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慶浜兄妹東線作戰，擊退雅軍，百列好不容易揚眉吐氣一回。”
“前不久，鹿慶浜奉牟國之命接應佰隆人，不僅作戰堅韌、英勇無畏，還跟我聯手擊敗雅國大將烏祿並生擒之。我記得這消息傳到百列時，曲城百姓還放起鞭炮，百列又揚眉吐氣一回。”
攝魂鏡嘿嘿一聲：“是啊，捷報傳到百列以後，仰善在百列的門店生意都更好了呢。”
賀島主出手援救鹿慶浜，還打敗了雅國大將，甚至收留了幾萬無家可歸的佰隆人，這在百列已經傳爲美談，市井都道賀島主人強心善、高風亮節。
大家一高興，忍不住就要去照顧仰善門店的生意。
十幾家仰善土產店賣爆，一天之內全部斷貨脫銷。
“鹿老六家出了一雙成才的兒女，最近的風頭都是他們的，在百姓當中人氣也高，又跟主家最討厭的仰善羣島混在一起。”賀靈川問攝魂鏡，“如果你是鹿氏主家，你會怎麼想？”
“那是有點不爽，還有點危險，畢竟鹿氏一向有旁支奪主的傳統。”鏡子很能將心比心，“嗯，最好能把他們的風頭壓下去。”
說到這裡，它不用賀靈川再解釋就懂了：
“哦，原來鹿慶林是回來幹這個的。”
“東線戰事不激烈，平民百姓哪裡知道？鹿慶林帶牟國精銳回百列前線走一趟，讓人們見識一下牟國鐵騎的英勇神武，百列人就知道鹿氏主家確實得到了牟國的支持，鹿振聲的承諾也是真的。”賀靈川問它，“即便鹿慶泊兄妹能打，如果你是百列人，你對牟國軍隊有信心，還是對鹿慶浜兄妹更有信心？”
“呃，這兩項有什麼可比性？”
“對啊，哪有可比性？都知道背靠大樹好乘涼。”賀靈川這才舉杯喝了口水，“鹿振聲就用這一招，把自己、把鹿慶林和牟國綁定在一起，讓百姓以爲鹿慶林就等同於牟國的力量，同時也是對鹿老六示威：我兒子就是比你兒子強！”
“鹿老六也不是傻子，經此一事，必定對主家更加痛恨。”百列受外敵欺侮、水深火熱的時候，鹿慶林不回來；等他兒子打敗敵軍，鹿慶林又帶兵回來耀武揚威。
鹿老六心底能舒坦就怪了。
“鹿振聲這點兒小心思不足爲道，但鹿慶林回百列，卻正好礙我的眼、擋我的路！”
攝魂鏡問他：“你要怎辦？”
賀靈川望着外頭搖晃的樹影出神，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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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現牛馬。
這就是孫茯苓走下馬車的第一眼所見。
她忍不住深吸一口氣，風好像都是甜的，就是涼得沁人心脾。
藍天、白雲、遠山、湖泊，還有一望無際的原野，和在草地上撒歡兒的駿馬。
這幅畫卷，美好得不像真的。
當然，身後就是建好不到半年的驛站。
只有她一個人到站下車，同車的婦人見她形單影隻，不由得趴在車窗上問她：“孫姑娘，這裡曠野偏僻，沒人過來接你麼？”
這姑娘跟她一家子都從玉衡城出發，同行了一路，但隨身只有一個小小包袱，不像她家大箱小包，拎都拎不動。
單身就是好啊，輕手利腳不麻煩。
就是這位夫子太漂亮了，雖然多數時候素巾蒙臉，只露出一雙眼睛，但周邊的男人還是一個勁兒偷眼看她。
她雖然披着杏色大氅，但山風還是拂出了婉轉的身姿。
“有的。”孫茯苓拂開額前髮絲，“按理說，這會兒就該來了，不知道爲什麼遲到。”
車隊要繼續前進，婦人的兒子也趴到窗前，遞了半包蒜茸枝給她：“漂亮姐姐，這個送你！”
雖然缺了兩個門牙，講話漏風，但已經會看人下菜碟了。婦人拍了拍兒子的腦袋，先前下車的老嫗，怎麼沒有這麼好的待遇？
孫茯苓接過來，笑眯眯道：“謝謝你啊。”
就在這時，驛站後方馬蹄聲如雷，一轉眼就迫近這裡。
四五騎從驛站後方繞過來，爲首一匹大黑馬毛色油亮，奔跑中露出滿口利齒，兇威赫赫。
孫茯苓就在前方，但黑馬根本不停，直接朝她撞去。
車隊裡的人們都驚呼起來。
眼看這靈鹿一般的姑娘就要被無情地碾在蹄下，婦人下意識去掩兒子眼睛，怕他看見慘烈一幕。
黑馬過隙，同樣快如閃電。
但想象中怒馬踏人的場景並未發生，大家才一恍神，那一襲杏色已經飄在黑馬上了——
就在撞上之前，騎士伸臂，一把將她抱上馬背。
馬車上的孩子叫道：“姐姐被搶跑了！”
乘客們也是目瞪口呆，盤龍荒原上竟然還有搶人的悍匪麼？
卻見孫茯苓趴在劫匪肩上，笑容滿面，向孩子揮了揮手：
再見。
轉眼間精騎遠去，很快化作衆人視野盡頭的幾個小黑點兒。
“帽子都掉了！”孫茯苓騎在馬背上，迅速調整好姿勢，一手按着被風吹亂的髮絲，“擺出土匪搶新娘的架式，嚇唬誰呢？”
賀靈川下巴擱在她肩窩上，深深吸了口氣：“真香。小娘子，來當我的壓寨夫人如何？”
“你身上的馬味兒真大。”孫茯苓拍拍他的臉，“我若不從呢？”
他陰陰一笑：“那別怪我……嗷！”
孫茯苓揪着他的腰，用力一擰。
“噝！”他眼淚差點掉下來。夫子的手勁兒，還是這麼狠。
衆騎馳騁在草原上，疏野放曠。
這裡幾乎沒有路，但時常可見木屋和帳篷，零零散散分佈在水源周圍。
原野上有湖、有溪，甚至有清冽的甘泉，還有怎麼跑都跑不近的遠山。
牧民望見賀靈川駛近，都會笑着向他打招呼。
“我上一次來天河原，這裡還是荒谷呢，風一吹，灰霾滿天飛，砂土迷人眼。”孫茯苓由衷感嘆，“這地方真是大變樣兒，我都認不出來了。”
“你上次什麼時候來的？”
“唔，好久了，六七年前？”天河原的位置在龍喉關以西，也就是盤龍荒原與茂河平原的交匯處，是典型的長山大谷，海拔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