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相離自酒店離開,一頭混亂的打開手機,一條接着一條的未接電話以刺透耳膜的聲音在耳畔炸開,她習慣性的又皺了皺眉頭,按開確定鍵,看着上面那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她脣角勾起一抹淺笑。
微笑的意味居少,譏諷的意味居多。
莫家到底沒有人關心她是不是還活着。按下刪除鍵,她徑直上了酒店侍應生爲她招來的出租車,報了一個地址,便安心的闔上雙眼假寐。
昨日那場報復意味居多的“分禮”又浮現在她腦海裡,她能想象沈家與莫家都不會善罷甘休,更能想象等會兒回去,迎接自己的將會是什麼。
父親的責難,後母的控訴,莫良矜的丟臉,沈從文的痛苦。她想到此,嘴角輕輕的彎起,只要他會痛苦就好。
本該趁機到夏威夷去避避難,但是逃避一來不是她的性子,二來她也沒必要逃避。沈從文若沒有迫不及待的在新房裡與她妹妹莫良矜上牀,依她溫婉的性子,絕對也做不出這樣狠絕的事來。
回想那日回新房去拿東西,她看到的那一幕,自今血液都還是冷的。道貌岸然的沈從文果然道貌岸然,與莫良矜都進行全壘賽了,還能在她面前裝出很討厭莫良矜的樣子,想起來都叫人噁心。
良矜,還記得父親在她出生那日爲她取名的那句話,她不由得又是陣陣嗤笑。真是枉費了父親的一片好意,希望她做個善良又矜持的女孩,可是她的字典裡卻從來沒有這四個字。
能與自己未來的姐夫上牀,她大抵也不配叫這個名字。
揉了揉眉心,擾得她不能再繼續思考下去的是一通緊急電話,她微微掀開眼簾看着手機上閃動的名字,怔忪好半天,才終於輕扯出一抹笑來。
接通電話,她近乎冷漠而疏離的聲音便在寂靜的車廂裡縈繞,“老頭,是關心我死了沒有?很抱歉,昨晚那樣爛醉如泥,都沒能死掉……”
“你馬上回來,昨天你走後,良矜與從文已經結婚,他們馬上就會過來……”另一頭威嚴的聲音沉沉傳來,打斷了她的話。
然而這句話,卻生生的將她打入地獄。一股滔天的怒火自胸臆間炸開,揪着心口灼灼的疼,莫相離終於被那道殘忍的聲音逼出了眼淚,原來她在他心中並沒有她想的那麼重要。
痛苦?她剛纔是這樣想的吧,活該她又要在地獄裡沉淪,“讓他們去死。”
手指強硬地按了掛機鍵,莫相離的心已經千瘡百孔。她精心策劃的“分禮”實際上卻成全了另一個覬覦着他的女人,他就那麼迫不及待的要娶了莫良矜,那麼這十年來,他與她的感情,到底算什麼?
看着手機明明暗暗數十次,她咬了咬牙,伸手將手機扔進了川流不息的車陣中,機毀情絕。擡手擦掉滿臉的淚水,她對司機說:“麻煩掉頭,在剛纔的酒店停一下。”
司機透過後視鏡看着後座的女人,雙眸被淚水沖刷得異常明亮,漂亮的臉上冷漠與情殤矛盾的並存着,讓人一眼便能看穿她僞裝的堅強。
他的目光閃了閃,什麼也沒說,如她所願的掉頭回酒店。
回到酒店,莫相離進了電梯,循着記憶按了樓層數字,電梯合上的剎那,她的心似乎也緊緊的合上了。
來到剛纔衝出來的那間貴賓房前,只見身着白色衣服的保潔人員正在整理屋子換牀單,那人卻消失無蹤,她怔了怔,道:“請問……”
那名保潔人員回頭看了她一眼,臉上立即浮現的是職業性的微笑,“小姐請等一下,我馬上就整理好。”
保潔人員似乎以爲她是要入住的,她頓覺哭笑不得,剛纔急着趕回來的自己到底想要幹什麼,明明是一夜情,自己也說不會糾纏,怎麼背過身就想着要利用他去狠狠打擊沈從文跟莫良矜了?
莫相離自嘲一笑,轉身揚長而去,三寸高的高跟鞋在光可鑑人的大理石地磚上敲得“錚錚”作響,似乎在嘲笑她此刻的幼稚行爲。
又進了電梯,莫相離看着鏡子裡自己失魂落魄的臉,強逼自己笑,鏡子裡面的女子果然露出一抹風情萬種的微笑,只是眉眼間怎麼也掩不住落寞。
出了酒店,莫相離直接來到臨街相隔的百貨公司,上了二樓女裝精品區,直奔香奈兒專營店。
她是一定要回去的,但是“戰袍”卻不能這麼狼狽,起碼要讓那頭“種豬”看到自己意氣風發的模樣,最後再狠狠刺激一下莫良矜那小三兒。
打定主意,她就開始血拼,選了一套最性感的黑色小禮服,露肩的設計,及膝的裙襬,雪白如凝脂的膚色,將她的身材勾勒得極爲惹火。再搭配上一雙三寸紅底緞面的高跟鞋,指頭圓潤,色澤誘人,堪堪一個性感尤物。
“戰袍”選定,她又急急衝進了六樓的美容專區,折騰了兩個小時,鏡中的自己已經完美到無懈可擊。從前她走的甜美路線,現在轉型性感路線,竟也如此撩拔人心。
一切準備就緒,她才坐上出租車,報了一個地址,便閉上眼睛養精蓄銳,想到等會兒莫良矜嫉妒的眼神,沈從文悔恨的眼神,她心中就覺得痛快。此時若有一個完美的男伴……
想着的同時,不知爲何,腦海裡出現的卻是那個陌生男人,甩了甩頭,她將這種荒唐的想法甩掉,這是她一個人的戰爭,從來就不需要別人參戰。
半個小時後,出租車在二環一套歷史悠久的三層樓建築前停下,莫相離付了車費,從出租車上下來,看着這棟生活了二十三年的房子,她狠狠的攥緊了拳頭。
按下門鈴的那一剎那,她迅速僞裝好自己,臉上那抹笑意不濃不淡,是一種事不關己的微笑。穿過花園,她剛踏進玄關,就聽到客廳裡傳來爽朗的笑聲,她僞裝的堅強在那種笑聲中,迅速擊的粉碎。
她又一次自做多情,怎麼會以爲這個男人還會在乎自己,聽聽他爽朗的笑聲,分明愉悅至極。
再看身上那套價值不菲的黑色小禮服以及臉上精緻的妝容,她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小丑,站在臺上狠狠的掙扎,卻只是博來了別人的嘲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