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十九篇?那麼,一共就是……
二十九篇!”
甄公公猛然一拍桌子,指着書案吼道:“你給老夫寫!老夫今個就要看看,你小子的腦袋,到底是怎麼長的!”
連續寫十篇啊,十篇不同的故事……
甄公公以爲寶玉是沒了靈感纔去喝茶,沒想到,人家只是隨便歇歇!
那宛如銀河星海中曼妙天仙的女子也一個踉蹌,差點摔下來,乾脆落下地面,黔首探過寶玉的肩膀要看。
與甄公公等人不同,她可是感覺出了,在寶玉書寫《子不語》的時候,那一種,極爲微弱,卻也極爲微妙,逐漸滲透天地的玄妙氣息……
‘狐生員勸人修仙’、‘煞神受枷’、‘張士貴’……
《子不語》的篇章都不是很長,寶玉一點隔頓都沒,幾乎是半盞茶的工夫,就能寫出一篇。
但是這每一篇的書寫,都讓甄公公的老眼瞪大一分。
只覺得度日如年,卻又度日如同一個剎那,半個瞬間……
之所以度日如年,是因爲他內心波濤洶涌,只覺得看見了妖孽到沒臉沒皮的怪物一般;
而之所以度日如一個剎那,是因爲這每一個篇章就是一個故事,構思巧妙,鎖人心絃,讓他恨不得時間停頓在這一刻,讓他仔細欣賞纔好。
然而很可惜,寶玉完全不給他仔細欣賞的機會。
一篇一篇的,就把前面的覆蓋過去……
等寫完了,寶玉抿口香茶,熱茶寫篇章,茶水還有點燙嘴。
“寫完了?”
甄公公傻乎乎的問。
寶玉連忙把茶水嚥了,笑道:“寫完了,還好,應該寫得不錯。”
何止是不錯?寶玉只是謙虛。
何止是不錯!甄公公恨不得掐死寶玉!
不,不是掐死,而是要直接敲開腦袋,挖出腦漿子來,看看裡面到底是怎麼長的!
舉人寫字飛快是不錯,不到半個時辰寫出這麼多的字,實屬正常。
但是,這是寫新的篇章啊,還是寫出二十九個完全新鮮、立意各有不同,卻都飽含美妙滋味、深刻寓意的故事吶!
別說區區一個二膽舉人了,就算是進士、封號進士,甚至是學士和大學士,那也是腦子跟不上書寫!
簡而言之,就是沒誰有這樣妖孽的腦子……
“還好,只是二十九篇……
還好,只是瞎編的故事……”
甄公公嘴裡說着言不由衷的話,上前把紙張收攏起來,要整齊疊好。
可是等他全部疊好,突然光芒大作,紙上上面,竟然涌出三尺三寸的才氣靈泉出來?
甄公公啊了一聲,好像被燙了手,連忙跳出了三丈多遠。
他看着虛空漂浮的紙張,看着三尺三寸的才氣靈泉,又看着在整間屋舍顯化的各種或是金光恢弘,或是奇形怪狀的天地異象,整個人跟傻了一般。
剛剛回神的陳長弓猛然瞪向寶玉,想起寶玉還欠他一首詩詞,仰天大笑出聲。
“寶哥兒,我不要詩詞了,這個歸我!
你給我詩詞起碼得是煊赫的吧?這個只是名動,你佔了大便宜,歸我!”
陳長弓伸手要拿,突然咔嚓一聲,被人倒掰了胳膊肘兒。
賈政的臉上來回變幻青玉狐狸相,陰森森的道:“長弓兄,我房裡還有個這冤家寫的,已然是十城的篇章。你拿了去,莫要佔我兒的便宜……”
“老夫不要十城,就要這個名動!”
陳長弓是一點臉皮都不要了,胳膊被倒掰了,就用腳去踢,去挑,真個是有辱斯文。
甄公公舔舔嘴脣,老眼死盯着那一疊十扣紙,大咧咧的道:“不要爭,不要搶,這東西老夫得拿去,還要讓它風靡中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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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甄公公迫不及待的掏出一件七彩的物什,一邊丟給寶玉,一邊去抓那疊十扣紙。
“七彩雀心,能補充紅袖仙子十點命元,算老夫補上給寶哥兒的見面禮。”
補充命元?
寶玉瞬間抓到了關鍵詞語,連忙接過來,先遞給了林妹妹再說。
接着,寶玉的嘴脣噏動,好像要說些什麼,想了一下,又閉上了嘴。
“哈哈,很好,這東西歸老夫了。”
甄公公笑得歡快、痛快、爽快,要把那疊十扣紙抱在懷裡。
可是這時候,一片星沙閃過,才氣靈泉頓時飈了一段飛向寶玉,天地異象也嘩啦散落,只剩下一片虛無。
“這東西歸本宮了!賈寶玉,念你孝敬師長,本宮給你千年七彩雀心,能補充紅袖仙子五十點命元……
讓它風靡中都的事情,本宮也會安排妥當。”
一個更加奪目的七彩物什憑空摔落,寶玉連忙接了,直接丟給黛玉。
然後,寶玉纔開始發呆……
名動啊,只是名動篇章。
寶玉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夠用,完全想不明白——這區區名動,怎麼會惹來那麼多人的爭搶?
陳長弓也就罷了,自己寫的東西,他都想要;
甄公公……
罷了,他還不知道甄公公是誰,可是這出手的‘本宮’,他很清楚是哪一位吶!
九大文宮之首,問心宮宮主,整個大周最強悍的大能之一……
一個名動篇章,值得這等大人物‘恬不知恥’的,要強硬交換?
“可是,我還沒有寫完……”
寶玉木木的道。
嘭!
漫天星河散落,一個彷彿熾亮星雲的女子,在繁星組成的洪流中現出身形。
賈政、陳長弓,甚至連甄公公都連忙拱手,低頭道:“我等,參見問心宮主。”
雪千裳目光清冷,卻是盯着寶玉,對他們的行禮恍若不覺。
突然,雪千裳扯起嘴角,彷彿寒冬大河解凍,沁出宛如流水般溫柔的笑意來。
這笑容是衝着林黛玉去的,順帶着,卻也對賈母那邊,輕輕的撇出一絲……
只見雪千裳對黛玉行了淑女禮節,笑道:“問心宮公主雪千裳,見過紅袖仙子。”
隨後,面向了賈母方向。
可是這時候,賈母咳嗽了兩聲,搖搖頭,老態龍鍾的道:“人老了,瞌睡,就不參與你們年輕人的事情……
鴛鴦,琥珀,快點進來,攙了我老太太回去瞌睡……”
兩個俏丫鬟連忙進來,懼怕的看了中央的女子一眼,低眉順眼的,攙扶老太太出門。
雪千裳的目光一直隨着賈母出去,略微閃過一點失落,卻又如釋重負。
她看向寶玉,冷聲問道:“你說,你還沒有寫完?”
“回宮主話,寶玉確實沒有寫完。”
寶玉行了禮,很真誠的說道。
面對這種大能,他不敢不真誠,哪怕懷了小心思,也必須裝出真誠的樣子出來。
雪千裳的臉色略微舒緩,淡笑道:“很好,看來我們問心宮出了好弟子,怪不得領悟兩儀之法,又本心剔透如西海大珠的黎六郎,會認你爲主。”
聞言,寶玉驀然擡頭,問道:“敢問宮主,六郎如今可好?”
“他自斷一臂,絕了所有陰暗念想,此後,真個一心奉你爲主……
你說,他好不好?”
“這……他又是何苦?”
寶玉嘆了一聲,搖頭道:“麻煩宮主跟他說一聲,就說他和趙貴寧、樂陽申等人一樣,以後就是我賈寶玉罩的,一應需求,不要赧然不敢出口。”
“你罩的?”
“哦,就是說我們是自己人。”
一時失言,寶玉也不覺得什麼,解釋就是。
雪千裳品味了一下,笑道:“罩的?此字,也算甚妙。”
“粗言陋語,不敢污了宮主之耳。”
“無妨,既然身爲文人,自然有遣詞造句之責。要是不遣詞造句,你我今日,不是還如同蠻夷一般,只會呼呼喝喝?”
雪千裳舉起手中的十扣紙,縹緲似那雲煙,不急不躁的問道:“倒是這件東西,你還有多少沒有寫完?”
“此乃第一卷,而《子不語》,共有全書二十四卷。”
嘶~~~~
屋舍之中,猛然想起一陣倒抽冷氣的聲音。
雪千裳只是倒抽一口涼氣,整個屋舍就嘩啦倒塌。
寶玉身懷接近萬斤的大力,竟然被她吸了過去,差點撞個滿懷。
賈政、陳長弓,還有甄公公也是倒抽一陣涼氣,但是引起的亂象跟雪千裳比起來,完全是小巫見大巫……
雪千裳一把拽住寶玉的領子,緲如煙波的氣質全然不見,驚聲嬌翠道:“還有二十三卷?賈寶玉,這二十三卷,可是全在你的腦海?”
“這……自然是在的。”
“努力書寫出來,哪怕花費百年、千年,也要努力書寫出來!才學是你的,但是這等物什,你自個吞不下!”
百年?千年?
寶玉略微一想,問道:“後面會越寫越難寫?”
“這是自然,這可是……”
雪千裳一咬銀牙,警告道:“別問,以你現在的本事,那是連明白的資格都沒有,但是,一定要書寫出來!”
寶玉看見雪千裳幾近癲狂,反而卻更加有了人氣的臉龐,瞳孔一陣緊縮。
他小心笑道:“那麼,弟子的這顆腦袋……”
“此物能成,是天授;不能成,是天意。本宮不能影響你的成長,等你成了進士,自然會懂。”
雪千裳鬆開寶玉,手指輕輕一點,就把那一疊十扣紙烙印了一份。
她轉身出了房門,對賈母暖閣的方向嘆息一陣,整個身軀,就是融進了夜空照耀的璀璨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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