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程是個野孩子,打小跟家附近男孩女孩摸爬滾打長大,打得過男生,還能欺負女孩子,性子耿直勇往直前,說難聽點是沒腦子。
等她初中畢業後,好歹是被她媽管過來一點,留了長髮,去了離得有些遠的市高中唸書,試圖改變下野蠻的形象。
可惜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入學三個月後,她已經和班裡的男孩子打成一片……
陳程不太在意成績好成績差,只要聊得來講道理的,她都能合得來。
跟班裡男生女生混熟後,陳程發現他們班有個異類,是個優等生,平時不太拉幫結夥混成一堆,可是班裡不管是哪個男生小團伙,都對他禮敬幾分,常常會去徵詢他的意見。
那人叫杜度,在陳程看來,他是個怪人,和他們不像是同齡人,有些超出年齡的成熟感。
三年高中生活,許多瑣事和矛盾,不知是何時何事,陳程和杜度結識了,而且關係越來越好,在陳程看來他們是好兄弟,至於杜度,他不顯山不露水,沒有過告白,但有時又有些過度關心。
他倆後來考進了本省的同家大學,同院不同專業,有些大課是同教室。
軍訓過後不久,杜度就聽陳程抱怨,說他們班有個男的瘋掉了,說是對她一見鍾情,神經病一樣在追她,甩都甩不掉。
“有這回事?”杜度很感興趣,當天就抽空跟了陳程去旁聽他們班的課,順便見識了一下那個瘋子。
從後門進教室時,陳程先掃視了在座的人,不過他們落座沒片刻,就有人坐在了他們前面一排。
“你好,白柏。”
杜度忍不住失笑,“你有聽說過,欲速則不達嗎?”
“你沒資格說這句話。”
“你們認識?”
白柏點頭,“遠親。”
出了這層關係,白柏改變了態度,三人變成了三劍俠。
“你能不摻合嗎,你都跟着她好幾世了,我才第一回公休,你講道理好嗎?”
妖界沿用了仙界的輪崗制度,因而在白狐得到認同後,朔狐回去輪班了。
“我又沒妨礙你,這麼多世她都沒喜歡過我,你怕什麼?”
白柏對此倒是笑起來,“你的確不足爲慮,不過算起來這一世那傢伙跟我們差不多同齡,你有聽到什麼消息嗎?”
“你會不知道?說是他有些魔怔,一直躲在山裡修行道法,估計這一世都不會下山一步。”
白柏沒這麼樂觀,“你忘記這一世天師門的門主是誰了嗎?”
重回人世的翟,知道幾千年的冤債解除後,本來就跳脫的性格更加得以發揚光大。以他的好事程度,想盡辦法把人丟出師門,讓事情發展得更有趣,絕對是指日可待的事。
“……加油。”杜度最終吞下了好自爲之,給了對方以鼓勵。
雖然白柏不信事情會這麼邪性,不過等陳程畢業,就拐帶她去妖界打工,已經提上了他的計劃表。而且回妖界的話,朔狐也會開心,一舉兩得。
道家在另兩界通電後,雖然沒有鋪設網路,至少架設了電路,各門派負責自己的區域,基本的現代化早就實現。
天師門這一任的門主姓李名嘉義,就任門主後,就知曉了過去發生的事,對長生和螢到蘇已和玉惜那一段過往甚爲感興趣,因而在這一世的蘇已拜師後,就有意摻合這個事。
那個小徒弟叫林之,十四歲就出師了,出師後陷入了悟道的深潭裡,一直不愛開燈,反而喜歡往深山裡跑,經常住在林中一個木屋裡,幾個月不出門地悟道。
李門主從林之十六歲就想派他下山,神奇的是師門裡沒人找得到他,這一拖就拖到了林之十八歲。李門主想着也行,恰好那姑娘去了外地念大學,派他去那裡做區域負責也不錯,五年時間指不定能發生什麼。
可惜的是門裡就是沒人能找着林之,他明明就在師門,找他的人卻就是見不到,其他人卻常會說見到過他在哪裡。
不提見沒見到他,至少他一直有上交悟道感悟,還會上報一些新的道術陣法,這都說明他還在這羣山峻嶺裡,並沒有離開天師門區域。
李門主忙裡偷閒再想起這個事時,林之已經二十歲了,他喊了張天師來,讓他三個小時內把人帶來,他要親自指派任務給林之。
李嘉義本以爲這回是萬無一失,結果張天師帶了門裡另外兩位天師一起來回話,說是林之設了虛假氣息,他們全都撲了空。
一堆四五十歲的人,竟然連個二十歲的本門小道士都找不到,李嘉義欲哭無淚,只能讓他們長進一點。
隨後林之上交的新道術裡就包含了這一項——真人代依,就是爲了應對追蹤。
看到文書的李嘉義針對道術設計,出了破解辦法,在隔年有空時,親自出手去抓了林之回來。然後強制性給他出了師門任務,不設時限,完成前不許歸山,只要他完成這項任務,以後絕不再妨礙他隱居修道。
李嘉義其實是不信,他完成了任務,還會回師門躲在深山裡修道。
林之對於門主分配的任務,考慮了是否要嚴詞拒絕和堅決抗議後,無奈屈服了。門主說這件事很隱秘,不可對人言,而且非常重要,原因也都告訴他了,所以他不可以不接。
雖然他覺得,這個任務毫無道理,尤其是落在他頭上,更是荒謬至極。
站在醫學院大門外,林之嘆了口氣,漫無目的走在校園裡時,他更是毫無頭緒,他對這個高科技的社會茫然無措。
“喂,躲開!”
林之偏頭看到朝他衝過來的女生時,想了下是不是要閃開,但他讓開了對方就會摔個四腳朝地。
陳程爬起來後,拉了男生起來,“你沒事吧?要不要去做個檢查,旁邊那棟樓裡就有設備。”
林之木着臉看着她,這難道是門主的陷阱嗎?眼前的人分明就是他下山前見到的照片裡的人,分毫不差。有這種好事嗎?一下山就能遇上任務裡的人。
“程程,要上課了,還在這裡耽擱?”杜度恰好路過,順嘴問了句。
“出了車禍,這個人好像撞壞了,我正打算帶他去做個檢查。”
杜度瞥了眼她身邊的人,不自覺勾脣,看來某人的麻煩,已經找上門了,“你去上課吧,我帶他去做檢查。”
“這……太麻煩你了,不太好,還是我自己帶他去。”陳程覺得這個人呆呆的,說不定還是個聾子啞巴,她有些放心不下。
杜度確定了對方不需要他幫忙,就果斷去給某人報了個信。
白柏趕來時,陳程還在路邊跟林之努力溝通,男生一直沒應答,既不說沒事,又不跟她去做檢查。
“怎麼了,說是你撞到人了,檢查沒事了就讓他走吧,還是他想訛你?”
陳程大吃一驚,“什麼我撞到了人,是別人差點撞到他,我救了他!不過他不肯去做檢查,我又放心不下,所以正在跟他溝通。”
林之保持沉默,準確說,剛纔她是衝過來想救他,可實際上,抱住她避開另一方來車的,其實是他本人。肇事者已經逃逸,他也不在意,反正沒被撞到。
“喂,你沒事的話,該去哪去哪。”白柏開口趕人。
林之當然有事,他醞釀了半天,還是沒說出口,倒黴的是現在還多出來一個人。
“你別逼他,他可能是啞巴,或許是剛纔撞到頭失憶了也說不定。”陳程對這個人莫名地有耐心。
“我叫林之,有點事想單獨跟你商量。”
“……”陳程驚呆了,他開口了!
“有事就說,剛認識的人,能有什麼秘密可聊。”白柏拉住了陳程。
林之考慮夠了,他只想儘快回師門,“能幫我生個孩子嗎?”
白柏直接動了手,林之倒是已有準備,擋住了他。
“別打別打!他可能是腦子有問題,白白你彆着急。”
看來直接說,果然是不行,林之在心底裡大嘆麻煩,尤其是她身邊這兩個朋友,一個比一個複雜。
門主絕對是在坑他,說什麼天師門一位重要的人物就要輪迴,一定會從這個叫陳程的女人肚子裡出生,而且父親還非得是他。
“打擾了。”林之知難而退。
陳程追上了兩步,“你有手機嗎,我把號碼給你,有事找我。”
林之搖頭後,陳程拿紙筆寫了給他,看他收好了要走,有些依依不捨,“那說好了,有事要聯繫我。”
林之去了據點找同門,“武端,女人什麼情況下,會給男人生孩子?”
“林師弟,能麻煩你叫我師兄嗎?”同門對這個比自己小很多的師弟頗爲不滿,來這裡也沒第一時間來報道,而是先去惹了麻煩,“本區有仙界和妖界的要人,你既是來這裡做師門任務,要小心些,別衝撞了他們。”
看過照片後,林之沒有直說,他剛纔已經得罪過了。
在他非常認真再次詢問後,武端無語回答了他,“不管是什麼年代,男女之間相愛相戀,成婚之後生孩子,都是自然之道。”
他接到過師門通知,也聽說過這麼個離奇的師弟,只是沒想到他腦子竟然空成這樣子,果然是常年躲在山裡,悶傻了。
林之對於相愛相戀沒概念,成婚生子更不願意,可能的話,他希望這純粹就是交易,他做的是調和,獲得的是孩子,不含其他,也不耽擱時間。
白柏提前了帶陳程去妖界打工的計劃,可惜這一世調皮粗心的陳程,對這些超自然的東西既不害怕,更加不感興趣。
林之無奈之下約她喝茶時,她對第二次見面的人,說了白柏的提議,還徵詢了他的意見。
“你想去就去。”那樣他不過是變更了個地方,繼續這個根本無法完成的任務。
陳程很好奇他的態度,“你聽說這些,不覺得奇怪嗎,你完全相信?”
如果不是白柏給她變了“戲法”,她會全程大笑,說他編故事。
“我就是修道之人,你身邊除了那個狐妖,還有個神仙,他沒有騙你。”林之倒是很坦誠。
陳程二度吃驚。
既然對方已經坦白,林之就乾脆把他想要她幫忙生孩子的緣由也說明了一番。
“……”
她身邊到底都是些什麼鬼,尤其是這個人,他這樣說了之後,還以爲她會乖乖聽話嗎?
“後會無期!”
林之很想就這樣回師門去覆命,不過可想而知門主不會答應。他對女生的反應有些不解,他覺得他說得那麼清楚,講道理的人都該配合他。
陳程說是那麼說,回去後一個星期對着之前林之撥來的通話記錄苦等無果後,還是自己給他去了信息。
“你說的事可以考慮,先從朋友做起如何?”
林之的回覆只有短短一個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