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姐夫這一倒下,在平時不算什麼大問題,可現在卻成了大問題了。”
“不對啊!”老王是所有人中最爲愧疚的人,畢竟,張青山就算是勞累成疾,可爆發點還是爲他去撈魚,纔會被那魚尾巴一拍,所以,他聽的格外認真,琢磨的也格外仔細。這不,一聽秦芳的話,他就敏銳的察覺到這話裡的前後矛盾,當即叫了起來:“小芳同志,你剛纔才說老張這傷勢問題不大,怎麼現在又說的這麼惡劣?小芳啊!算我老王求求你,你就說句實話,可別再嚇唬我了。”
“老王頭,我知道你急,可他是我姐夫,我比你們所有人都還要急。況且,我還真沒有嚇唬你們,不信,你聽我仔細跟你們說。”
“說到底,我姐夫也是因爲長期勞累,營養又跟不上,造成了勞累成疾。對於這個,在平時其實只需要靜養十天半個月就會好轉,可問題是,現在我們不僅在行軍,而且,連補充營養的藥品,不!就是食物都沒有,你們讓我能怎麼辦?更何況,我姐夫這情況,別說一時半會醒不過來,就算是醒過來了,也得修養一段時間,那就必須得坐擔架擡着走,可我現在就是想讓人給他找一副擔架都找不到……”
說到這兒,秦芳狠狠地瞪了眼周平,周平這有些尷尬的訕訕一笑,低頭不去看別人……全連唯一的一副擔架還是當時擡李雪山所用的那副。可是,後來李雪山覺得自己傷勢好得多,就不想再讓人擡着他,就改爲騎馬。而別的傷病員又都是輕傷,自然用不上這擔架。一開始還好點,後來,連隊裡的柴火不夠了,周平就情急之下就打起了這幅擔架的主意,最終,用欺騙的方式,趁着秦芳不在的時候,騙到手。等秦芳回來一看,就只剩下一捆繩子了,當時氣的秦芳真拿着大針,滿營地追趕着,咆哮着要給周平打針。當時,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都哈哈大笑,並沒有在意,可現在卻證明,秦芳的擔憂和憤怒是有道理的——沒了擔架,大家總不能提着張青山的四肢趕路吧?揹着也不行,張青山的傷口在胸口,絕對不能再受外力擠壓……
“過去就過去了,小芳同志,你也別跟老週一般見識,你看,老周現在也認識到自己錯誤了……他當時也是爲了大家能吃口熱食,你就放他一馬……好了,小芳,你還是繼續說。”
劉兵的圓場總算是有了臺階,秦芳自然得上道。
“第二個問題我剛纔已經說了啊,就是在我姐夫昏迷和養傷的這段時間內,大家如何帶着他繼續趕路的問題……”說着,秦芳還特意補充道:“營養問題,我們暫時是沒有任何辦法,可是,大家總不能丟下我姐夫不管吧?所以了,還請各位領導商量商量,看如何才既能在不加重我姐夫病情的前提下,又能不耽誤大家的行軍速度。”
也許是將連日來擠壓在內心的各種抱怨,在今天趁着張青山病倒的機會,一股腦的爆發出來,痛快的回擊後,這心裡平衡多了,秦芳說到最後,語氣居然顯得幾分輕鬆起來,甚至,嘴角都帶着幾分不易察覺的笑意,就這麼靜靜地看着大家。
對於這個問題,大家的腦子裡立馬就閃現出幾個答案,可仔細一想,又直接給否定了,所以,一時之間,沒有人開口,讓場面顯得有些冷清。
秦芳卻有點幸災樂禍的說:“我可先說好了,我姐夫這傷勢的爆發點在胸口和左小臂上那兩處被大魚魚尾拍打造成的傷口,那兒,是絕對不能再受任何外力擠壓或者損傷的……也就是說,我姐夫只能是背朝大地面朝天的被擡着前進,萬萬不能用揹着之類的法子。”
這絕對是故意的,因爲這麼簡單的問題,大家雖然不是醫生護士,卻只要看一眼就能想得到。所以,秦芳的話說完,場面依舊冷清,沒人接話,甚至沒人看秦芳一眼。
秦芳也懶得搭理他們,轉而微微掀開蓋在張青山身上的兩層衣服的一角,仔細觀察其傷勢來,順便聽聽這些人是怎麼商量出辦法的。
張青山的傷勢算不得內傷,只是引起長期積勞成疾的一個爆發點而已。
摸了下張青山的額頭,在摸着自己的額頭,果然如秦芳所料,張青山的體溫開始下降……如果換成一般的西醫,在這個時候,估計會慶幸張青山開始退燒了。而現在,就是體現出中醫強大的一面——最少,在這種沒藥沒有檢查工具的時候,西醫會大打折扣,可中醫卻最少能檢查出病根所在。
可是,秦芳的面色卻更加肅穆,連聽那幾位商量的心思都沒有了,急忙對周寶玉叫道:“寶玉,你馬上去醫療隊找小羅,讓他馬上燒開水,記住,要加鹽……”
周寶玉應了聲,剛要跑,卻被向濤一把按住,然後向濤替他去了。
秦芳非常明白,現在的張青山纔是真正開始面對生死的時刻了:在沒有外力干擾的情況下,如果燒一直沒退,秦芳還不會覺得嚴重,最少張青山不會有性命之憂。偏偏是這種暫時性的退燒,纔是最爲嚴重的。這就像是敵人久攻不下後,暫時性的撤退,但是,等敵人下一次進攻的時候,那必然是萬分兇險。而到那時,張青山如果沒抗住,或者說秦芳的治療不見效果,那麼,張青山很有可能會燒壞腦子,或者病情急劇惡化。當然,如果病情的下一次爆發,如果扛過去,那麼,在正常情況下,張青山的病也就好了一大半,關鍵是不會有性命之憂——最爲關鍵的是:沒藥啊!
所以,秦芳只能儘自己所能的幫張青山降溫,心頭祈禱着張青山能依靠自己的體質和毅力戰勝病魔。
身爲醫生,明知道如何治療,卻因爲沒有藥品而無法給病人治療,這種痛苦根本就不是外人能夠想象得到的。
秦芳急啊!
“你們幾個商量來商量去,到底商量出辦法沒有?要是沒商量出辦法,就到一邊去商量,不要來煩我給我姐夫治療。”
可劉兵等人心裡也是很着急,尤其是看到張青山的呼吸雖然越來越平穩,可面色卻越來越紅潤,加上秦芳眉頭緊皺,讓他們幾人一看便知,張青山的情況絕對不容樂觀。
好在幾人城府比秦芳這個小丫頭強得多,聽到這種不賴煩的呵斥,人人心頭雖然不快,卻緊緊閉嘴。
“老周,你們炊事班還有什麼能補充營養的嗎?”
“有!”周平多少了解點秦芳的脾氣,見她如此着急,哪還會在乎別的,趕緊站起來道:“老張剛捉的那條大魚還沒動了。”
“那你還不快去熬碗魚湯過來?”
“好嘞!”周平應了聲,快速閃人。
剩下的幾人見周平跑了,秦芳又扭頭看着張青山,他們幾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最終,只得是彭鵬開口:“小芳同志,你也不用這麼着急,老張是條漢子,我相信吉人自有天相……”
話還沒說完,就見秦芳猛地扭頭看過來,怒視之下,彭鵬只得訕訕一笑,閉嘴。
“小芳同志,我們商量了一個辦法,可是想先跟你諮詢一下。”
說完,見秦芳看來,劉兵正色道:“咱們沒有擔架,人擡也不是個事,所以,只能依靠馬了。我們就想問問,如果把老張綁在馬背上,能行嗎?”
“絕對不行!”秦芳一口回絕後,沉吟了一下,解釋道:“我姐夫是胸口受傷,這個時候把他綁在馬背上,胸口會不斷的受到擠壓,這樣,絕對會加重他的傷勢。”
“那我們把他翻過來,讓他背對大地,面對天空的綁在馬背上,可以不?”
“這樣能綁得住?”秦芳氣氛的幾乎是吼出來,不過,吼完後她也發覺自己這麼吼很不好,所以,忍着怒氣解釋道:“這麼做,別的不說,就說那得要多少繩子,綁的多緊纔會讓我姐夫不會從馬背上跌下來,這樣一來,對傷口的擠壓還不如把他揹着。”
“報告!”
就在幾人皺眉之時,沒想到周寶玉突然舉手喊報告。
“寶玉,你有什麼話就說。”
“各位領導,小芳姐,我想到一個方法,不知道合適不合適?”
“說說看。”
反正大家一時之間是沒轍了,聽到周寶玉的話,也都是死馬當活馬醫的態度,看着,等着。
“我們可以再製作一個擔架。”
劉兵苦笑着搖搖頭,道:“我們沒有棍子,那什麼坐擔架?”
“報告劉副連長,我們雖然沒有棍子,可我們有槍,而且還有好多繩子。只要我們把三把長槍用大量的繩子捆着連接起來,就是一根棍子……有了這兩根棍子,中間就用繩子連接,上面鋪上薄被子……”
彭鵬聽到這個方法,腦子一轉,覺得可行度很高,站起來就向外跑:“這事我去辦!”
就連焦慮的秦芳也讚許的對周寶玉點頭道:“寶玉,沒想到,你腦子這麼好使,以前我還真小看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