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回營帳的路上,我問納蘭戟。
納蘭戟道:“我已經萬分謹慎了,徐青陽被她們抓了,她們說要我親自去贖人。”
徐青陽,就是差點被人害死的那個江南鹽道獨子,自上次的事後,這兩人倒走的很近,十分投契。
我說:“皇上一會肯定會召我去,浮萍你無論如何,不能讓人把戟兒帶走,皇上那邊我去周旋,千拖萬拖,一定要拖到回京。
浮萍道:“可是這種事,姑爺也未必有法子。”
我說:“不要徒增他的煩憂,三天後,謝達就會回京述職了。”
進了營帳,納蘭戟突然跪下道:“嫂嫂,戟兒跪謝嫂嫂道護持,但我不過一屆草民庶子,嫂嫂不值得爲我花這樣的心思。此番嫂嫂已經得罪了瑩才人,只怕她會不依不饒,戟兒…戟兒去前就猜到這是圈套,但知交好友不可不救,嫂嫂棄了戟兒吧。”
我低頭看他,道:“你哥哥還等你平安回去,光耀門楣。”
納蘭戟道:“是戟兒不爭氣。”
我說:“你們納蘭家,除了你哥哥,還會有別人救你嗎?”
納蘭戟跪在地上,默默搖頭。我說:“那好,他們不插手更好,這件事結束,你就搬到相府吧。你哥哥早有此意。”
“嫂嫂……這件事…太大了…”
我冷笑一聲:“憑她一個無甚背景的才人,要跟相府和謝家軍作對,真是癡人說夢。你且安心,這件事你什麼都別說,只管喊冤,剩下的事我來處理。”
納蘭戟跪在地上不肯起來,我說:“你還沒取字罷?”
納蘭戟莫名其妙的點頭看我,我說:“那你以後就叫榮之吧,如何?”
納蘭戟周身一震,半晌道:“謝嫂嫂…賜字。”
榮之,以之爲榮。
用過午膳,皇上派人來傳我,我按了按納蘭戟道肩膀道:“放心。”
進了皇帳,我單膝跪地行禮道:“清歌參見皇上。”
皇上擡手讓我起來道:“坐。”
我落座,皇上道:“清歌知道,朕此番召你,所謂何事罷?”
我說:“知道。”
皇上道:“那你怎麼看?”
我說:“皇上,清歌愚鈍,但清歌以爲,該叫發現戟兒的婢女跟戟兒對質,如此,既不辱瑩才人清白,也不會冤屈了戟兒。”
皇上道:“畢竟是宮圍之事,確實不好叫刑部來查。”
我跪下道:“此事尚未有定論,瑩才人就欲私自處決戟兒。皇上,請恕清歌無禮,爲保戟兒安全,臣想把戟兒帶在身邊,隨時配合查證。若他逃了,一切後果均由臣承擔。”
皇上道:“此事…”
我說:“陛下放心,待回京,我親自將戟兒送進大牢。”
皇上看了我半晌,道:“準。”
回去就走的快多了,第三天正午就到了城外,遠遠的,就看見四皇子攜了文武百官跪迎在城門口。
走近了,車駕停,我下了馬車,一眼就看見跪在百官之首道納蘭徴和他身側不遠處的謝達。我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下來。
我對納蘭戟說:“一會,我會讓謝達送你去大牢,那裡他朋友多,他出面你不會吃虧受欺負,你且忍三兩日,我和你哥哥自會救你出來。”
納蘭戟點頭應是。
納蘭徴跟着皇上回宮,謝達迎過來道:“姐姐。”
我點頭,說:“這是納蘭徴,你一會把他送到刑部大牢去,保他平安。”
謝達點頭道:“姐姐放心,我來辦。”
我拍拍納蘭戟的肩,道:“去吧。”
剛回到相府,管家就來報說:“夫人,族中幾位納蘭大人求見。”
我回頭問:“納蘭雲禮?”
管家道:“是。”
我說:“讓他們候着吧。”
浮萍拿出一身衣服幫我換,道:“他們絕不會自己出面救納蘭小公子的,此番估計是要拿你當槍使。”
我頗同意的點點頭道:“所以晾一晾他們,不過也不能太久,要趕在納蘭徵回來前打發他們走,納蘭徵肯定不想見他們。”
我磨蹭了好一會纔去正廳,那幾人一見我立馬下跪行大禮道:“參見郡主。”
我點頭道:“幾位大人請起。不知有何事,勞動幾位大人登門?”
納蘭雲禮撲通一聲跪在我面前磕頭道:“求郡主救救戟兒。”
我道:“原來是爲此事。叔叔,別怪清歌說話不中聽,戟兒此次犯的是大錯,只怕保不住了。”
納蘭雲禮直磕頭道:“求郡主看在他是我的獨苗的份上,救救我兒吧!戟兒畢竟是跟郡主出去的,郡主可不能不管他啊。”
我挑挑眉道:“怎麼,叔叔覺得,這是我的責任了?”
納蘭雲禮忙道:“不敢,老臣口不擇言,郡主大人有大量,不要跟老臣計較。”
一旁的幾個人也紛紛跪下求我救救納蘭戟。
我道:“也不是沒有法子,你們當真要救他?”
那羣人齊點頭,紛紛表示戟兒畢竟是納蘭家的人,總要救出來的。
我說:“好,那就請幾位長輩叫上族中大小官員聯名上書,直指瑩才人是禍國妖妃,只要鬥倒了她,戟兒自然就得救了。”
幾人跪在地下面面相覷,我等了半晌,沒人回話,我笑道:“怎麼,不敢?”
納蘭雲禮勉強開口:“郡主,這個法子怕是行不通吧,英才人份屬後宮,我等,實在沒有理由參她啊。況且就算英才人被處置,戟兒也不一定就能放出來……”
我說:“哦?看來叔父是有好法子了?”
納蘭雲禮忙道:“臣等商議過,有個法子倒值得一試。”
我說:“說來聽聽。”
納蘭雲禮道:“臣等素來聽聞太后娘娘很是疼愛郡主,我等想着,或許郡主去求求太后,指不定事情會有一絲轉機呢?”
我道:“求太后?你們嫌戟兒死的不夠快嗎?你們要我如何求?告訴太后,有人偷看皇妃沐浴,請您大發慈悲,放了他吧?”
納蘭雲禮跪在地上不敢說話。我道:“幾位叔父,戟兒我會用心救的,你們回去吧。”
那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告退了。
我靠在椅背上想了一會,吩咐浮萍道:“隨我進趟宮。”
浮萍道:“做什麼?”
我嘆口氣道:“總不能什麼都不做吧?他們說的沒錯,我去見一見太后。太后向來討厭這種跋扈的妃子,浮萍你跟我去,搬弄一下是非,興許事情會有轉機。”
浮萍妥協道:“好吧,也算是個辦法。”
我們倆還沒走出府門,就看見納蘭徴的轎子停在門口,徐颯打起轎簾,納蘭徴躬身出來,站直後微微整理了一下朝服的袖子,然後邁步進府。我站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他信任我,才把弟弟交給我帶出去見世面,可前後不過半個月的時間,我就把人給帶到牢裡去了。
納蘭徴看到我,走過來道:“怎麼不在屋裡歇息?剛回來也不嫌累。”
我皺皺眉道:“我有負你所託。戟兒的事,你大抵已經知道了吧?”
納蘭徵笑道:“我已經知道了,你不必過慮,這件事很快就有了結。你這是打算去哪裡?”
我說:“我正要進宮去求見太后。”
納蘭徴握住我的手,在手背上印下一吻,又輕咬了咬我的手指,才拉着我往回走道:“我匆匆忙忙處理完正事趕回來見你,你卻要跑出去?”
我說:“人命關天呢。”
納蘭徴吩咐管家道:“給夫人打一桶水擡到屋裡去,夫人要沐浴。”
我頗疑惑道看着他,納蘭徴卻跟我閒扯一些有的沒的。我耐着性子進了房間,等納蘭徴關上門才道:“怎麼回事?隔牆有耳?”
納蘭徴說:“嗯?”
我說:“你一路上不是在避人耳目嗎?”
納蘭徴笑道:“當然不是。”
我瞪了他一眼道:“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關心這些沒用的。瑩才人不知受了何人指使污衊戟兒,要致戟兒於死地。”
納蘭徴道:“我都知道,你們走後第七天起突然不再給我傳消息,我就起了疑心,着人去打探情況,然後我就知道了戟兒的事。你放心,我已經做好了安排,不出三天瑩才人就會倒,戟兒自然就會平安無事。”
我道:“內宮的事你有什麼法子?”
納蘭徴道:“我自然沒有法子,可皇后有。”
我驚訝道:“你去求了皇后?可她怎麼會願意幫我們?”
納蘭徴笑道:“無需求。在官場上,沒有永恆的敵人,只要這件事,對她,對我,都有好處就夠了。”
我明白過來,瑩才人是皇上的新寵,皇上幾乎夜夜留宿,指不定哪天他就會誕下一個皇子,皇后必定是欲除之而後快的。只是,她又如何願意與納蘭徴聯手呢?
納蘭徴淡聲道:“瑩才人是蠻族派來的細作,我把線索送給皇后,助她扳倒瑩才人。報酬就是,保戟兒。”
我瞪大眼睛道:“她是蠻族?”
納蘭徴笑道:“不僅是蠻族,還是個不太檢點的蠻族,她與好幾個侍衛有染,估計這會,皇后已經將此事告訴皇上了。”
我松下這口氣,頓時覺得腰痠背痛起來。
“呃…納蘭徴,幫我揉揉腰,坐了幾天馬車,累死了。”我趴在納蘭徴腿上哼唧。
他輕笑一聲,把手放在我腰上,輕輕按,“你受傷了,嚴重嗎?”納蘭徴邊按邊沉聲說,不是問,他已經知道了。
“這你都打探到了?放心,小傷而已。說起來,我這個傷很值的,你可知我是爲救誰受的傷?江南鹽道的獨子,徐青陽。”我笑着開口。
“你把消息捂得很嚴實,我的人並沒打聽到別的。只是,狩獵七日,你的成果只有一頭雲豹?這未免有些荒唐。”納蘭徴說。
我側過頭道:“哎?你難道沒打聽到,我當着皇上的面獵了雲豹,嫌無聊,才扔了弓離開的?”
納蘭徴說:“這個藉口你唬別人可以,唬我卻不行。你根本不是這樣的性子,如果一切如常,就算你覺得無聊,也會賣個面子,不會棄弓而走的。那麼你爲何要當着陛下的面獵了雲豹然後扔弓而走,直接拂了皇上的面子呢?答案簡直顯而易見,因爲你受了傷,又不能爲人所知,所以你做了個樣子,當着皇上獵一隻雲豹,以後若有人說你受了傷,皇上一定是第一個不信的。”
我扁了扁嘴:“什麼都瞞不過你啊,真可怕。”
納蘭徴道:“傷在哪裡?給我看看。”
我說:“都半個月了,早好了。”
納蘭徴撫過我的背,道:“傷在胳膊?左臂?”
我瞪大眼睛道:“這你都知道?你神算子嗎?”
納蘭徴道:“我撫過你的後背,並不像有傷的樣子,那麼只可能是胳膊。而你還能御馬,說明一定不是右臂,不然就算你受得住疼,血也早滲出來,露了痕跡。”
我認命的解開衣服拿出胳膊給他看,納蘭徴握住我的胳膊,拇指拂過已經在慢慢痊癒的傷口,道:“你受苦了。”
我說:“這有什麼,區區箭傷而已,我受過的傷…”
納蘭徴沒有等我說完,就吻住我的脣,輕柔而小心的脫了我的衣袍,撫過我的後背。我被他吻的意亂情迷,軟倒在他懷裡。
他鬆開我放下牀幔,又欺上來道:“這些日子我一直很擔心,我擔心你應付不了他們,更擔心你的傷勢。”
我撫着他緊皺的眉頭道:“別擔心,我沒事,我回來了。”
納蘭徴吻上來,含含糊糊的說:“嗯,謝天謝地,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