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人的一翻知心知底的話,讓齊大郎心頭感動得無以回答。
面對大人的知遇知恩齊大郎不是不知道自己辜負了他,就這樣捨去官職,他心裡當初也有過猶豫。可是一想到家中那張嬌嫩的小臉,還有那兩個見他也往外躲的小女兒,齊大郎就知道自己的心會破一個大洞。
而且他更知道,這碌州府上的事不比戰場上的事,能直來直去。特別是與地方上那些土豪紳士打起交道來,他真的不適應。
他是個軍人,直來直去慣了,而那些人連說句話都要拐彎末角,聽得人心尖上都火起不說,自己還不能說什麼。那種憋在心中的悶氣,有時讓他連食慾也全無。
他覺得,他齊大郎就是一莽夫除了能打仗,唯一合適的就是種田。在鄉間,他可以活得豪氣而舒心。其實還不在於這些,主要是那裡,他還有一個只願意種田不願意當官夫人的媳婦在家等着他,對於這憋屈的生活,他還有什麼可留戀的?
現在的他,與當年的他有了太多的不同,他再也不會爲了那一點的顏面,去換那張笑臉了。況且就憑他手上的銀子,以後不當寫,也夠他們一家子舒服的過上幾十年。
再說大人念他忠心,並沒有擼去他的職位,只是讓他帶傷休養罷了。他一年還有五十兩的俸祿,加上家中那些田地,養活妻兒是足足有餘的。
以後的日子,他要帶着他的小女人,還有可愛的孩子,好好的過日子。想起未來,齊大郎臉上情不自禁的漾出了笑容。
雖然已經打定了主意要離開,但陳大人一翻話還是讓齊大郎內心非常感激。他覺得人生能遇一明主,那是人生的大幸。他能夠追隨陳大人這麼多年,一直受陳大人如兄弟般的對待,齊大郎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幸運的人。聞言他一躬身到底:“謝大人恩准!”
看着眼前前前後後跟了他多年的手下,說起是手下,那種戰壕裡活着走出來的人,基本上都是亦兄亦友的感情存在,也許平常人理解不了他們的友誼,可是作爲當事人,哪能不清楚?
既然兄弟決心要走了,而且他也明白齊大郎說的都是真心話,雖然有點捨不得,但陳大人還是真心的揮揮手:“去吧,有空記得常回來看看兄弟們。”
“是,屬下就此告別了!大人與兄弟們有機會到了小人的家鄉,一定要來看我。就算沒有好的飯菜招待,但我媳婦的手藝還行,包大人吃得飽肚子。”此時的齊大郎完全沒有想到,要讓自己那倔強的小媳婦接受自己,還有一定的難度。
齊大郎轉身出了門後,柳承虎略有深意的說:“大人,齊兄弟可是真的去意已決啊,看來他家中那美嬌娘比官位的誘惑還大。”
對於一直跟隨在自己身邊的這八個手下,除了一個因公幸職外,陳大人對齊大郎的印象是最深的一個。這人雖然憨厚可並不愚笨,其實還可以算得上大智若愚。有幾場戰爭都是他提出來的一些主意,才讓很多手下免於非命。
聽最貼身的手下這麼一說,陳大人頓時興趣來了,他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承虎,你說等我們都在碌州安定下來了,是不是有空時,到那山村裡去逛逛?”
柳承虎雙眼一亮好奇心大漲:“大人英明!手下也一直在想,大郎兄弟竟然捨得放棄這些年拼死拼活掙來的功名,到底是爲了一個什麼樣的女子?”
此時的柳承虎也沒有想到,此一行,改變了他人生軌跡。
陳大人手在桌邊敲了敲,許久才淡淡的說:“不過齊大郎那媳婦畢竟是個農婦,就算比一般的農婦強了點,畢竟還是農婦。只希望不要太讓我失望纔好,否則本大人這心裡…”
季心苗也不知道,因爲齊大郎的堅持辭官,讓她的名字記在了陳大人心中,這也導致了後來陳大人給了她一個天大的禮!
那個大禮氣得季心苗當場差點想喚上吉祥如意一上去就咬死他!
齊大郎跳下馬忐忑不安的站在家門口,才短短的十來天,他就覺得離開了這裡很久似的。他不知道,這一次能不能真的進得了這扇門,曾經這扇差點就把他永遠關在門外的木門。
雖然已經把自己的事處理好了,可他還是緊張的。自己的媳婦是什麼性子,他經過這一次事件後更瞭解了,她沒有希望自己成爲什麼貴夫人,也沒有希望過得富貴榮華,她只求一家人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生活。
他想,不管她的心冷到了什麼地步,他都要捂熱她,與她好好的過一輩子!
“對不起,大姐夫,大姐說她不願意見你。”
面對姨妹的一臉歉意,齊大郎什麼也沒說,而是朝她點點頭。
季新梅不知道這大姐夫是什麼意思,也不說要進來,也不說要走,就這麼靜靜的站着,難道他真的又跟以前一樣就守在家門口不成?
他交了一把東西給大姐,可大姐接下看了,也不發話。就說她不想見他,可東西爲什麼又不還呢?季新梅有點弄不懂這兩個人了!
特別是門口的大姐夫那架式,馬背上似乎有行禮什麼的,他這是準備在家門口當守門的麼?可現在天氣越來越冷了啊。
無奈的關上了門,季新梅搖着頭進去了。
面對這兩個倔強的人,她做妹妹的是沒辦法了。
季新敏見二姐臉上的表情,立即輕聲的問:“二姐,大姐夫沒走?”
季新梅搖搖頭:“也不說話也不走。”
季新敏也一臉的毫無辦法:“那一會再看看,要是大姐夫真的沒走,晚上多煮點飯吧。”
季新梅長嘆一聲:“也只有這樣了!大姐真是固執。”
夜出奇的靜,連鳥也入窩睡去了,只有齊大郎還坐在門邊的石凳上呆坐着。
他知道自己那小媳婦是不會輕易的原諒他的,曾經她就扯着他的耳朵警告過,要是敢招蜂惹蝶,她就會扔了他。
當時他以爲是女人的小性子。
現在想來,確實是自己大意了!以後他一定要把媳婦的任何話都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