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經思量,霍應清終究還是隻有依從雪溪一條路可走。只是他心裡也暗暗打定主意,就是絕對不會任由雪溪隨便濫殺無辜,但卻從沒想過自己是否有那本事去阻止!
要查正邪之戰的內情,想尋找當事人已經是不可能了,就只有從那些參與的門派入手,首當其中自然就是正道九大門派。
於是雪溪決定,就近往崑崙山一行。
崑崙派當代掌門仇陰陽,乃上代掌門的孿生兄弟。論武功在當今武林也算是號人物,只是其爲人謹小慎微,一向不會輕易對人坦誠真心!而且仇陰陽據傳本不願接受掌門之位,因爲他性情一向孤僻不羣,最厭煩虛僞應酬。
可崑崙派中人丁單薄,又無傑出人才,未免師門就此淪落,仇陰陽纔不得不承擔起這份重擔!
步上崑崙,剛到玉虛峰下,便有兩個崑崙弟子迎面而來。
霍應清疾步迎上拱手道:“在下武當霍應清,求見崑崙仇掌門,煩請代爲通報一聲!”
兩個崑崙弟子聽了他自報名號也臉現驚奇,對視一眼客氣招呼聲,一個轉身往山上回去。
不久,山上人影未見,先已傳來一聲豪氣的笑聲:“霍老弟,那麼多年不見,可把老哥哥想死了……”
不久,山下又多了十來人,爲首的正是現任崑崙掌門仇陰陽。
霍應清與仇陰陽本是舊識,早年他初出江湖,遊歷武林,首先就是逐個拜訪九大門派。這仇陰陽雖然年長他近二十歲,但兩人卻一見如故,甚爲投契。
昔日霍應清被禁錮師門,仇陰陽還曾不辭辛苦親上武當代爲求情!只是霍應清自己“執迷不悟”,他也只能是徒嘆奈何!
如今一別十多年再見,彼此自然感慨頗多……
沉了下,仇陰陽才發現霍應清今天並非孤身前來。而當他看清來人相貌,不由大驚失色!
霍應清見了忙解釋:“仇兄不要誤會!小弟與雪兄弟路遇江湖,意氣相投,此來絕無惡意……”
大多數時候,“人”其實是一種很單純的動物!雪溪當日大鬧武林大會,戲弄兩大掌門,又和嚴闊海硬碰一掌。自那之後,凡自詡正道的武林人士,沒有一個把他當好人!
不過,仇陰陽相比之下還算是個明白人,事情的疑點本來就很明顯,倉促擁立盟主不過是所謂的“大勢所趨”!而雪溪如果是存心挑釁正道,當日也不會那麼輕易了結。況且說到底,憑人家本事如果真是故意上門滋事,自己也只能聽天由命!
再說了,仇陰陽對霍應清爲人是深信不疑的。那朋友的朋友,自己就絕對不能怠慢!
一路走上玉虛殿,外場中崑崙弟子正在練功。而自正邪之戰後,各派死傷慘重,無不廣收弟子,希望重樹門楣。
來到大殿中,崑崙弟子送上茶點。
仇陰陽看着三人當先道:“霍賢弟,之前我也聽說了你突然下山的事。不過……,沒想到你居然會和雪公子走到了一路……”
霍應清聽了長嘆聲:“哎!小弟蒙仙師收養,教導成人,卻無法對恩師報答,實乃平生憾事!而當日正邪之戰,仙師慘遭邪派毒手,甚至屍骨無存!小弟無論如何,也想找到仙師下落,即便只有屍骨也要讓他老人家入土爲安,報仇雪恨!只可惜,小弟下山數月多番查訪,但卻始終毫無線索。月前偶然遇到雪兄弟,甚感投緣,便就此通路而行了!”
仇陰陽聽得緩緩點頭,半晌看向雪溪猶豫問:“雪公子,當日武林大會上公子大展神威,仇某人真是非常佩服!後來聽說公子一路往正邪戰場走來,不知所爲何事?”
雪溪上下打量着他,輕輕一笑:“明人面前不說暗話!當日正邪之戰中疑點重重,江湖傳聞多半不盡不實。在下生平好奇心極重,因此想要一探究竟!”
仇陰陽聽了不由一愣!這答案原本是早就可以預料到的,但想不到雪溪會這麼直率的說出來,倒是讓他感到難以接口下去了。
沉吟半晌,仇陰陽乾笑兩聲:“雪公子倒也直爽,但不知可有何發現了麼?”
“有!”
愣了下,仇陰陽緩緩問:“不知公子可否見告一二?”
“我憑什麼告訴你?”
這下不僅仇陰陽,連霍應清也滿臉尷尬!
“雪兄弟,仇大哥他……”
擺手攔住他,雪溪看着仇陰陽:“仇掌門,你也是個明白人!正邪之戰死傷無數,至少武林正道元氣大傷,可江湖對此事的諸多傳聞中可信的實在寥寥!憑仇掌門的身份資歷,如果說心裡對此事毫無懷疑,哼!我雪溪可真是不信……”
正所謂:順情說好話,耿直萬人嫌!
所謂“實話”,往往都不是讓人愛聽的“好話”。尤其是一個早已習慣了自欺欺人,只選擇自己願意接受言語的民族,實話更只會遭來無盡的責難!
索性,雪溪不是誰都敢輕易得罪的人,而仇陰陽爲人也還算正派!
“雪公子快人快語,在下佩服!只不過此事幹系重大,又實在是無跡可尋。若是能稍微有可靠的線索,在下也絕不會任由家兄大仇不報。但……”
“但武林盟主的話誰也不敢表示懷疑?即使他本身就不值得信任……”
仇陰陽看着他,不由尷尬苦笑!霍應清覺得雪溪未免有點咄咄逼人,可沒等他勸,雪溪徑自冷笑!
“仇掌門,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但人們往往就怕撞牆,所以這面牆就算再破,也並不容易倒。可要是想等這面牆自己倒下去,一切真相也早就被埋到十八層地獄去了。說小是私仇,說大是公憤。這件事如果沒有個結果,惡人逍遙法外還是小事,江湖人人自危可就……”
仇陰陽聽得眉頭緊皺,半晌緩緩點頭:“雪公子所言極是,但話雖如此,又要如何才能查清真相呢?”
雪溪淡淡一笑,不答反問:“仇掌門!請問你對嚴闊海此人怎麼看?”
呆了下,仇陰陽暗暗斟酌詞句:“三十年前,劉、嚴、溪三位大俠橫空出世,力戰邪派,保全了我武林正道。凡我輩中人,無不欽佩!若論個人所見,劉大俠爲人豪情俠義,寬厚忠誠。溪大俠雖有些嚴苛,但不失一位正人君子。至於嚴大俠……。說實話,嚴大俠在江湖上一直更像是個和事老。沒人能說他不好,可又真的說不出他哪一點能特別讓人敬佩!”
雪溪點點頭:“嚴闊海在江湖上一向被稱隨和,而且也很少干涉什麼大事。可相比另外兩位日夜操勞,卻惟獨他平生孑然一身,即未娶妻生子,又沒有一個叫得出字號的高徒,這與之性格恐怕並不相符!而且大戰之後,除了少林、武當、華山三派之外,其他門派的掌門繼任多不乏爭執,最終也都是嚴闊海或明或暗解決的。表面看來一切順理成章,可仔細想想恐怕並不那麼簡單吧?”
仇陰陽聽了不無驚奇的看着他,心裡連連轉念,暗想此人年紀輕輕,可心思卻如此縝密,加上武功奇高,江湖上究竟何門何派能出現如此子弟?
“雪公子所言字字有理!但恕在下直言,這些終究都只是公子一己猜測,尚還缺乏真憑實據啊!”
“沒錯!所以我纔要仔細調查。可事情過去那麼久,加上當初只有嚴闊海一個活口留下,要找出線索恐怕已經不是秘密調查就行了!”
仇陰陽聽了驚訝問:“你……你的意思是,打草驚蛇?”
見他點頭,仇陰陽皺眉道:“雪公子,對你的武功才智,我仇陰陽是佩服萬分!但還請恕我直言,江湖恐並非你所想的那麼簡單。假設你所言皆是事實,只要你行事稍有莽撞,馬上就會爲人察覺。屆時也許你還尚無憑據可依,就已經……”
雪溪淡淡一笑:“仇掌門好意,我明白!只不過,我雖然只是個無名小卒,但倒也不怕什麼江湖詭譎!既然我決定要徹查此事,就算是天大的難關,我也一定要闖一闖的!”
見他看自己,霍應清點頭附和:“不錯!正如仇大哥所說,此事幹系重大。於公、於私我們都不能坐視不理。如果此事果真另有內情,他日武林必定更多災難!”
良久,仇陰陽看着兩人緩緩點頭:“霍賢弟已多年不在江湖,雪公子與武林更加並無關聯。可二位都能如此爲武林正義不辭勞苦,我仇陰陽身爲崑崙掌門,豈可獨善己身?雪公子如有吩咐,在下願效犬馬之勞!”
點點頭,雪溪沉吟片刻:“再過些日子,武林中將有一件大事發生,仇掌門可還記得?”
“當然,刀神,劍仙十年一次的雲夢之巔決戰,至今已經是第四次了。到時候江湖中人必定會蜂擁而至,連那些隱世已久的名宿多也不會錯過!”
“沒錯!就藉此盛會,我們正好把正邪之戰的諸多疑點公諸於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