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三哥還說什麼勞煩不勞煩的,這不是見外了不是?”
洛桑也是長期跟這些人打交道的,心眼子並不比他們差,心頭雖然一驚,思緒萬千,可面色上卻絲毫不露,當即笑道:“有什麼事,只要三哥幫得上的,出人出槍出錢,你只管說。”
話雖如此,看他心裡卻在琢磨,這傢伙要是敢公然派兵到部落裡搜查,自己到底該找個什麼理由給他搗點亂,好讓心腹趁機把張青山他們轉移。
三眼貓雖然笑眯眯地點頭,可他的眼睛卻一直緊盯着洛桑,就如同要從洛桑的眼神裡發現點什麼。
見洛桑如此表現,絲毫無異樣,他卻笑的更加歡快,轉身對後面的手下一招手,叫道:“把人給我帶上來。”
很快,就見四個手下帶着兩個穿着打滿補丁衣服的漢子走過來。
回頭瞥了眼洛桑,見其有些不解的看過來,三眼貓笑道:“三哥,這兩個傢伙跑到團裡,非說你救下了紅腦殼,並把人藏在部落裡,害的團座非要我來調查一下。可你我是兄弟,多年的交情……一邊是兄弟,一邊是軍令,這就讓兄弟我爲難了。要不,三哥,你給兄弟拿個主意,只要你說一句話,你說怎麼辦,兄弟我就怎麼辦。如何?”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聽着好像在爲難我,將我的軍,可仔細琢磨琢磨,又好像是在跟我要好處。又或者說,你這是在試探我……洛桑腦子裡飛轉着,可有一點他很清楚:自己把幾大勢力都平衡的很好,更那些大人物的關係也不錯,沒聽說有人要動我。那也就可以肯定兩件事:第一,光是三眼貓背後的那一股勢力,還不敢拿自己怎麼辦。再說,真要想對自己動手的話,也不至於派這麼點人來,跟自己旗鼓相當。第二,通過第一點,就可以確定,三眼貓這確實是在試探自己,想從中捏住自己的把柄。當然,他要好處是必然的。
分析到這兒,洛桑心裡就有數了。自然不會如三眼貓的願,一臉正色的答道:“那你就搜唄。”
三眼貓試探了一下,見洛桑正色的答應,他就知道必須得以退爲進了:“那怎麼行,咱們是兄弟,我不信你三哥還能信誰?”
“別!老彭,咱們交情歸交情,但軍令不可違,還是搜一搜的好,免得你爲難。再說了,軍令無情,你要不搜一下,回去也無法交差。下次我見到李團座,也不好說話不是?”
“那兄弟……就搜一搜?”
面對三眼貓以退爲進後,又直接順杆子爬,洛桑卻沒有直接答應或者不答應,而是湊上前,小聲問道:“老彭,這倆到底是怎麼回事?”
三眼貓卻笑了:洛桑沒有等他真下令,卻突然講起了私人關係,這就是要三眼貓落實人情的時候了。說白了,他心裡十分清楚,別說是他,就是他身後的李團座,或者是李團座身後的人,都沒辦法在這個時候公開吃掉洛桑的部落,原因很簡單:幾大勢力勢均力敵,偏偏在此地又必須要有個中間站等等原因,誰先冒頭誰就成爲大家的公敵——你想獨吞,問過我同意了嗎?
既然無法吃掉對方,那就不如落實個人的好處。所以,三眼貓剛纔的所作所爲,根本就是爲了落實李團座的好處,順帶落實點自己的好處。
至於說紅軍不紅軍的,他根本就不在乎——他最在乎的就是自己和自己這一營騎兵的好處。就算洛桑擺明了把幾個紅軍帶到他面前,他也絕對是裝作沒看見。話又說回來,如果他真的搜出張青山四人,那麼,無論他是把張青山四人帶走還是直接殺掉,甚至是他真敢認真搜的話,都是不給洛桑面子,把洛桑部落往死裡得罪。到時候,洛桑部落的結果如何沒人猜得到,但有一點可以確定:從今往後,他別想在這個部落裡撈到丁點好處,那麼,他那一大家子,尤其是那幾個花錢如流水的小老婆的生活費,哪來?他那一營人馬的軍費哪來?靠那點死軍費?那還不如直接當馬匪來的強。
說白了,大人物吃肉,他這樣衝在最前面的小人物喝湯,一切都是圍繞‘自己利益’四個字——軍閥不都這樣麼?
所以,既然洛桑給了臺階,他自然得借坡下驢,表達出一定的親熱度。
把洛桑拉到一邊,小聲笑着說起這倆傢伙的來歷:畢竟是這周邊最大的馬匪,洛桑趁其被張青山等人打的實力大損,便看準時機,帶人連夜奔襲,一舉端掉了那位威脅他部落的馬匪窩。但這黑燈瞎火的也不可能全殲,而這兩人,就是漏網之魚。偏偏這兩人還是馬匪首領的心腹,又講義氣,就一心想爲大當家和衆弟兄報仇,便找到了以往最大的靠山李團長,然後,李團長既要維護自己的威信,又不想徹底跟洛桑鬧翻,最主要的他是想借機找洛桑要點好處,所以,就派了剛追擊紅軍回來準備修整的心腹三眼貓過來。
三眼貓一看是這任務,就有點不想來,可再一看到要押運那些走私的貨物,自然明白了李團長的意思,就屁顛屁顛的來了:押運走私貨物而來,自然是提醒他要維護好以前的關係,而這個任務,自然是來能敲多少是多少的意思。否則,真有鬧翻的意思,還巴巴地把這麼多貨物送上門去?至於這倆馬匪是死是活,看這押運貨物的數量就明白:別說是他,就是李團長也根本不在乎這兩隻小螞蟻的性命。
“老彭,你也知道我的部落最近這些年被這些馬匪禍害不淺,跟他們可是死仇。你看,能不能賣老哥個面子,把這兩人交給老哥處理如何?”
這話聽着有點強勢,而且有點過分。可實際上依然是在試探,只不過試探的目的高了一些:你們李團長是不是開始對我不滿了,所以拿這兩隻小螞蟻來試探我——是的,大家都明白了這兩人只是一個藉口,但關鍵是要弄明白李團長那一股勢力是不是對洛桑部落不滿了。這纔是說這話的重點。
“按說,大家是兄弟,三哥你開口,我是無論如何都要買你個面子的。可問題是,這是軍令,就算我同意,可這麼多弟兄看着,這……這……”
明白了,李團長和三眼貓都沒有對洛桑及其部落感到不滿,只是想借機敲詐點東西而已。
“老彭,你我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交情你。”洛桑當即表現的很豪氣,拍着胸口說:“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三哥我什麼時候幹過對不起朋友的事?再說了,你三哥什麼時候這麼不上道了?”
“哈!哈!三哥,你這話嚴重了。”達到了目的,雖然不知道洛桑會送點什麼來堵自己和李團長的嘴,但絕對不會少,否則就是打臉來了。所以,三眼貓也大笑道:“既然三哥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兄弟我就算掉腦袋,也得給三哥面子。好,三哥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不過,還是這樣,爲了讓你回去跟李團座能交差,還是讓他們在部落裡搜搜的好。”這話說的好像是在自找麻煩的爲對方着想,其實是關係到被敲詐的程度,或者說該給他們好處的多少。
“這個……三哥,是不是有點麻煩,還不如干脆斃了得了。”
“還是搜搜地好。”
見洛桑堅持,三眼貓也明白,洛桑在這方面肯定做好了準備,自己恐怕敲詐不了多少東西,卻也無可奈何,只得點點頭。轉身對那四個站在那兩個馬匪身邊的人微微一點頭。
還沒等那兩個馬匪反映過來,那四人就兩人一組,一個提起槍就用槍柄砸向一個馬匪,另一個則立即撲上去,一把箍住對方。在對方邊掙扎邊大叫聲中,很順利就將這兩人綁了個結結實實。
這時,三眼貓和洛桑走到那倆馬匪身前,無視他倆的哀求,三眼貓一臉正色的說:“你們這兩個馬匪,長期禍患一方,臨死居然還想拉人墊背,誣陷好人……怎麼樣,被我抓個正着,還有什麼話好說?”
“我冤枉,我真的是冤枉,他們確實是窩藏那幾個紅腦殼,不信,你們可以……”
“啪!啪!”
不用三眼貓吩咐,一旁的士兵中有人上前就給了那叫屈的馬匪兩耳刮子,讓他認清楚現實。
也就是這麼點工夫,三眼貓對身旁的洛桑掃了眼,洛桑接到這信號,立即出頭:“彭營座,既然他倆非要污衊我勾結紅腦殼,把紅腦殼藏在部落裡,要不這樣,還請您派人到部落裡仔細搜查一下,也好清者自清,濁者自濁,證明我的清白和他倆的污衊。還望彭營座答應。”
三眼貓一臉肅穆的點點頭,叫道:“老三!”
“到!”
“你親自帶領一個班的戰士,押着他倆,到部落裡搜搜。記住,我們是軍人,做事要有軍人的頭腦……一定要搜仔細了。”
這話,作爲他的心腹,又豈會聽不懂?
這很正常,可具有諷刺意味的是,那個老三隨意對洛桑身後的那批人中指了幾個人,叫他們帶路,順便證明自己並沒有徇私舞弊。可押解兼帶路的人羣中,卻有張青山和周平。偏偏當時天黑,那兩個馬匪根本就不認識張青山和周平。現在來搜查紅軍,卻被紅軍押解着去搜……諷刺吧?但這就是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