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成晝。
人如玉。
洪荒的火焰在這天地間掠開,燃燒得這白日也成了夜晚,只有那洶涌的火焰連接霄漢,以更爲磅礴的氣勢在天地間跳躍。
天下一把傘。
傘下一雙人。
所有人擡頭,看着那從天塹裡噴出的火焰中的兩人,彷彿在看一個註定成爲傳說的奇蹟。
她在他懷中。
火氣沖天,吹得少女的素衣青絲往上飛舞,簌簌的拂到男子的臉上,然而,她卻擡起頭,以這乍見之喜來看他。
全心全意的看他。
什麼時候她最美?
那是在他懷裡的時候,渡過萬水千山,以這一雙明眸相贈唯一的。
這個世間,只有你一人。
夢忱。
假使歲月無可回頭,唯有你我在命運裡璀璨成光,甘願燒爲灰燼,永無悔意。
他也看她,這茫茫人世,從那徹骨之痛裡剝離出來,看到她仍然好端端的在自己的懷裡,眼神澄澈,一如初見。
手心裡被穿透的疼痛還在,鮮血還未來得及乾涸,順着他的掌心蔓延,而後滴落在少女那輕薄的素衣上,染成一朵小紅花。
他的聲音頓了頓,又頓了頓,方纔含笑,開口:“晚致。”
是否,能夠將這個名字從舌尖吐出,便是這一生一世的幸事?
千機傘在天地間撐開,那些黑影席捲着火焰想要衝上去,然而,在觸碰到那傘面邊緣的時候,像是觸碰到什麼堅不可摧的壁壘,然後,封鎖。
沒有人見過這樣的一把傘。
然而,看着那把傘在面前撐開,所有人的心底都彷彿被撐開了一把傘,然後,只剩下安穩。
更深的安穩卻來自於那火焰中的兩個人。
男子抱着少女緩緩的落地。
銀袍素衣在火裡成爲一片浩瀚與溫柔。
火光太亮,遠處的人只看到那剪影,然而,透過那剪影,他們卻能看到他們剛纔熟悉的素衣。
等到兩人落地,所有的人方纔從震驚中醒悟了過來,然後驚喜的高呼!
“晚致小姐!”
“晚致小姐還在!”
“晚致小姐好好的!”
人們在驚喜中回過神來,喜悅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或許不只是爲宋晚致,而是爲那死而復生的希望。
希望,原本是這個世上最珍貴的東西。
然而此刻,這樣驚喜的呼喊卻沒有讓宋晚致回過神,她只是全心全意的看着眼前的男子,然後,嘴角輕輕的盪漾開一絲笑意,然後,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伸出手,抱住了他。
“夢忱。”
半年之期,多少夢迴,如今再見,心事荼蘼。
蘇夢忱忍了忍,忍住這剎那想要狠狠將她揉入骨血的衝動,只是擡起手,然後一手捧着她的臉頰,感受到那真實的觸感,含笑:“我回來了,晚致。”
或許多年之後,陰陽踏過,也只是這樣一句。
我回來了。
有你在的地方,便是我的歸處。
宋晚致擡起手,握住他的手,然而手捱上他的手背,然後一醒,接着拉下他放在自己臉頰上的手,便看見那個戳穿了掌心的傷口。
狠狠的貫穿。
“夢忱……”宋晚致有些無措的看着那傷口。
這世上,彷彿任何的傷口出現在他的身上,都是罪孽。
蘇夢忱的眼眸掩下那風起雲涌的滾滾往事,只是含笑道:“無事,小小傷口,待會兒就癒合了。”
宋晚致看着他,卻又知道他所說爲真,蘇夢忱的體質特殊,這世上所有的神兵利器在他身上都難以留下傷口,但是看着那貫穿掌心的傷口,她眼底卻仍然有掩蓋不了的疼痛。
蘇夢忱淡淡一笑,然後將她的手一攏,道:“我們先將此處的事情處理了。”
宋晚致反手將他的手握住,微微一笑:“好。”
那從心底而來的安寧感,或許只有眼前的男子能給與。
兩人並肩。
蘇夢忱這才轉過眼,帶着少女慢慢的往前走。
火光裡有風。
火光裡有血腥的黑影。
那是所有人畏懼的。
然而,當男子執着少女的手走過的時候,那些猖狂的惡靈像是遇到了光的黑暗,然後在瞬間逃竄。
宛如塵埃。
無數人震驚的看着這一幕。
火光中那些人骨仍然還昭示着剛纔這些惡靈的猖獗,然而此刻,這些猖獗卻在此刻淪落成泥。
昭後站在那裡,手指微微一緊。
這個人!到底是誰!
這個世上,便是那些聖人也根本無法阻擋的東西,爲什麼會在眼前這個年輕男子的手下俯首稱臣?!
便是她窮極一生的想象,也根本沒有辦法去想象,這世上,竟然還有這樣的人!
而當他終於帶着她走入所有人的視線,火光如蓮花綻放散開,黑影在他們的百米之外,不見光影。
人們便看見了那一角銀袍,滾過這朗朗乾坤,男子烏髮如墨,淡淡負手,天下爲塵芥。
他站在那裡,然後看向昭後。
含笑雙眸璀璨如光,眼底深深望穿一切。
他對着昭後彎下了要:“昭後,您好。”
這是一個年輕人的謙卑,然而當他彎腰的時候,站在那裡有鳳凰之威的昭後,卻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
她是鳳凰之身,然而在這男子向她行禮的時候卻發現,便是以自己的鳳凰真身,也根本受不住這一禮。
而且,更重要的是,男子看向她的那一眼,或嘆或哀,似乎,早有所料。
他邁開腳步。
而在這個時候,林雲方纔滿眼是淚水的從旁邊跌跌撞撞的奔跑而來,然後張開雙臂,朝着宋晚致撲過來。
姐姐!
他抱住宋晚致,眼淚啪啦啪啦的落了下來。
宋晚致微笑着擡起手抹過他的眼角:“小男子漢大丈夫,不哭。”
林雲一邊笑着一邊哭,一邊狠狠的點着頭一邊擦着眼淚:“嗯!不哭!”
然而淚水卻無論如何都止不住。
人間喜事,何必止之?
宋晚致摸着林雲的頭,然後轉過眼眸,看向昭後。
“皇后娘娘,請您擡眼看看,這些屍骨,請您擡眼看看,站在那裡的你的士兵,您的手下。”
昭後卻已經從剛纔那一退的震驚中冷靜了下來,她站在那裡,驕傲的站着,面容平靜。
“我從來不會對做出的事情後悔。”
她看着那銀袍男子,眼神裡帶了些微的狠厲之意。
“沒有誰能阻止我!”
她說着,一擡手,剛纔那被宋晚致破開的釵頭鳳瞬間從那高臺之上再次飛回了她的手中。
一支烏木簪。
她拿着那烏木簪子,然後,將那烏木簪劃破自己的手臂。
烏木簪子染了鮮血,古樸的簪身像是突然被渡了一層光,然後,那光也泛起了一層血色。
人們似乎也感受到那烏木簪子上那種凌厲的殺意。
然後,昭後將那烏木簪子朝着蘇夢忱一拋。
很隨意的一拋,然而,只有獨孤散人和百里驚秋這樣實力的人才能看得出來,這樣的一拋,暗含了天地間大巧若拙的道理,以聖人之血祭天,藉着這周圍的火勢和殺意,那時千百倍的力量!
黑色的鳳凰之羽再次展開,被宋晚致撕裂的一點已經再次凝結,然後,在火光中,緩緩的再次舒展開。
依然的瑰麗和燦爛,依舊讓人目眩神迷,甚至比之前更加的巨大。
九根鳳凰之羽搖擺着,羽尖帶着一絲血痕,輕輕一掃,那些業火便沾在了那羽翅之上,瞬間變得更加的宏偉!
咻——
黑鳳之羽卷着光,旋轉着,朝着蘇夢忱和宋晚致刺下來!
那是泰山之力能聚於一點,便是獨孤散人和百里驚秋站在那裡,恐怕也幾乎要拼盡全力才能接住這樣的力量。
然而,那男子卻只是執着少女的手,然後緩緩的朝前走去。
他們走向傘的中央。
遠方的人羣看着那片烏雲朝着他們蓋下去,然而兩人仍然彷彿閒庭信步般的朝着他們走來,不由大聲吼道:“小心!晚致小姐!”
然而,那兩個人卻似乎沒有絲毫的在意。
那片黑雲瞬間朝着他們罩來,然後,以勢如破竹之力朝着他刺來!
眨眼間,已經到了他們的頭頂,不過是兩米的距離。
一米!
人們開始驚呼。
半米!
人們開始怒吼。
獨孤散人和百里驚秋看着他們二人,然後目光相互一交錯,然後瞬間拿起刀劍向着他們拋來!
此刻,唯有盡這一份力!
或許,根本就沒有辦法。
半米的威壓,那根本就是駭人聽聞的,便是百人站在那裡也只有死路一條。
已然一尺。
再入半分,插入頭骨。
然而,卻只停留在了那一尺之地。
巨大的鳳羽在他們的上方招展。
所有人在驚呼,在失措,在擔憂,然而卻忘了,這黑鳳之羽如何的強大,也不過是排名兵器譜第四而已,而它還在那把更加宏偉強大的擁有保護之力的千機傘下。
千機傘不再兵器譜內,因爲它本來不是兵器,但是,卻是幾乎可以和雪劍匹敵。
所以,釵頭鳳,又如何能傷得了它的主人?
於是,只能止住。
接着,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男子卻連眼睛都沒有擡,只是一伸手,然後像是拂開一朵飛花一樣輕輕的一拂。
亂紅飛過鞦韆去。
於是,這巨大而宏偉的黑鳳之羽,宛如那飛舞在覆雪城內的一朵小花一樣,隨着男子的一拂,那樣,軟綿綿的拂開。
黑鳳之羽顫抖着往後。
獨孤散人和百里驚秋震驚的站在那裡。
昭後卻早就心絃劇烈。
沒有誰比她明白自己的這一招到底是多麼厲害!
然而,那男子,卻只是一拂?
這,又是何等恐怖的力量?!
如果半聖和他們聖人之間跨越着一個鴻溝,那麼,他們和男子之間,是否也是相同的鴻溝?!
沒有人敢想象。
連聖人都是如此,更遑論在遠方看着的那些士兵和百姓了。
天下爲塵芥。
或許,這纔是。
蘇夢忱卻依然含笑,並沒有回頭,而是左手一擡,做了一個握的動作。
於是,那在天地間撐起的巨大的傘,就這樣開始慢慢的收縮,然後,朝着男子的手裡收回。
那傘收的十分的緩慢,而隨着那傘的收起,極惡之淵裡奔涌的業火和被困在業火中的惡靈也在收縮,以傘的邊緣爲界限,然後不斷的往後退,所有的一切,都在那傘下,開始慢慢的後退。
彷彿,時光倒流。
昭後微微的顫抖的看着這一幕。
彷彿天地都被這男子收在手中。
所有全都腦袋空白的忘了反應。
太過恢弘的一幕,然而,卻這樣悄無聲息的在所有人面前發生。
蘇夢忱一邊收着傘,一邊緩緩的開口,聲音低沉,緩緩的撕開那過去的一角天空。
“昭後,晚輩給您講個故事,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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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來也~雖然遲了點~(⊙﹏⊙)b
親愛滴要不要撒一下票票~
然後,自己吐槽一下這傑克蘇和瑪麗蘇~不忍直視~
早在寫文之初便想着寫這一幕,所以,寫下來了~有些時候,在某些觀點和文字的敘述上,雖然被吐槽,但是,阿吹仍然堅持死不悔改~
麼麼~謝謝大家票票,先上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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