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夫走了有幾個月了吧?”
破舊的窯洞內收拾的一塵不染,秦芳帶着幾個姐妹來看向雪琴,此時,大家正坐在炕上邊閒聊邊做針線活,主要是拉鞋墊和做嬰兒衣服。
“嗯!有兩個月零九天了。”
另外一名姐妹一聽這話就笑着打趣道:“記得這麼清楚,雪琴姐,你就這麼想姐夫啊?”
要是換了一般人,估計也就是笑罵着回一句,多半不會承認。可向雪琴本就是小辣椒的性格,加上成爲婦人,這臉皮自然又厚了點,聞言,笑嘻嘻地答道:“就是想了。哼!等你們嫁人了,就知道跟丈夫分別是個什麼滋味了。”
隨喜,大家嬉鬧起來。
過了一會兒,向雪琴才嘆了口氣,道:“哎~!想他是想他,可我更擔心他那暴脾氣,就怕他再惹事。”
“姐,你放心吧,姐夫本事大着了,他不招惹別人,別人就該唸佛了……放心吧,絕對沒事。”秦芳一臉得意的說:“要不然,過草地的時候,你們各個都吃野菜,喝野菜湯,我可是跟着姐夫一路上吃香的喝辣的,就這麼玩耍似的過來……這要沒有大本事,怎麼可能做到。”
衆人立馬沒好氣的翻白眼,一名護士更是打趣:“那是張大哥的本事,你只是死皮賴臉的混吃混喝,也好意思這麼癢癢得意?”
“能碰上就是我的本事。哼!”
話說,秦芳是所有護士中年紀最小的,大家自然也都讓着她,聽到她這話,各個都苦笑起來。
隨即,衆人就開始說起長征中的趣事。
最後,在向雪琴的提一下,秦芳開始說起跟張青山在水草地裡一路走來的各種事情……雖然這些事,向雪琴早就纏着張青山說了無數次,甚至在秦芳那兒也聽了不下三遍,可每次向雪琴都還是想聽,就好像永遠聽不厭一樣——懷念,也是思念自己丈夫的一種方式吧!
“嫂子,嫂子,我們來看你了,還給你帶來了好東西。”
就在秦芳說到張青山被一條十幾斤重的大魚,一尾巴甩的都差點暈倒,大家緊張兮兮的時候,外面傳來了周寶玉的歡快叫聲。
向雪琴趕緊下炕,準備去開門,卻被秦芳搶先一步。
“啊!”
門一打開,就聽見秦芳一聲尖叫,衆人齊齊看去,瞬間各個都笑了起來:原來,周寶玉就貼着門而站,並搞怪的把兩條三四斤重的大魚放在身前,秦芳一開門,猛地一看到兩條魚豎立起來,被嚇了一跳而尖叫一聲。
秦芳本就愛跟周寶玉斗氣,或者說,她熟悉的人中,就周寶玉和她年紀差不多,偏偏她還大半歲,所以,每每都以姐姐的身份,理直氣壯的去欺負周寶玉,時間一長,氣焰自然更爲囂張。
這不,被嚇了一跳,又被身後的衆姐妹鬨堂大笑而弄的滿臉羞怒,放不下面子的她立馬就使出了閃電手,一把抓向周寶玉的左耳。
被欺負多了,對於秦芳的閃電手自然就有了防備。
這不,秦芳剛擡起右手,周寶玉就知道自己的左耳要遭殃,下意識的一縮頭,再一彎腰,從秦芳的左邊鑽了過去,立馬就大呼小叫的跑到了剛剛下炕的向雪琴身邊。
秦芳一看他這次不僅躲,還敢跑,尤其是他這一擠進來,差點把自己頂到門板上,就越發覺得下不來臺,面子不好看,頓時張牙舞爪的邊追過去邊大叫着:“好啊!你還敢擠我,看我這次不把你的耳朵扭下來。”
“嫂子,你看,她又欺負我!”
周寶玉邊訴苦邊做好往後跑的架勢,只是那眉開眼笑的樣子,怎麼看怎麼不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秦芳一看周寶玉的得意樣,越發憤怒了,邊大叫着“我就是欺負你了,怎麼樣?”,邊要撲過去整治周寶玉。
倒是他身前的向雪琴沒看到他這得意洋洋地樣子——事實上,就是看到了也會裝作沒看見,畢竟,這兩個寶貝似的傢伙,對於這種遊戲已經進行了不知道多少次,反正每次見面都會來這麼一下或者幾下,想想,好像從他倆第一次見面,就是這樣的:當時,秦芳就是這麼理直氣壯的搶劫周寶玉的奶糖,還以老兵的身份教訓周寶玉要知道尊重老兵——話說,她比周寶玉晚參軍。可她非要說比周寶玉早參軍三個月,周寶玉也很無奈,還不敢狡辯。
“好了,好了,都是老大不小的人了,怎麼還想以前一樣,見面就掐,傳出去可怎麼得了。”向雪琴趕緊攔住秦芳,苦口婆心的勸道:“再說了,寶玉現在好歹是通訊兵的班長了,你要是老這麼兇他,你讓他今後還怎麼在通訊兵裡見人?”
周寶玉雖然年紀只有十六歲,可他參軍已經一年多了,絕對的老兵。在突擊連混了這麼長時間的通訊兵,有張青山的教導和關照,現在又有齊子軒的幫助,而且,經過長征的考驗,他的政治思想也絕對過硬,所以,他當通訊兵的班長絕對是實至名歸……事實上,長征中,突擊連雖然戰功赫赫,但自身的傷亡絕對巨大,用張青山的話“突擊連等於換了一遍多”,走出水草地的時候就剩下八十多人了,雖然後面立即補充,但是,正因爲突擊連表現極爲突出,立功受獎的人多,高升的人也不好,從水草地走出來到現在,算上張青山和胡英澤,突擊連一共向外輸出了二十一名骨幹,充實到十七師各處,這樣一來,突擊連本身的骨幹就吃緊了,於是,如周寶玉這樣的老兵,成爲新的骨幹也就順理成章……話說,突擊連裡的通訊班,總共九人,就只有三個老兵,而周寶玉卻是他們當中無論資歷還是威望都是最大的。
“當了班長怎麼地?”秦芳憤憤不平的指着周寶玉叫道:“在我面前,他永遠都是個新兵。”
說的好聽點,這叫論資排輩,說的難聽點,這叫胡攪蠻纏,可是,對於所有人來說,周寶玉和秦芳都屬於小大人,對於他倆,大家都只是當玩笑對待,事實上也沒必要認真,因爲很多人都認爲,再這樣下去,他倆將來絕對會成爲一對‘模範’夫妻。
周寶玉卻撇撇嘴,哼了一聲,不屑的斜眼看着秦芳,氣的秦芳又要發作。
“好了,好了,一人少說一句。”向雪琴安撫下秦芳,轉身對已經跑到陳姐身後的周寶玉招招手,道:“寶玉,把你手上的魚給我。”
周寶玉屁顛屁顛地跑過來,嘴裡急着說:“嫂子,這是我們突擊連今天中午在河裡撈到的魚,連長和指導員一人選了條大的,讓我專門帶給你。”
老話說‘人走茶涼’,可在軍隊中,這一條定律並不怎麼管用,因爲軍隊最講究戰友情。說的更直白點:打仗的時候,老子能把後背交給戰友,這是以命相托,世間上,還有比這更珍貴的友情嗎?就更別說,大家都知道,突擊連是張青山一手拉出來的,而張青山這次更是爲突擊連鳴抱不平纔去延安學習的,所以,自從張青山去延安學習後,別說突擊連每次改善伙食都少不了向雪琴那一份,就是平時沒事的時候,打個獵,撈個魚什麼的,總會把最好的那份送到向雪琴那兒,有時候甚至把做好的飯菜直接送來。
而對於向雪琴來說,除了第一次的時候她不好意思,想拒絕,可田國忠卻用幾句話就打動了她——“嫂子,突擊連是老連長一手帶出來的,老連長是怎麼去延安的大家都清楚。這個時候,要是讓您肚子裡的孩子受了委屈,那咱們突擊連這一百多號人,還有什麼臉面見人?都不如跳河算了。”
從此,突擊連送過來的任何東西,向雪琴都沒有拒絕,因爲,在她心裡,自己就代表張青山,自己跟突擊連是一體的,既然如此,那收他們送過來的營養品,自然也沒任何問題。但是,別人送的,她卻一樣沒藥,當然,幾個要好的姐妹帶着禮品來看望她除外。
“那你今天不許走,留下吃完飯,正好讓你嚐嚐嫂子的廚藝。”
“好!”周寶玉也沒客氣,立即點頭。
“小向,你身子不方便,還是我們幾個姐妹來吧。”陳姐邊說邊接過魚,正要轉身,卻見周寶玉猛地一拍腦袋,叫道:“哎呀~!看我這記性,差點忘了。”
話說,陳姐和田景山團長進展迅速,在十七師參謀長當媒人的情況下,他倆已經向組織上打了申請報告,並得到了同意,就等着下個月結婚了。所以,陳姐也很快就成了向雪琴這個圈子裡的姐妹……以前她可是自認爲年紀有點大,跟向雪琴她們的年紀差的好幾歲甚至十來歲,不會談到一塊,所以,雙方雖然是同事關係,可並不是閨蜜關係,現在嘛,這一接觸才發現,自己以前想多了,大家都是革命戰士,有的是話題聊,實在不行,還可以說說大家對革命的展望和對敵人的仇恨這些事了。
見大家都看過來,周寶玉苦笑了一下後,對門外叫道:“我說老王,你太不夠意思了吧,還不快把羊腿送進來?”
“我這不是想着,我要是進來,目睹你這班長大人被小丫頭牛耳朵暴揍的場面,恐怕你會沒臉回去,所以,避嫌嘛,自然得在外面抽根菸再進來。誰知道你這小傢伙這次倒是知道跑了,不錯,不錯!”說話間,就見突擊連炊事班的老班長老王,嘴裡叼着煙,手裡提着條羊腿,笑眯眯地邊走進來邊打趣,還不忘邊對秦芳擠眉弄眼。一看就知道,他這是在拉給周寶玉怒火。
果不其然!
剛剛平復下來的秦芳頓時又氣鼓鼓地怒視周寶玉,大有撲上去狠狠地扭他耳朵的架勢,好在一旁的陳姐拉的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