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俊亦沉默了一下,然後掛了電話。葉雨晴怔怔地盯着手機,總覺得今天的蕭俊亦有些不對勁,可又說不上哪裡不對勁。
她將手機放回手袋裡,擡頭就見顧叔目光直愣愣地盯着自己,她心底有些不舒坦,視線移到景辰熙臉上,“辰熙,天色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
顧叔慌不迭地起身送他們,直到車開出老遠,他才收回目光,回到屋裡,他讓人打烊,自己回了房,坐在牀邊,他想起小魚兒那雙亮晶晶的眸子,猶豫半晌,纔拿出一把鑰匙,將一個上鎖的櫃子打開,從最下面翻出一個鐵皮盒。
他幾乎是虔誠的摩挲着鐵皮盒,過了半晌,纔打開蓋子,合蓋揭開那一剎那,可以看見面對靜靜地躺着一張全家福。他拿起那張全家福,照片的邊緣被摩挲得發白,他仔細端詳着,久了,就能夠發現,他的眼裡裹着淚光。
蕭俊亦接到李方涵的電話,匆匆從婚禮現場趕回公司,公司裡一片愁雲慘淡,李方涵根本就不敢直視他的眼睛,他沉聲問:“這是怎麼回事?”
李方涵吱唔着,在蕭俊亦的厲聲喝問下,他連忙答道:“總經理,政府這次招標的鴻瑞閣的工程,我們的招標書不知爲何泄露也去了,早上的奪標會上,我們僅以一萬輸給了程氏企業,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如此看來,程氏企業背後一定有一個強大的人在操控,否則我們將他們打壓得毫無還手之力,竟然還敢去招標。”
“有沒有查到是誰給他這筆資金去招標的?”蕭俊亦冷靜下來,鴻瑞閣的招標他並沒有多大的興趣,之所以要跟程氏企業爭得頭破血流,就是查出誰是幕後人。
李方涵頓時不知道該從何說起,蕭俊亦瞧出他的爲難,他道:“你說吧,不要吞吞吐吐的。”
“總經理,你還知道當初你跟葉琳小姐分手時,曾拿公司的3%股份給她當作遣送費,葉琳小姐將這3%的股份賣掉了,然後以十大家族裡秦家不受寵的三小姐的名義,將資金注入了程氏企業。”李方涵說完,都有點不敢看蕭俊亦的神情。
蕭俊亦完完沒想到幫程氏企業的會是葉琳,她竟然把他給她的東西賣了去幫他的死對頭?蕭俊亦發現自己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不是因爲心裡惦記着葉琳,而是覺得他們就算做不了情人,總歸還是朋友,但是沒想到,她卻已經將他視作了仇人。
“去查查葉琳跟程氏企業的負責人是什麼關係,她爲什麼要這麼幫他?還有招標書泄露,證明我們公司裡有內鬼,儘快抓出這個內鬼,我倒要看看,是誰在我眼皮子底下玩心機。”
V50
寬敞的斗室裡,只有頂上有一盞微弱的光。隔簾之後,男人與女人的粗喘與低吟響徹整個斗室。黯淡的光線中,女人臉上夾雜着痛苦與歡愉。
她十指染着鮮紅的指甲油,一下一下在男人的背上撓出一條條血痕。男人因爲疼痛刺激,動作越發兇猛,斗室裡的女人尖叫連連。
斗室外,一羣黑衣人眼觀鼻、鼻觀心,只當什麼事也沒發生。然而站在斗室門前那個西裝男人卻恐懼得渾身都發起抖來,左右這些粗壯男人真的是黑道人士啊,看他們腰間別着鼓鼓脹脹的槍袋,他一陣腿軟。
斗室裡的激情好不容易散去,一道妖媚的男聲響起,“來人,把她拖出去喂狗。”女人剛從瀕死的高潮中回過神來,冷不防聽到他的話,嚇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琛哥,饒命,琛哥,饒命,我知道錯了。”女人聲音抖得不成樣,她光着身子爬到年輕男人腳邊,死死抱着他的腿不放手,剛纔還與她激情溫存的男人,怎麼會翻臉比翻書還快?
琛哥再沒有看她一眼,不耐煩的揮手,穿着軍靴的黑衣人一左一右上前,架着女人的胳膊,也不管她穿沒穿衣服,拖起她往門外走去。女人慘叫連連,越發顯得這裡是人間地獄。
西裝男人嚇得臉青面黑,腿不停打着哆嗦,手裡捏着的文件袋都快被汗溼了,他後背冷汗一簇簇冒起來,浸進襯衣裡,溼了又幹,幹了又溼。
有人來請他進去,他一移步,就軟倒在地,恍惚間他聽到一聲冷笑,擡起頭來,就見到一張比女人還妖嬈的臉,劍眉星目,薄脣輕抿,正挑眉看着他。他怎麼也想不出,這樣絕色的人會有那麼殘暴的性子,剛纔他才與那女人放縱溫存過,轉眼就把她拖出去喂狗了。
一想到那場景,西裝男人很不爭氣得嚇得屁滾尿流。琛哥曬笑:“你知道爲什麼嗎?”
彷彿能洞悉他的想法般,他問出這麼一句,西裝男人茫然的搖頭,都說黑道中人無情無義,他還是少說話爲妙,否則有命進來,沒命出去。
琛哥將背轉過來給他看,幽暗的光線中,他的背上佈滿觸不驚心的血痕,西裝男人立即垂下頭去,雖然還是不懂,但是他大約明白爲什麼了?這男人真夠血腥的,幾十條血痕換一條人命,人命在他眼裡真賤。
越是這樣想,他便越感覺到一種死亡般的窒息,與虎謀皮,無異於自尋死路,這一步,他到底是走錯了。“琛…琛哥,這…這是你要的東西。”
恭敬地將手裡的文件袋奉上,立即有黑衣人接過去交給他,他打球鞋文件袋,裡面是幾張照片,照片上男子笑靨如花,他懷裡抱着個藍髮小男孩,不知道正與身邊的女人說着什麼,眼睛亮亮的。
琛哥一連翻了好幾張照片,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景辰熙,原來你也有軟肋。揮手讓手下帶那名西裝男人下去,他看着照片若有所思。
鑰匙的事一直沒有着落,老撾那邊人心浮動得厲害,好幾個自稱跟着白少棠打江山的元老人物跳得最厲害,他若想攘外就必須先安內,不管那把鑰匙是不是能開啓金庫之門,他都必須得到。
他在中國逗留的時間已經夠久了,久到已經引起了政府的注意,景辰熙一直拖拖拉拉不肯全心幫他找鑰匙,那麼就讓他助他一臂之力。
他指了指照片裡的藍髮小男孩,心想真是一個漂亮的小孩子,不過可惜了。擡頭對一旁虎腰熊背的手下道:“阿展,去把這位小少爺請來住幾天,切記不可傷他,否則惹怒那頭沉睡的猛獅,誰也保不了你。”
“是。”阿展接過照片,然後帶着兩名手下走了。
………………
景辰熙將葉雨晴送回蕭宅,一直目送他們進去了,纔開車離開,剛掉了頭,就見到蕭俊亦的白色賓利迎面駛來,他停下等他靠近,臉上露出不悅之色,“蕭俊亦,把妻兒扔在婚禮上,這不像是你的做派啊。”
景蕭兩家大戰開始,他明顯感覺到蕭俊亦一再退讓,他不知道這個男人想幹什麼,難道真的打算爲了小葉子放棄自己的商業王國?想法是好的,但他總覺得這個男人不會這麼善罷甘休的。
蕭俊亦對景家的人除了葉雨晴,都沒有好感。他可以放棄報仇,卻無法真正的坦然面對景家人,尤其無法坦然面對害死自己父親的兇手。
也許葉雨晴懂得他的想法,一直都不曾讓他去拜訪他們。“不是有你在麼?”
景辰熙的臉色瞬間變了變,又聽蕭俊亦不客氣的道:“景辰熙,你那點小心思最好收斂一下,小九不是笨蛋,別讓她察覺,今後連表面上的姐弟都不能做。”
聞言,景辰熙的臉色立即黑如鍋底,目光犀冷地盯着他,憤怒之下,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道:“蕭俊亦,有沒有說過你很討厭?”
蕭俊亦大笑,抑鬱的心情頓時好了不少,他連句再見都沒說,猛打方向盤將車駛進別墅,景辰熙哪裡肯就這樣認輸,“蕭俊亦,你最好不要太得意,若你敢對小葉子不好,我遲早可以讓你們拜拜。”
小孩子的叫囂,蕭俊亦並不理,轉眼銅門掩上,景辰熙挫敗地一拳捶向方向盤,發出尖銳的聲音,驚得一旁綠化帶上的大樹不停地抖。
景辰熙也沒在意,車開出老遠,才覺得那地方不對勁,他不由得回頭多看了兩眼,就是這兩眼讓他猛得一腳踩上煞車,輪胎與地面摩擦出兩條長長的轍痕。他猛打方向盤,也不顧來車,調頭開到那棵樹下。
從車裡出來時,他順手拿出藏在暗格裡的手槍,精緻小巧的銀色手槍,是最新研發出來的,火力比一部狙擊槍更厲害百倍,他將手槍別在腰側,倚着車身,閒閒地側望着那棵大樹,沉聲道:“下來吧。”
阿展知道景辰熙向來狡猾,剛纔他們在樹上,被他猛然按向的喇叭嚇了一跳,沒想到那麼微弱的動靜,都被他察覺了。他懊惱地帶着兩名手下從樹上跳下來,一臉熟稔,“景少,別來無恙。”
景辰熙眸色沉沉地盯着他們,這棵樹正對蕭家的別墅,他們想幹什麼,他心領神會,眼神不由得變得狠辣,“你們想幹什麼?”
阿展跟在琛哥身邊多年,早已經練就了非人膽識,可是在景辰熙咬牙一字一頓的話語中,仍舊感覺到從心升起的顫慄,這個讓琛哥都忌憚的男人,誰也不清楚他的實力,可是他卻敢在老撾與金三角那種毒窖裡打馬而過,任何人都不敢爲難他。
“琛哥想請小少爺過去玩玩。”面對他,阿展知道任何心機都是白費的,不如直言相告。
景辰熙冷笑,“小少爺?你們打算綁架我侄子?”
他沒有想到琛哥狗急跳牆,竟然打起了小魚兒的主意,看來那天那個偷拍者根本就不是八卦雜誌社的,而是琛哥派來的。阿展吸着冷氣,不動聲色地看着景辰熙,他渾身的氣場太凌厲,讓人心生懼意。同時聽了他的話,又覺得懊惱,“你說那個藍頭髮小子是你侄子,不是兒子?”
“是我兒子我能讓他住在這裡?是我兒子我能讓你們輕易就發現他的存在?琛哥老糊塗了,沒想到你也老糊塗了。”景辰熙毫不客氣開罵,“你們好歹都是有地位有身份的人,堂堂A&C的老大,綁架一個孩子來脅迫我,到底是越來越沒種了。”
阿展被他罵得狗血淋頭,又鬧了一個大烏龍,連連賠不是,然後呼啦一聲都一鬨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