埠都縣城中原本用來招待官差府衙的驛站中迎來了兩位身份尊貴的天靈道人.
確切的說.這一男一女中只有那名女子是一副盛裝的道姑裝扮.跟在她身後悠然而入的那位一身酒氣的男子.只着了一身鬆垮的白衫.隨意披散的長髮也未用道士慣用的桃木簪子挽起.默然的神情似與走在最前的那名神情亢奮的道姑扯不上一點關係.
可即便這二人的身份與世人口中的天靈道人格格不入.看守驛站的驛卒也不敢稍有怠慢.因爲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幽曦一進門就將天靈籙牌和朝廷的文書擺在他面前.
“道爺.這可是咱驛站最後一罈子酒了.您悠着點.”神情萎靡的驛卒.心不甘情不願的將一半臂高矮的酒罈子搬上桌.
巴掌大小的酒罈可裝酒水一斤.半臂大小的酒罈就可裝足足十斤的酒水.
驛卒聳着肩.拖着兩個空酒罈的走出房門.暗自苦惱：哪裡是什麼天靈來的道仙.根本就是一個酒鬼嘛.才兩個時辰就把我驛站裡酒水喝了個精光.下次再來哪位大爺讓我用什麼去招待……
他一邊想着.迎頭便撞上一人.來者早有預料手掌抵住他的額頭.另一隻手則拋出了一錠銀塊.安撫道：“這是酒錢.天靈從不白吃白喝.”
驛卒惶恐之下.千恩萬謝的退去了.
幽曦透過門縫裡看那歪在牀頭.仰脖灌酒的無名.皺起了眉頭.她知道無名還是忘不了沐千雪.就算整日陪在自己身邊.無名的視線也從未好好的落在她身上過.
振奮了精神.幽曦推門而入.都說讓一個男人忘記上一個女人的最好辦法就是給他一個新的女人.幽曦此來便是鐵了心要捨身成仁.成爲無名的女人.
“明天我們就能回到麒麟關了.你看你這模樣.故意要讓千雪擔心不成.”幽曦在無名身旁坐下.故作埋怨.
“別管我.到了明日酒氣就散了.”無名說罷.又是一番想要溺死在酒罈中的大口鯨吞.
“別喝了.就算你不在乎自己的身體.也要在乎一下我的感受啊.”幽曦一把奪下酒罈.重重的放到桌上：“你不是已經決定和我在一起了麼.就算做戲也要的像一點.”
無名冷冷的看着她.發現她明眸中溢滿了晶瑩的淚珠.可這麼多的眼淚卻怎麼也激不起一丁點他的憐憫.只能增多他內心的苦悶.
二人對視良久.無名無奈道：“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幽曦欲言又止.臉頰緋紅.她愛無名.也願意獻身.但要她親口對無名說“要她”這樣的話.也太過恬不知恥了些.
她定了定心神.開口道：“愛一個人便是希望她幸福.你爲千雪做的已經夠多了.我求你別用喝酒來麻痹自己.傷害自己.你這樣會讓我很難過.”
“……”無名默不作聲.又將視線轉到桌上的酒罈子上.
“我不許你喝.”幽曦推開無名即將抓到酒罈子的手.將酒罈狠狠摔在地上.
“咔擦.”一聲.酒罈在腳邊被砸的粉碎.透明的液體流了滿地.讓整個屋子都溢滿了醉人的酒氣.
幽曦推着無名的胸口.將他推到驛站“嘎吱”作響的牀榻上.無名銀色的眸子這纔有了焦距.略帶憤怒的睨着她.
“讓我幫你.她不懂你的情感.但是我懂.日後千雪成爲天后.你若想再呆在她的身邊那便只有與我在一起.才能排除非議.不耽誤她的前程.”幽曦說着.眼神中出現了些許猶豫.顫抖的手指還是解開了自己的腰帶.
無名原本握緊的想要推開幽曦的拳頭在聽了這番話後無力的鬆開.
銀色的眸子空洞而絕望的看着房頂.心道：幽曦說的沒錯.主人愛上了凌聖天尊.就算日後主人體內的妖氣除盡.她也不會離開凌聖.主人選擇留下無名自然也不會離開.可男女授受不清.我該用什麼身份才能留在主人身邊呢……
幽曦見無名並沒有推拒.心中狂喜.在無名身上的動作從起先的小心翼翼轉變的越發利索.
很快.二人便羅衫褪盡.幽曦自信天底下少有人能比的上她玲瓏曼妙的酮體.進屋之前她特意黛眉輕描.胭脂點朱.在肚兜上撒上了使人動情的梔子香粉.
在這樣的誘惑之下.只要是個男人都會忍不住爲她瘋狂.
今夜是幽曦的最後機會.若不能讓無名斷了對沐千雪的念想.明日回到麒麟關.難保他不會因爲看到沐千雪就一下子改變初衷.
在幽曦生澀卻賣力的撩撥下.無名的視線終於從房頂移動到幽曦緋紅的臉頰.
“我也挺不錯的吧.”幽曦湊近無名.擠出一個媚笑.
“哎……”無名無聲輕嘆.認命似得合上絕望的銀眸.
他沒有拒絕.可這聲哀嘆卻比當場拒絕更讓幽曦難堪.
無名的臉色除了泛出之前就有的淡淡酒氣.蒼白的面頰連一絲情動的血色都看不見.換言之幽曦拋開尊嚴賣弄風姿竟一點都無法撥動這個男人的心.
都說男人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動物.然一旦男人心死如灰.連帶着最原始的yuwang一併死去了.
幽曦停止了一切自以爲撩人的動作.像是被定身咒定住了.只有一顆連着一顆的眼淚啪啪的往下掉.
無名感到臉頰上一片被潤溼的溫熱.跨坐在身上的重量徒然消失.睜開眼幽曦已經哭着奪門而出.
他苦笑着撐着額頭.掩住了眼角的溼潤：“主人.無名真的好想你……”
冬日各個軍營的起早時間都有意向後推遲了半個時辰.但日上三竿之時前.軍營中所有日常事物都必須被處理妥當.
麒麟關今日有些不太尋常.往常在天青色主帳中處理事物的人都清一色被擋在了營帳之外.
凌聖天尊像一尊門神似的將他慣用的書案和太師椅擋在帳門外.一本正經的坐在案前泰然自若的處理軍務.
“那個……天尊大人.帳外多有寒風.是否移駕至老臣的帥帳再批閱軍務.”西北風呼呼的吹.王將軍濃密的眉毛和鬍子上都結上了一層厚厚的冰花.
“王將軍所言極是.幽瓏可暫代天尊留守此處.安保無人能入帳打擾.還請天尊大人移步.”幽瓏心痛的勸道.實則心理早將還在營帳內安睡的沐千雪罵了個狗血淋頭.
放着好好的營帳不用.非要在寒風瑟瑟的營帳外埋首政務.這絕不是世人熟知的那位凌聖天尊.只因爲區區一個沐千雪.就能讓這個不拘言笑的男人屢屢破例.甚至將整個軍帳都騰了出來.未免有些烽火戲諸侯之意.
凌聖天尊合上一封書卷.放下硃砂筆.心情頗好.笑道：“勿急.裡面的人已經醒了.”
話音剛落.營帳的門簾抖動了數下.沐千雪已經在門簾後站了半柱香的時間了.可簾外這一陣仗讓她羞紅了臉.怎麼都做不到堂而皇之的掀門簾而出.
“師父怎麼能這樣.未免太小題大做了吧.還好玄音大長老已經走了.否則一定又要給被說教.”沐千雪小聲埋怨.
凌聖天尊大袖一揮.垂直的門簾便被全數掀開.沐千雪趕緊側身避開了那陣袖風.
眨眼間.那些個桌案.太師椅.硯臺毛筆都悄無聲息的飛入帳內.按照原來的佈局穩穩落地.
凌聖天尊毫不隱藏對眼前人兒的寵溺.柔聲道：“爲師軍務繁忙.沒空陪你.快回自己營帳用膳去吧.”
“是.”沐千雪忍不住臉上火燒般的紅.低着頭在衆目睽睽之下逃一般的離去.
幽瓏極力控制着情緒.雙眸還是緊緊盯着沐千雪迅速逃離的背影.以往看到這樣的景象她還會委屈的落淚.可是現在她的心裡只有恨.她恨凌聖天尊的絕情.更恨沐千雪的專寵.
雖說天后只能有一人.可歷代的靈女或者聖子哪個不是在天后大典之後一同進入後室的.
唯獨天尊大人.爲了沐千雪竟然解散了靈女一衆.將她最後的一點點希望也徹底破滅.
“沐千雪.別讓我抓到機會.不然我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幽瓏咬牙暗道.直到所有人都跟隨凌聖天尊走進營帳.她才從憤恨中回神.裝出風輕雲淡的釋懷模樣.飄然走了進去.
當沐千雪享用完凌聖天尊命人備在她帳篷中的膳食後.冬日潔白的日光已經升至頭頂.
她想要出去散步卻在掀開門簾瞬間再度悻悻的放下.收回剛欲邁出帳篷的左腳.鬱悶不已.只因她這邊還沒將頭探出去就感受到好幾道夾雜深意的視線向門簾後襲來.儘管這些人眼中的情緒都是友好.羨慕.祝福.可她卻不想因爲被凌聖天尊寵幸這件事得到太多關注.
“哎.”沐千雪掏出懷中泛着妖異紅芒的試心石.賭氣一般扔在桌上.懊惱道：“怎麼這個時候還會心動.真不知羞.”
門簾外.一道急切的腳步走了過來.無名在門口猶豫了一會.似在調整心情.試探的問了句：“主人可在.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