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來已經不早了,我懶洋洋的起身,覺得渾身痠疼,不知道是因爲昨夜的雲雨還是因爲這幾天旅途勞頓又擔驚受怕。太久不上戰場,身體倒先慵懶起來了。
我穿好衣服,打開門吩咐道:“請浮萍姑娘過來。”
門口的婢女回話道:“夫人有所不知,姑娘今兒一大早就陪着老夫人去茹素了。她特地吩咐我們轉告夫人。”
我道:“茹素?她怎麼會跟老夫人去茹素?”
那個婢女道:“奴婢不知。”
我一下子想到:“府裡來了客人嗎?”
婢女點頭道:“是啊,您的兄長,謝公子前兒個來了,現在就住在雅竹苑呢。”
我喜出望外道:“你過來,幫我挽發,快一點,我要去見他。”
怪不得浮萍躲出府去了,原來是大哥來了。
我匆匆忙忙趕到雅竹苑的時候,大哥正靠在長廊上曬太陽,燕回在院中磨藥。
“大哥。”我喊他。
他慵懶的應了一聲,連眼睛也沒睜。
“你怎麼還在這,幹嘛不去配藥,納蘭徴的毒怎麼樣了?”我趕到他身側,拍了一把他的肩。
“死不了。”他瞪了我一眼,自顧自的揉肩膀。
我還要再問,燕回就先開口道:“姑娘你彆着急了,師父來了,現在正在房裡研究解毒之法呢。”
我略鬆一口氣道:“他老人家怎麼說?”
燕回道:“區區小毒,不足掛齒。”
我長舒一口氣,蹲到燕回身邊幫她放草藥。
大哥道:“你在相府過的如何?”
我說:“挺好的。”
他起身踱過來道:“你的性子不適合做丞相夫人,浮萍呢?她怎麼沒在你身邊?”
我白他一眼,心道,還不是因爲你?嘴上卻沒好氣道:“這個也管,那個也問,你管的也太寬了。”
大哥哼了一聲,又靠回去曬太陽了。
中午的時候納蘭徴纔回來,我迎過去問:“怎麼樣?戟兒能出來了嗎?”
納蘭徴點頭道:“明日吧,瑩才人已經處死了。”
我挑挑眉,納蘭徴道:“兄長來了,有沒有請他爲你切一切脈?”
我說:“切脈做什麼?我沒覺得不舒服啊。”
納蘭徴還沒開口,大哥的聲音就從身後傳來:“當然是切喜脈了。”
我一下子羞紅了臉。納蘭徴輕笑着行了個日常禮道:“兄長別逗她了,清歌受了箭傷,也沒有機會養傷,還請兄長爲清歌診一診有沒有大礙。”
大哥走過來握住我的胳膊道:“沒事,你不用擔心,她從小就皮實,戒鞭都捱過了,何況區區箭傷。”
我一把抽回胳膊道:“你怎麼什麼都說?你走吧,相府不留沒用的人!”
納蘭徴笑道:“是嗎,這一段怎麼沒聽兄長提過。”
我伸手捂住納蘭徴道耳朵道:“不許聽!”
大哥悠悠道:“有什麼不能說的?不就是她七八歲那年,跑出去玩,結識了一個男孩,那男孩好像還在受追殺,她愣是護了那個男孩三天,最後被父親派出去的暗衛找着了,帶回府裡,被父親罰跪在祠堂,結果這丫頭膽大包天,竟然梗着脖子跟父親說要救那個男孩,逼父親把男孩帶回府來,說要嫁給他。父親一氣之下抽了她三鞭,不許我們管她,連飯也不許給她吃。說起來,那時候還是我偷偷去給她治傷,還偷着給她送藥,才保住她這條命。克如今,她卻一點也沒把我當作救命恩人來看。”
納蘭徴淺笑着低頭看我,我氣的拂袖道:“有什麼好笑的。”說完,作勢欲走。
納蘭徴忙拉住我道:“那最後岳父大人救那個少年了嗎?”
大哥道:“當然了。父親最疼的就是她了,別看父親平時嚴肅,說罰她就罰一頓。其實父親對她是真正的有求必應。父親打完她,自己在外面偷着守了她一晚,看她沒有大礙纔回房。我給她送藥送飯,父親都一清二楚,只是默許罷了。父親派了不少暗衛替那少年擺脫了追殺,暗地裡放行,送到了京城才撤回人手。說起來,當時她還真的送了人家定情信物呢。”
納蘭徴握着我的手問:“哦?是什麼?”
大哥笑說:“十分珍貴的東西呢,是母親的遺物,母親親手給她做的耳環,好像是梨花,對,就是梨花。母親喜歡梨花,所以找了上好的玉料,請了師父做了許久,只做成了那一對。她送了一隻給人家做信物,另一隻她嫁人前還保留着呢。”
我急着解釋道:“我留着是因爲那是母親親手給我做的東西,纔不像你說的那樣!”
大哥笑道:“我也沒說什麼啊。”
我瞪他:“你說的還少嗎?明天我就找燕回要一碗藥,毒啞你。”
說完,我轉頭去看納蘭徴,卻見他站在原地看着我,好像很震驚。
他緩緩開口道:“那個少年,是不是叫徐子泊?”
我瞪大眼睛看他,他卻道:“原來是你,竟然是你。”
納蘭徴衝大哥行了個大禮道:“多謝兄長。”
用完午膳,納蘭徴拉我回房,找到那隻耳環,耳環被他妥帖的收在一個精緻的檀木盒中,他笑着替我帶上道:“我還以爲,再也不會見到你了,葛青。”
記得那時候,偷跑出去玩,我怕人知道我的身份,就化名葛青。那時候,葛青可沒少惹事。
我道:“我傷好後回去找過你,你已經走了,我還問遍了城裡的當鋪和首飾鋪子,沒有人收過那隻耳環。”
納蘭徴笑道:“你當然找不到,我怎麼會賣了它。”
我拿出另一隻耳環帶好,問他:“好看嗎?”
納蘭徴笑道:“驚爲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