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請!”姜老夫人愣了下,忙開口。
片刻,垂眸低首的姜暖煙便感到眼前光線一亮,又聽到一個悅耳的男聲道,“長風見過大長公主!前幾日,母親聽說大長公主身體抱恙,所以特令長風爲大長公主送來一些補品!”
諸葛長風的母親是當今的長公主,而姜老夫人則是先帝的妹妹,大長公主,雖兩人的勢力不可同日而語,但若要真論起輩分來,諸葛長風其實應該喚姜老夫人一聲姑奶奶!
“勞你母親費心了!”姜老夫人臉上的笑意不減道,“我也有好些日子沒有見到你母親了,她最近可好?”
“母親甚好,整日裡忙着逗弄那一園子的花草!”說話間,諸葛長風的眸光掃過一旁立着的姜暖煙,只見她眼觀鼻、鼻觀心,張牙舞爪的小野貓也有收斂爪子的時候,真是有趣!
“我身子也乏了!晴丫頭,你替我好好招待小侯爺!”她雖然年紀大了,可是卻不糊塗,這諸葛長風此時前來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不知看上了誰?
不過無論是誰,只要是她們姜府的就好!
到時候,以她的身份,即便不能做侯府夫人,至少嫁與諸葛長風那是不成問題的!
“是!小侯爺,請!”姜楚晴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滿屋子的人向姜老夫人福了禮,便魚貫退出。
剛出了房門口,大夫人潘雨燕開口道,“還請敏兒妹妹、霞兒妹妹,還有二夫人隨我一同去雨苑,咱們具體商量一下壽宴的準備事宜!”
姜暖煙衝姜秋霞點了點頭,轉眸看了一眼正被姜府衆姐妹簇擁着的諸葛長風,向花語道,“我們回凝萃苑!”
出了槐苑,她們剛向左拐了一下,姜楚晴的貼身婢女棋兒便從後面追了過來,擋在姜暖煙面前福了一禮道,“暖煙小姐,二小姐請您過去!”
姜暖煙回眸望去,只見姜楚晴正滿臉笑意的同她招手,而一身月白色錦袍的諸葛長風也看向她,眼神之中明明帶有幾分戲虐!
而剛纔跟隨諸葛長風的朝雲府中的衆姐妹已經散去,只剩下姜楚晴和姜楚柔兩人。
麻煩既然躲不掉,那爲何又要躲?她還會怕她們不成?
姜暖煙隨着棋兒剛走過去,姜楚晴便笑着開口道,“我們正好要去碧波苑,想着煙兒妹妹也沒有去過,便喚你一起!”
上一世時,她剛與朝雲姜府的小姐們接觸,便受到她們的各種冷嘲熱諷,她無力應對,所以,在大夫人提出讓她去設在碧波苑的學堂時,她便拒絕了!
只是此時,她們喚她去碧波苑,是想讓她在諸葛長風面前出醜呢?還是想讓她知難而退?
碧波苑便設在姜府的最西側,牆外便是西街,西牆開了個側門,一是方便先生前來授課,二是方便潘府、孔府的幾位小姐前來!
只因這碧波苑中教的都是府中的小姐,所以是上一天,休一天,並沒有什麼沉重的課業。
碧波苑寬闊的正廳中擺放着三行整齊的小几,不少小几上還攤着一副或寥寥數筆,或勾畫完成的畫卷。顯然上一次的課上講的是繪畫。
“侯爺以爲這副畫如何?”姜楚柔見諸葛長風盯着一副水墨山水畫看,眼中閃過一絲喜意開口問道,這畫正是昨日裡她的作品。
諸葛長風將視線從畫上移開,看了一眼姜楚柔眼中那抹對他***裸的情意道,只淡淡道,“筆力鼎健,善用厚墨!”
聽諸葛長風如此評價,姜暖煙卻不由噗嗤笑出聲來。
“姜暖煙,你笑什麼?”臉上剛剛飛起一抹紅霞的姜楚柔不由惱怒的瞪向姜暖煙,忽想起那日姜暖煙畫的荷花,不由道,“姜暖煙,不如你也畫一幅畫,讓侯爺品評一下?”
“那日柔兒姐姐也見到了,我不善做畫!”姜暖煙想也不想的便拒絕了,她可沒興趣陪姜楚柔玩這種無聊的遊戲,更別提是交給諸葛長風品評!
“那你擅長什麼?”姜楚容鄙夷的望了一眼姜暖煙,櫻脣一啓道,“擅長數銀子嗎?”
話音剛落,她自己反而倒先笑了起來,仿若剛纔她講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一般!
“柔妹妹!”姜楚晴嗔了姜楚柔一眼,看向諸葛長風道,“侯爺,煙兒妹妹雖出身商賈,但其實,其實……”
說到這裡,姜楚晴語結了起來,有些爲難不安的望了一眼姜暖煙。
這姜楚晴果然陰狠,看似在替姜暖煙辯解,但三兩句話,便坐實了她其實一無所長,是個草包!
“其實我對畫只略知一二,”姜暖煙又豈會讓她如意,接過姜楚晴的話,又望向眼前那副山水畫道,“這副畫用墨過多,土石不分,勢雖雄傑,然深暗如暮夜晦瞑!”
諸葛長風的眼底浮出一抹笑意,他就知道這愛張牙舞爪的小野貓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他繼續試探道,“那可能補救?”
“若是我,便在這裡,”姜暖煙指着畫的一角道,“添一棵雪松,這四周已經暈黑,只需用筆疏疏畫出松針,再以草綠間點其間,待幹了之後,用淡色染邊,便可雪色畢俏!”
“好一顆雪松!”諸葛長風脫口讚道,雖是簡簡單單的添上一棵雪松,但是一則掩蓋了原本畫上的土石不分,二則將整個晦暗的畫面點亮!當真是神來之筆!
由此看來,那日宴會上所畫的荷花便是她故意而爲了,她這般掩蓋自己是爲了什麼?
一旁一直不出聲的姜楚晴心中也驚了一下,再看向姜暖煙的目光中不由多了幾分警惕之色!
姜暖煙眼角的餘光掃過姜楚晴眼中的晦暗,掃過姜楚柔臉上的難堪,嘆息一聲,此時勢弱,她還需隱忍,隨揚起下巴,神情十分倨傲道,“畫,我雖然不會,但是評,我怕柔兒姐姐拍馬也難及吧!在蘭溪府上,每日收購的畫,都會有很多夫子前來參評!”
姜楚晴心中不由一鬆,哼!還道她是腹中有些墨水,原來是紙上談兵!
姜楚柔自然也聽出了這話中的關鍵,立刻反脣相譏道,“鬧了半天,原來只是道聽途說!說到底,也只是會動動嘴皮子,當真不愧是商女!”
“是啊!柔兒姐姐姐,我是商女,所以呢,見利忘義,六親不認,別忘了儘快將回禮給我送到凝萃苑!”姜暖煙轉向姜楚柔笑的很是燦爛,“對了,價值不必比我的羊脂玉如意高,一樣就行!”
“花語,我們回吧,我還有一些店鋪的賬目沒有算清楚!”姜暖煙說着向諸葛長風福了一禮,不給眼前這些人再挽留的機會,“侯爺慢慢欣賞五小姐的畫,暖煙先告退了!”
看着姜暖煙施施然消失的背影,姜楚柔的臉變得一陣青一陣白。無恥!無恥至極!怎麼會有這麼不知羞恥之人?
“讓侯爺見笑了!煙兒妹妹以前從未離開過蘭溪,還望侯爺不要見怪!”姜楚晴脣角含着笑意的向諸葛長風福了一禮。
諸葛長風這纔將視線從廳門口收回,這丫頭,如此這般抹黑自己,是在向自己學習嗎?不過,他對她倒是越來越有興趣了!
“有二小姐的善解人意,本侯不怪!不怪!”諸葛長風湊近了姜楚晴淺笑着道。
姜楚晴不着痕跡的退了一步,諸葛長風雖然是不錯的選擇,但是比起太子,將來的帝王,那可差了不是一星半點!
“呵呵呵……”諸葛長風輕笑了一聲,姜楚晴的這點小伎倆,他又怎會不知,只是此時他可沒有逗她玩的心思,“好了!時辰也不早了,本侯還約了六公主,就先告辭了!”
凝萃苑中,花語爲姜暖煙斟了一杯茶遞過來道,“小姐,我怎麼不知道咱們府上有夫子評畫?”
“我騙她們的!兵法曰,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我爲什麼要將自己的真實實力暴露給她們?”姜暖煙低頭看着手中的書籍頭也不擡道,扮豬吃老虎,那才叫好玩。
“小姐,您這是要當將軍嗎?”花語看着姜暖煙手中拿着的一套兵法書,不由打趣道,表少爺走的時候,將這兵法書留給小姐,小姐就整日裡抱着這些書籍看個沒完。
“花語,”姜暖煙沉吟了一下起身,從梳妝匣裡拿了一疊銀票遞給花語道,“這個拿着,這些日子你與府中的丫環婆子們也熟悉了,看看那些可以結交,尤其是大小姐與二小姐那邊的,重重打點!”
上一世的時候,姜老夫人可沒有提前過壽,那這一世爲什麼會提前過了呢?姜秋敏的事情雖然不盡如人意,但也算解決了,那剩下的,便只有大小姐姜楚容了!
很顯然,姜老夫人這次提前過壽,只不過是爲了給朝雲姜府的小姐們製造一個得見太子的機會!
那自然大家都要好好準備嘍!
“是!”花語應道。
大小姐姜楚容有如花如月之容,傾國傾城之貌,想引起太子的興趣容易,可若想長久的坐穩太子妃的位置,怕是很難!
二小姐姜楚晴有錦繡心腸、玲瓏心思,容貌雖也算清秀,可與那些一心想入太子府的美人們比起來,還是要差點!
所以,上一世的時候,姜家便將這兩人同時送入太子府,以姜楚容的容貌爲盾,以姜楚晴的心計爲矛,爲姜家鋪下康莊大道!
只是這一世,一切還會那麼順利嗎?
每個人都有自己要準備的事情,所以這些日子,雖然姜暖煙與姜暖雪每隔一日都要去一次碧波苑的學堂,但是姜家姐妹也只不過是對二人冷言冷語幾句,倒也沒有再明目張膽的挑釁。
很快,便到了六月初六這日。
窗外天色還未大亮,花語便已經將姜暖煙喚起,推着她沐浴之後坐到梳妝檯前。
“小姐,今日還戴那套芙蓉石的首飾嗎?”花語看着鏡子中的美人問道。
“不用,前幾日我不是讓你收拾出一套碧青色的襦裙嗎?首飾用這些!”姜暖煙說着將一個雕刻着薔薇花的紅色小匣子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