鍊自己的法寶。至此靈力離體,輔以念力,方可御法寶飛行。
鴻鈞混沌真法分爲玉清、上清、太清三境,取自道家一氣化三清之說,對應清微天元始天尊,禹餘天靈寶天尊,大赤天道德天君三位天尊。這三大境界每一境界又分爲九個小的層次。玄青門下諸長老弟子有千餘人之多,修至上清境者自掌門雲易以下,只有各峰峰主以及幾位長老聊聊十數人而已。然則僅以這上清境修爲亦可冠絕天下,而玄青門正是靠這十數名上清境真人位居正道之首,震懾一應歪魔邪道。
開陽峰一脈,自兩百多年前一場正魔之爭,損失慘重,數十名長老弟子,死的死,殘的殘。如今自峰主常遠橋以下,僅有兩名修爲爲玉清境的長老,其餘二十餘名弟子,也僅有五名跨入先天,達到玉清境。其中以大師兄秦衝修爲最高,爲玉清境五層巔峰。其餘諸位還在後天苦苦掙扎。
秦衝將一些修真常識與玄青築基訣三層一一講述。喬依只覺眼界大開,將師兄所傳法決牢記在心。秦衝最後卻是面色一正,告誡道:“諸位師弟,本門修行需循序漸進,腳踏實地自會水到渠成。不可貪功冒進,須知世間有不少詭異秘法,可提高修爲,然則皆是涸澤而漁之術,有損修行不說,甚至墮入魔道而不自知,必遭天譴。若是私下修行輕則廢除修爲逐出門牆,重則被師門長輩清理門戶。切記!”
喬依五人悚然而驚,忙到:“謝師兄提點,我等知曉了。”
常遠橋並不多言,神遊物外。此時,張逸瞳已是召集諸位同門進入殿中,在常遠橋的示意下,一一坐下。常遠橋看着座下正暗暗思索的五名新晉弟子,輕聲道:“你們可有何疑問,不妨現下提出來?”
喬依五人面面相覷,其他老弟子也是納悶不已,暗忖師父今日莫不是受什麼刺激了。卻不知,常遠橋正是在天樞峰受了刺激。事後,他曾仔細自省了一番。舒成道的一番話雖然尖酸刻薄,倒並非沒有道理。當然他自己口頭抵死是不肯承認的。
片刻,五人中那個嬌小可愛的小姑娘朱若彤怯生生問了幾句,常遠橋大異平常,一番講述細緻耐心,一副良師益友的模樣,登時驚掉了一地下巴。喬依壯起膽子也是問了幾個不白之處,常遠橋一一作答。之後衆人漸漸放開膽子,紛紛提問。一些老弟子就此機會,也是提出了不少鬱結已久的問題。
到後來諸位弟子卻是明白了,今日師尊召集他們,卻是講解道法而來。在場諸位放開拳腳,趁着師尊心情大好,問了不少問題。雖說不至如醍醐灌頂般,幡然醒悟,卻也解決了修行中不少問題。這些積累一時間可能與修爲並無多大提高,卻是似開路般,解決了道路上磕磕碰碰,前方已是一片坦途。修爲大進之日指日可待。每當其中一人提問,衆人皆細心聆聽,即使自己已經明白,然則師父的理解肯定更加透徹。多聽多想往往便觸類旁通,舉一反三,一時間皆是喜不自禁。
喬依五人自諸位師兄師姐提問後就緘口不言,細心聆聽,這些皆是他們將來修行道路上,會一一遇到的問題,當下便用心記憶。
不覺間,已是幾個時辰過去了。常遠橋暗暗後悔不已。以前他卻是過於苛責了,不想弟子卻積壓瞭如此多的問題。他門下弟子天資過人的人數本來就少,他傳道時很多時候沒耐心,遇到弟子不明之處,或是不答,或是斥責其呆笨。不少弟子遇到不明白之處,只得請教諸位師兄,然則人有不同,遇到的問題可謂五怪八門,這些個師兄修道時間也並不常,多數問題也是一知半解。無奈之下,這些問題只能鬱結於心,只待有一日豁然開朗,因此平日裡修煉卻是多走了不少彎路。
眼見就要到傍晚了,常遠橋道:“今日暫且到此,以後每月月初,爾等可聚集於此,修行中遇到的問題,我會一一作答。”
衆人一陣歡呼雀躍,常遠橋見此也是嘴角含笑,只是轉眼間又恢復過來。他擡手示意衆人靜下來,接着對喬依五人道:“你們五人初入門中,有什麼不懂的便先詢問諸位師兄。修真煉道,貴在堅持,天資差些也無妨,須知天道酬勤,只要刻苦修煉,未必就不能學有所成。”
五人紛紛應諾,正欲告退,卻聽常遠橋又道:“衝兒,你且主持一下他們的入門功課。”言罷,卻是起身離開了。
喬依五人一片茫然,不知所謂的功課卻是什麼。待二十幾名老弟子離開後,一時間氣氛大爲放鬆,喬依五人將這個平和的師兄團團圍住。秦衝今日初爲人師,剛纔一番講述剛剛找到一點做師父的感覺,此時成爲五人焦點,頗爲興奮,輕笑道:“師弟,師妹,入我開陽峰,需做三年功課煉體,以此磨鍊心性,打熬筋骨。”
朱若彤女兒身,對此自是頗爲關心,忙到:“秦師兄,那功課卻是做些什麼呢?”
秦衝對這個古靈精怪的師妹也是頗爲喜愛,故作遲疑道:“這個,可是苦力活,哎……”
朱若彤聞言小臉登時挎了下來,秦衝呵呵笑道:“你們不用擔心,師門現有幾項功課可供選擇。分別是前山砍伐鐵星樹,後山侍弄藥草。”
馮楚大爲失望,道:“師兄,怎麼是砍柴和養花啊,好生無趣。”
秦衝輕輕一笑,道:“哦,那請問師弟可知我等修真之士彼此切磋或者除妖衛道依仗的是什麼。”
馮楚急道:“當然是高深的修爲和強橫的法寶。”秦衝又道:“不錯,那你可知諸般法寶怎生得來?”
馮楚想了想卻是搖了搖頭,秦衝接着道:“世間法寶五花八門,千奇百怪。除極少數法寶乃天地滋養自成其型外,大部分乃我修真人士遊遍天下,尋求一些天材地寶,經煉器大師熔鍊而成。好叫你們知道,我開陽峰現有倆位長老,分別是範星辰範師叔和藥無極藥師叔。範師叔便專於煉器,開陽峰門下弟子甚至不少其他峰頭弟子手中法寶多是出自範師叔之手。然而煉法寶卻需鼎火來熔鍊,我玄青門中最佳的鼎火材料卻是前山那片旺盛的鐵星樹。這鐵星樹堅韌異常,最是耐火,火勢易於控制,最是適合煉器。這項功課就是每日伐一擔鐵星樹枝。不要小瞧這一擔,足足夠你們砍上幾個時辰的。”
言罷,看了看幾位暗暗乍舌的聽衆,又引誘到:“要知道,你們以後學有所成,熔鍊自己的法寶,多半要着落在範師叔身上,而今且去混個臉熟,等到你們熔鍊法寶時,豈不大爲方便。再說萬一你蒙師叔選中,傳以衣鉢,其將來豈不羨煞衆人?”
他這一番慫恿,幾個男弟子蠢蠢欲動,喬依卻道:“敢問秦師兄,那侍弄花草又是如何?”
秦衝頗覺奇怪,卻不便多問,接着道:“剛提到的開陽峰另一位師叔長老藥無極,入門前出身醫藥世家,最是喜好煉些丹藥,便在後山開闢了好大一塊藥田,種植些奇花異草。只是兩百餘年前,正邪大戰,藥師叔身受重傷,生生的從上清境跌落至玉清境,至今傷勢未愈,其道侶蘇師叔也是隕落在那場大戰當中。藥師叔心結不解,鬱鬱寡歡,形神蕭索。聽師父說,已是沒幾年壽命了。”
衆人暗暗嘆息,暗歎修真也不是那麼瀟灑威風,安然無事。秦衝搖了搖頭,又道:“藥師叔這些年眼見衰老,已經沒有精力再侍弄藥田。師父便定下這項功課,師弟師妹也可選擇。”言道此處,秦衝便不再多言,只等幾位師弟師妹抉擇。
喬依低頭思索片刻,輕聲道:“師……師兄,我想去後山侍弄藥田。”
秦沖和四位新弟子有些驚訝,望着喬依。喬依又低下了頭,吶吶地道:“我爹喬子明是個郎中,我從小就在他的教導下辨識草藥,熟識藥性。他希望我將來可以像他一樣,可以做個名醫。我爹如今已經過世了,我想這也算繼承一下爹爹的遺願。”
秦衝拍了拍他的肩膀,卻不多言。片刻,馮楚,周青,馬天奇拿定主意決定去前山砍伐鐵星樹,唯有朱若彤小姑娘性子活潑,不願作此苦力,然則去後山種田更是無趣,思來想去只有乖乖地去砍樹。
開陽峰弟子人數不多,也並非住在一起。開陽峰主殿的後堂是峰主常遠橋住處,還有二十幾座院落供弟子居住,山頂另有一處修煉之處殘月洞。幾位修爲不錯的師兄弟出外遊歷天下,如此,房間多數倒是空着。張逸瞳帶着馮楚四人前去安排,秦衝卻是祭起寶劍帶着喬依奔後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