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公公把‘七竅血玲瓏’奉上,又沏了貢茶遞來送服。
只見香茶嫋嫋,蕩起的馨香與七竅血玲瓏獨有的誘惑氣息連成一處,讓得水英光的眼睛都紅腫起來。
“陛下,還請吞服此物,不管如何,也是能增長您的八個月壽元呢。”
甄公公極爲殷切,畢竟八個月的壽元,已經超過了水英光殘存壽元的四分之一……
水英光也舔着嘴脣,喉結一陣抖動,似乎忍耐不住,要迫不及待的,把七竅血玲瓏直接吞服。
可是,他伸出了手掌,卻是猛然用力,掌心炸出一個黑色的眼,發出恐怖至極的吞吸之力。
他把黑眼捏碎,略微擺手,只把茶盞接了過來……
“收着吧,”
水英光抿口清茶,似笑非笑的道:“收着,等三日後,還要賈寶玉給朕做個選擇……
朕的龍鬚,可不能讓他平白無故的拽了走……”
…
提起龍鬚,寶玉把自個兒從內到外的查了個乾淨,卻沒找到半點異常。
力量,沒有增加;
才氣,沒有渾厚;
就連藍色的文火還是原來的樣子,那是一點往濃郁顏色轉變的意向都沒有……
寶玉覺得渾身不自在,覺得有東西脫離了自己的把握,但是仔細一想,就把這件事情暫時放下。
“怎麼說也是天子的龍鬚,起碼不是壞事……”
寶玉嘀咕了一句,開始琢磨水英光的心思。
要說殺他吧,已經不太可能,但是死罪可免,活罪的話,總歸逃不出去。
他先是破口大罵,又是餓殍遍野圖,之後還有囚衣加身……
這諸多計算,都是生怕水英光腦子糊塗了,要追究他毀掉七竅血玲瓏的‘罪責’。
可是就算如此,到了今天,他還是摸不清水英光的想法呢……
【地位、實力都相差太多,以至於信息太少。我連水英光的能耐都不知道,怎麼揣度他的心思?】
想到這裡,寶玉發了狠,乾脆也不揣度,要拔高自己的名聲。
名聲,也就是民意,自古以來,就是帝王唯一忌憚的東西……
寶玉看了眼自己的摺扇,忍不住笑了聲,就在桌上攤開紙張。
朝廷上的文名他自有計較,而那民間的文名……書寫《三國演義》之類的文章,自然就是不二之選。
【《三國演義》?咳咳,暫且放下吧。】
只是一個瞬間,寶玉就打消了繼續書寫《三國演義》的念頭。
‘溫侯呂布世無比,雄才四海誇英偉。
護軀銀鎧砌龍鱗,束髮金冠簪雉尾。
參差寶帶獸平吞,錯落錦袍飛鳳起。
龍駒跳踏起天風,畫戟熒煌射秋水。
出關搦戰誰敢當?諸侯膽裂心惶惶。’
好句!
真個威風!
只是這些句子的話,要是那一日的情景重現……
寶玉覺得,應該不會再受傷,要是溫侯呂布覺得面子上過不去,可能還會給他不少的好處……
但是有一點啊,要是後面的接着寫,寫到‘呂布力窮尋走路,遙望家山拍馬還’的時候,自己一定會死得渣都不剩。
那溫侯呂布,可不是個好脾氣的……
寶玉開始考量:
他先想了二十一世紀的小說。
嗯,好多呢。玄幻、歷史、科幻、都市、靈異……許許多多的分類,真個出了不少神書。
然而這裡可不是二十一世紀,要是有那麼一丁點兒的三觀不正,別說增長文名,就算被人拍死了,那都沒處說理去。
那麼,古典名著?
四大名著中,《水滸傳》和《西遊記》已經不作考慮。
帶反意的文章,還是等自己厲害了再寫……
《紅樓夢》?
少來,不帶這樣的找死法,真個寫出來,那就是自己罵自己無能第一了……
想來想去,寶玉覺得自己有點頭大。
【《聊齋志異》也不行,裡面的好些個有影射鬼怪精靈和魑魅魍魎的味道,不知道會得罪多少恐怖的東西,那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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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玉猛的一拍腦袋,啐道:“哎!我怎麼把這個忘了?”
他換上十扣紙,略微思量,寫下了三個大字:
《子不語》!
《子不語》又名《新齊諧》,是清朝中葉著名文學家袁枚撰寫的一部筆記小品,共二十四卷。
其得名源於《論語?述而》其中的‘子不語怪、力、亂、神’,表明所記載的,正是孔子所不語者。
再加上多記述奇聞異事、奇人鬼怪,用來廣爲流傳,最是恰當不過……
“妙哉,《子不語》裡的東西多說天庭地府、妖魔鬼魅,與鬼怪精靈和魑魅魍魎並不重合。
而且短小精湛,恰好能用才氣書寫!”
寶玉大喜過望,墨跡徐徐寫出:
{李通判:廣西李通判者,鉅富也,家畜七姬,珍寶山積。通判年二十七,病卒……}
這是《子不語》中第一卷的第一篇,寫的是妖道煉法易形,貪圖財色,卻被天條決斬的故事。
寶玉沒有耗費多少才氣,時間也用得很少,就是書寫完畢。
完畢之後,沒有才氣靈泉,也沒有天地異象。
這本就是普通的故事,不成名動篇章,也是自然……
“很好,書寫簡單,以我的書寫速度,很快就能讓各大酒樓、茶樓、客棧傳唱。今日書寫足夠,明日就能席捲中都!”
寶玉更加興奮,神志也更加專注,卻沒發現,旁邊已經圍了好些人,在看他專注書寫。
林妹妹自然不可少,可是襲人、晴雯、麝月,還有那個古靈精怪的鸚哥兒都退開老遠,就很不正常。
要是寶玉轉身看去,會發現在他的身後,站着幾個很是熟悉的人物……
賈母、賈政不用多說;
陳長弓來得蹊蹺,不過在這關鍵時刻,他來了,那也實屬正常;
甄公公還在賈政之前,以他的身份,來一趟,也沒誰能說出個二五六來。
可是……
就在衆人的上方,一片星海雲煙撐託之上,卻是坐着宛如銀河星海中曼妙天仙的女子。
這女子高高在上,看着寶玉潑墨揮毫。
然而除了甄公公的眉毛直跳以外,別的人,全都沒有半點異常……
{蔡書生:杭州北關門外有一屋,鬼屢見,人不敢居,扁甚固……}
這是《子不語》中第一卷的第二篇,寫的是書生一身正氣,教化惡鬼痛哭悔過的故事。
比第一篇短小許多,自然更快的書寫而出。
這一次,寶玉毫不停歇,連續把‘南昌士人’、‘曾虛舟’、‘鍾孝廉’等篇章,一共十篇,一一書寫下來。
他暫時停下了筆毫,拿起旁邊的藍花小瓷茶盞,想要潤潤喉嚨。
茶水早就涼透,寶玉皺了下眉頭,把茶盞放了回去。
可是此時,一雙有點蒼老的手在杯一撫,就是捏走了霧團似的寒氣,茶盞中的水,竟然冒起熱騰騰的嫋嫋輕煙……
寶玉呆了一下,四處看去,纔是真個呆滯了眼神。
他發現除了黛玉以外,自己屋裡的人都老老實實的低頭順目,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而在自己的旁邊、身後,卻是一個賽一個的‘大人物’!
黛玉是紅袖仙子,敢攆她的真個很少;
賈母、賈政,這可是府裡的主子,是東道主;
陳長弓是正三品太守,又是實質性掌管北天軍的龍虎將軍;
最後一個……寶玉的臉僵了一下——
時至今日,還沒人敢跟他說這傢伙是誰!
賈政不敢說,陳長弓不敢說,他問過賈母,賈母卻只是笑,讓他懷疑自己到底還是不是‘心肝兒肉疼’了……
寶玉連忙轉身,依次行了禮節。
“寶玉失禮,還望恕了寶玉不曾遠迎之罪。”
聞言,甄公公大笑起來,指着寶玉道:“雜……老夫就說這小子吃不得虧,這是怪老夫不請自來呢。”
陳長弓湊趣笑道:“您老已經算是輕的了,要是晚輩的話,這小子不把晚輩榨出三兩油來,晚輩自個的心裡都不安穩。”
聞言,一羣人都笑了起來。
甄公公拿起十扣紙又看了一陣,有意無意的,略微往上斜着看的。
他搖了搖頭,笑道:“寶哥兒,這東西今夜出手,明個就能風靡中都。你這是想和陛下掰腕子呢?”
說話間,甄公公眯起眼睛,其中的寒光四射,卻好像想起了什麼,連忙顯得老態龍鍾。
此話一出,寶玉看見賈政的臉色僵硬,卻也不怕,只是笑道:“寶玉可是後生,跟您比,跟陛下比,那都是不知道多少輩的後生了。我這個後生揣度不清陛下的意思,不把自己的份量提上去,天知道會不會沒了腦袋?”
“哼,兩個‘三日後’,你該知道陛下沒殺你的心思,這是不想再挨板子了吧?”
甄公公板了下臉,卻又忍不住笑了,說道:“不過也好,這十篇文章就交給老夫,保證明日風靡東西兩城。
陛下雖然沒殺你的意思,但是別的,老夫也猜不透。”
說着,甄公公把十扣紙挨邊摞好。
很奇怪的是,他的動作很慢,好像等待某人看個清楚一般……
寶玉任由他收拾紙張,想了想,突然摁了上去。
“不急,還有十九篇,讓我把這第一卷寫好,一併傳揚吧。”
咳~
咳咳~~
咳咳咳咳~~~
頓時,咳嗽聲連成一片。
甄公公瞪大了眼睛,連着周圍的所有人,甚至知道他能耐的黛玉,都忍不住露出驚嚇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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