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海岸邊都是黑色帳篷,井然有序的全是持刃的魔兵,一個極地暗紅長跑的男子立在落海岸邊,身旁的暗夜如影隨形,一眼掃過,總是會忽略這個黑衣男子的存在,但他的氣場卻不容忽視,暗夜見尊主面色慘白,自從被暮曉所傷後,便一直在運功調養,直至今日也不見好轉。
“尊主……”暗夜欲言又止,上萬魔將在落海邊已經駐紮好幾日,但是又不見尊主佈下命令,一時有些疑惑,奈何作爲屬下又不能詢問尊主原因。
夜瞳無血色的嘴角微啓:“本尊知道你想問什麼,千年前月華谷外血流成河,若是當年本尊心狠一些,也不會造成魔界元氣大傷,死傷數萬,你的父親也不會慘死,你放心吧,該索回的一個也不會放過。”
“是。”暗夜言簡意賅,竟然尊主直言,那便沒有任何需要懷疑的地方。
一海之隔,穿越千年,心境早已滄桑;你可有一絲懺悔,他蒼白冰冷的手微微成拳。
月華谷內的環心湖上,因爲辰軒的毒液導致神樹枝葉遮上一層陰霾,樂天曉雖不願意幫助辰軒,但每天仍舊極其認真的修復神樹,她指尖七彩靈光輕輕一按,略顯頹廢的光葉慢慢展開莖枝,立刻擺脫了枯竭的徵兆,她額間滲出一些汗珠,指尖的光束一刻不停。
她隱隱約約覺得神樹日漸呈枯竭之勢,錐心毒雖是劇毒,但也不會讓神樹衰弱的如此之快,她日夜聚集體內靈力傳送給神樹,時間一久便會覺得分外疲憊。感覺體內的真氣流失的極其快,心神合一的她隱隱約約聽到劃漿聲,似乎聲源有些多,看來是來了不少人。
暮曉也沒多少心思理會,不多時。便感覺有序穩健的腳步聲傳來,將她與神樹圍住,本來神樹根枝莖葉繁多,靈力再充沛的人每日也只能維持三個時辰,之後便渾身乏力,此時的她已經有些疲憊了。正在這是她明顯感覺有股強大的外力傳入神樹莖葉,讓她也倍感輕鬆,待她輸法結束,纔看清是七靈玄在幫助她。
她與不遠處白衣勝雪的男子,相視互望一眼。見七靈玄人人面色嚴肅,一絲不苟的在施法,也不便打擾,辰潤朝着她招了招手,暮曉微愣,卻也不緊不慢的走到他身前。
微風拂過,傳來他身上好聞的清爽香氣,一張如刀刻出來剛棱清冷的容顏。在朝霞中有一絲擔憂,她直覺有事。
辰潤望她一眼,“六界屏障頻繁鬆動。四海八荒的人都已察覺,雖不甚清楚是因爲何因,但也紛紛上了摺子給天帝。”
“我一早便覺得神樹有些異樣,不管我如何修復,枝葉也能在幾個時辰後衰弱,原來是因爲我肚子的孩子。師父叫七靈玄過來,我便已經想到了。”
“七靈玄一人一束光。雖能拼湊七彩之光,但也不精純。只能暫時壓制神樹衰竭的過程,你有孕在身,爲師會時不時的替換七靈玄,你無需太擔憂。”
暮曉鼻間微酸,“師父一生的職責便是月華谷,我肚子裡的孩子危害了神樹,難道師父就一點也不責怪我嗎?爲何還要想盡辦法幫我?”
辰潤輕輕撫上她的頭頂,動作溫柔,低沉好聽的聲音有一絲疼惜:“你是個苦命的孩子,爲師也並非無情無心之人,千年前,爲師無能爲力,不能解救那場悲劇,今生,爲師只想你好好活着,每日能開開心心的,可過去的一切都壓在你單薄的肩膀上,爲師心疼你,你可相信師父。”
她含笑點頭:“我相信。”
“還好經過這一些殘酷,你還能保留着信任,爲師真的很開懷,爲師一身爲月華谷,二十七萬年了,這一世爲師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想終身遺憾。”
忽然她心頭縈繞一絲不祥,急忙道:“師父要做什麼?”
辰潤修長而略顯冰涼的手,捏着她一絲秀髮,眼中卻含着她從未見過的笑容,是那麼耀眼,那麼動人,她心口一縮,感覺師父在慢慢遠去,就像千年前一樣憑空消失,辰潤面容帶着難得一見的溫暖:“爲師想做的事情,到時你便知道了,記住爲師的話,這一世一定要開開心心的活着,跟着自己的心走。”
“好。”她吞下莫名的心慌。
辰潤又望她一眼,“天帝派了差使前來,請你上一趟神界,你何時有時間去就成,不約束你。”
暮曉聽到天帝,嘴角鄙夷一牽:“看來天帝要有所行動了,只怕是不會放過我肚子裡的孩子。”
“你放心吧,爲師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肚子裡的孩子。”
她如黑寶石般的眼眸,閃過一絲狠戾,聲音也是前所未有的冰冷:“我已經不是千年前任人玩弄的樂天曉,今生的我是暮曉,我要掌握我自己的命運,絕對不會讓悲劇再次重演。”
她身上散發的堅定跟冷然也讓辰潤有一刻的晃神,身旁的女子已經褪去了稚嫩,沒有平常女子的柔弱,眉宇間倒是有一絲英氣,彷彿能克服所有困難,堅定的眸光更是絢爛,是啊,一千年了,幾世爲人的她早已長大。
暮曉行至辰軒解毒處,隔着清澈水漾的湖面,辰軒滿頭墨發在水中舞動,更添了一份柔美,她嘴角一絲冷笑,回身對辰潤問道:“師父,辰軒何時能醒來?”
辰潤一絲不明,暮曉恨辰軒是毋庸置疑的,但主動問起辰軒倒是有一點匪夷所思,他回道:“半月餘便能醒來。”
她嘴角又一揚,深沉的眸色有狡黠之感,她笑道:“那等辰軒醒來,我與他一同前去神界。”
辰潤雖不明白,但他也清楚的感覺到,暮曉要做什麼事情。
暮曉撫着微起的腹部,溫暖自語:“孩子,我們一起爲爹爹做些事吧,該還的總是要還。”
七靈玄日以繼夜的維持着神樹的狀況,畢竟靈力不精純,她也要時不時加入陣法,一起爲神樹修復枝蔓,七靈玄換了一批又一批,大家見到暮曉微微凸起的腹部,也都緘口不提不問,想來也是心知肚明,卻也仍舊對她崇敬如初,這也讓她內心升起了一絲歉意,天女本就不能與人相戀,更何況還與魔尊有了骨肉,也導致了神樹面臨危機,族人們不提也是心疼她經歷了一些磨難,大家都是一個族,相親相愛也是無可厚非的,她也只能將這些歉意放在內心深處,這一世她與夜瞳二人之間隔着累累屍骨,那些逝去的友情都橫在中間,但她迴歸真身後也想的很清楚,這一世就算成爲天下的罪人,也不會像千年前爲了六界拋棄那個癡情的男子。
素素依舊每日會前來,若是看見辰潤在,便羞紅着臉蛋,只默默將準備好的點心與補品端給暮曉,便一人偷偷打量運功修復神樹的辰潤,辰潤出生之時本就吸收不少靈力,故此比七靈玄的能力要強上好幾倍,全身白光纏繞,遠看真像一朵聖潔的白蓮,讓人覺得分外遙遠,不忍心玷污一分一毫。
暮曉垂眸笑道:“素素,你也太明顯了,若是喜歡師父,便大膽追求。”
素素面色一僵,捂着臉強硬道:“大祭司是月華谷無比尊貴的人,我只是一個小小的靈,怎麼可能會癡心妄想,殿下不要拿素素開笑了。”
“是嗎?小時候你見到師父都是臉蛋紅紅,那時我可一點也不懂,現在我都是有孩子的人了,對這情情愛愛也瞭解一些,素素你可莫藏匿着騙我。”
“殿下。”素素嬌嗔一聲,臉頰如同充血般,“殿下已經是做母親的人了,怎麼還這麼豪言,我真的對大祭司沒有那種不該有的想法。”
“哦……”尾音拖的極長,暮曉眸子含着壞笑,最後佯裝認真道:“既然你沒有心尖上的人,那我改日跟奶奶說,給你賜婚,給算是了卻了我心中的一樁大事,想來奶奶應該不會拒絕我的請求。”
素素立馬抱住暮曉跨出去的身子,慌忙道:“殿下一點也沒變,還是跟千年前一樣愛嚇唬我,好好,我承認可以了吧,殿下不要操心我的婚事了,我還小呢。”
暮曉收起笑容,握着素素細白的手,一聲哀嘆,凝視着素素探究的眼神:“素素,我今日逼你說出來,也只是想確定心中的想法罷了,你從小與我一起長大,我們親如姐妹,我比你略大一千歲,也算是你的姐姐,姐姐希望你能幸福,不要與我一般。”素素啞着嗓子,也感染了一絲她的傷感。
暮曉接着道:“師父太遙遠,不適合你,你想執着,我自然是不會攔着你,可我擔心你越陷越深,最後徒留傷痛,一萬六千年了,我仍舊看不透師父,也不願意去看透,他永遠都是那般的聖潔,一絲污穢也不染,我以前覺得人間纔會有爾虞我詐,勢利小人,利慾薰心,卻不曾想過神界、仙界、魔界、妖界也如人類一般,正應對了人間的一句話,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可師父卻獨獨除外,他一心都在使命上,沒有沾染這些,他永遠都站在頂峰上看着所有人爲了心中的骯髒而爭奪,他獨立白雪上,不沾一絲濁氣,他也不會迴應你任何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