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着漸沉的冬陽,風笛又來到了先前的木樓,望了望木樓門上‘醉人樓’三個大字,風笛抽了抽鼻子走了進去。
時至傍晚,食客酒徒絡繹不絕,其中各色人物混雜,熱鬧十足,之所以這裡什麼人都有,是因爲此酒樓收取的乃是金幣,醉人樓,醉的是人,不是擁有靈力的靈師高能。
所以,來醉人樓的,一般都是些‘凡夫俗子’或窮困的靈師,很少有高階靈師以上來此,因爲他們自認超凡脫俗,來此地有失身份。
而風笛會選這座普通的酒樓,只是因爲這裡的人都是極爲隨性無所拘束之人,而那些專門爲靈師以上開設的酒樓,其內的哪一個人物不是勾心鬥角,道貌岸然?
“哎,嘿嘿,小爺裡面請,您是打尖還是住店?”風笛剛進來,極有眼色的小二就馬上過來招呼。
看了看小二滿臉的笑意,風笛心情好了不少旋即一笑:“住店,不過,先給我上點好吃的。”
“好嘞...小爺,您看是先帶您上去看房,再把吃的送上去還是先在這兒吃,我去給您安排一個上好的房間?”小二滿臉堆笑指了指二樓,又指了指一樓窗邊的一個空位。
四處看了一眼,這醉人樓倒也不小,只不過此刻酒客極多,空位也沒剩下幾個。
“那就先在這兒吃吧。”回過頭來,風笛笑道。
聞言,店小二連忙將風笛引到窗邊,拿下肩膀的毛巾迅速的擦拭了幾下。
風笛倒也不怎麼講究,一屁股坐下對忙碌的小二笑道:“不用忙了,把店裡最拿手的幾道菜給我來幾樣,餓了好幾天了,對了,再來壺好酒,要最好的!”
話聲剛落,小二有些奇怪的望了望風笛,雖然這少年穿着不像大家族之人,但也有模有樣啊,怎麼會餓了好幾天呢?不過,這些不是他一個店小二需要關注的問題。
“嘿嘿,您就請好吧,稍等片刻馬上就來...”說完,小二一陣風似的下去忙活了。
見這小二火急火燎的熱情樣子,風笛笑着搖了搖頭,不得不說,確實有一種賓至如歸的感覺。
果然,沒用多久,一盤盤熱騰騰香噴噴的美味就被那小二搬上了桌,一張空蕩蕩的桌子立馬被擠得滿滿的。
“玉兔火腿,紅燒鳳翅...清蒸醉鴿,還有這罈陳年佳釀‘醉白頭’,嘿嘿,小爺您慢慢享用,有什麼吩咐隨叫隨到。”小二站在一邊,一一介紹着桌上的美味。
“譁...”
一陣清脆的聲響,二十枚金幣整齊的疊在桌上,風笛衝着小二下巴一揚,笑道:“夠嗎?”
望着這疊在一起的金幣,小二臉上的笑容更盛,雖然菜餚中有幾道食材用的是二階妖獸,可那幾種妖獸山中很多,本來就是作爲食物存在的底層妖獸,不算什麼珍稀食材,這二十枚金幣給的確實多了。
“小爺,您...您給多了。”怔怔的望着這麼多的金幣,店小二還是很厚道的提醒了一句。
“多嗎?呵呵,多的你就拿着吧,不用客氣。”風笛笑着說完拿起筷子便準備開動。
喜出望外的店小二,拿着金幣趕忙向風笛連連道謝,而後喜滋滋的下去了,他每個月也就賺半個金幣都不到,這個普普通通的少年竟然出手這麼大方,直接打賞了相當於自己一年的年俸。
“玉兔火腿?”夾了一塊兒流着油水的兔肉,風笛張嘴便扔入口中,嚼了一口笑了起來:“嘿嘿,這不是雪兔肉嘛,起這麼個名字...”
“噢,這是五彩雞的翅膀。”又咬了一口紅燒鳳翅,風笛眼睛微眯享受道。五彩雞相對來說不好捕抓,風笛也很少吃到它的肉。
隨後,風笛又將那清蒸醉鴿端到面前,筷子輕輕戳了戳被蒸的嫩嫩的鴿肉,很容易便戳了進去,隨着筷子將它戳開,陣陣熱氣首先順着孔洞由內而外冒了出來,而後一股沁人的酒香又從鴿子體內飄出,肆意的勾動着風笛的食慾。
“醉鴿,還真是一聞就醉啊。”風笛眼睛眯的更彎,這醉人閣沒有白來。
“那你知道這清蒸醉鴿是怎麼做出來的嗎?”風笛正陶醉中,一道銀鈴般的聲音忽然響在他的耳邊。
“嗯?”聞聲,風笛立馬睜開了眼睛,方纔只顧着享用美味了,身邊來人了竟然都沒有感知到。
“是你!”
望着自顧自坐在自己對面的那人,風笛十分意外的驚呼道。
衝風笛笑着點了點頭,一雙靈動的眼睛從風笛驚愕的臉上流轉到他身前的那隻醉鴿,如玉似蔥般的纖纖細指探出,輕輕撕下一小條嫩肉,然後在風笛呆愣中放進了自己紅潤的小口中。
動作輕盈柔美,似乎根本沒有拿自己當做外人。
愣愣的看着細嚼慢嚥的這人,風笛有些短暫的失神,美啊,連吃東西都這麼優雅好看!
“咳咳,那個,你怎麼來了,還有,幹嘛吃我的醉鴿,對了,明明你是個男孩子,怎麼長的這麼漂亮?比女人還精緻,不會是女扮男裝吧?”錯愕過來的風笛小臉一黑,自己剛纔是怎麼了?竟然讓一個小爺們兒迷的神魂顛倒,這要是讓露兒知道了,會怎麼看自己啊!
“咯咯,你是第無數個這樣問我的人了?只是自小生了一幅好皮囊而已,不用在意。在下洛煙,你呢?”白衣少年再次撕下一塊兒醉鴿嫩肉,細細品嚐,明亮的眸子也慢慢閉合。
“洛煙?”欣賞着少年陶醉的模樣,風笛微微一笑:“牧笛!”
說完,風笛也學洛煙的樣子,輕輕撕下一塊嫩肉放入口中慢慢細嚼。
細嚼之下,風笛發現,這醉鴿的肉質竟然比他大口吞咬更加鮮美可口,而且每一絲嫩肉似乎都含着醉人的酒香,吃完之後讓人滿口生津脣齒留香。
“怎麼回事?味道像是變了!”睜開眼睛,風笛十分意外的看着在衝自己淺笑的洛煙。只是那笑容太美,風笛趕忙扭了扭頭不再去看,雖然已經得到了洛煙的解釋,可風笛還是不經意間把他看做女孩兒,只怪那長相,唉,迷倒衆生啊!
“牧笛,你以爲醉鴿只是做的時候加入美酒燻蒸嗎?看來你是第一次來吃。”洛煙望着假裝鎮定的風笛越發好笑,這傢伙,還是沉浸在自己像女人的瞎想中。
“那,不然咧?”摸了摸鼻子,風笛迷糊的問道。
“其實,這鴿子都是人來飼養的,在它們成長過程中,每一天的食料裡都會加入一杯醉白頭,日積月累,當它們長大,渾身的肉質全都攜帶着甘醇的酒香,蒸出來之後,這酒香便會被徹底由內而外激發出來,吃到嘴裡,鮮美芳醇。當然,這醉鴿是要品的,慢慢的細嚼,哪像你,直接大口吞嚥...”洛煙微微瞪了風笛一眼,像是責怪他暴殄天物。
“噢,原來如此,嘿嘿,洛煙,你怎麼知道這麼多啊?”望着細細講解的洛煙,風笛出神了半天。
“我從小吃這醉鴿長大的,你說呢?”翻了翻白眼,洛煙笑道。
“呃,洛煙,來,咱們喝酒,醉鴿加美酒,醉人樓會友,哈哈哈。”一番交談後,風笛對這洛煙的好感越來越盛,看他樣子應該出生名門,卻不像那些紈絝子弟眼高手低,關鍵他還有一顆仁愛之心,爲窮苦之人抱打不平,更是直接把那對母子送到自己府中,爲他們找了一份不錯的差事。
“咕咚!”
舉着手中的大碗,風笛腦袋一揚一飲而盡,看向洛煙時,卻又愣住,眨了眨眼睛,開口道:“你怎麼不喝?”
“我,我爹爹不讓我飲酒...”洛煙含蓄的低着頭輕聲道。
“爹爹?你還真跟個小姑娘似的,唉,難得結交一個朋友,你也太掃興了吧。”風笛撇了撇嘴。
被風笛說自己像姑娘,洛煙秀氣的眉毛微皺,兩眼看着面前的酒碗思索了片刻,端起來便猛的灌了一大口。淌出的酒水順着他白皙尖俏的下巴滴落到白淨的衣服上,他卻沒有在意。
“噗...”
只是,剛剛灌入口中的醉白頭,卻以更加猛烈的速度全部噴了出去,風笛本來正要開口叫好,誰曾想卻被洛煙這一下直直的噴了一臉。
“你...”
風笛臉上滴着酒水無語的呆坐在對面。
“我都說了,爹爹,噢,我爹不讓我飲酒,我真沒喝過,哼,明明醉鴿中酒的味道那麼好,怎麼喝起來這麼辣啊!”洛煙卻更加可憐的看着風笛委屈道。
“我...”看着漂亮的少年這幅模樣,風笛算是敗在他手裡了。
“咯咯...對了,你剛纔說,難得結交一個朋友,你沒有朋友嗎?”洛煙眨了眨大眼睛笑着詢問道。
聞言,風笛抹了一把小臉將酒水擦乾,低聲道:“是吧,我剛來幕風城,誰都不認識。”
“怪不得,連醉鴿怎麼吃都不知道!哈哈,不過,你運氣真好,剛來就遇到我了。”洛煙摸了摸自己挺翹的瓊鼻笑道。
“是啊,被你噴了一臉。你呢?長這麼好看又是名門之後,是不是朋友很多?”抽了抽嘴角,風笛無語的看着洛煙。
“我啊,我也沒什麼朋友,每天見到的都是一些蒼蠅似的討厭面孔,所以我才跑出來自己玩。”洛煙輕輕搖了搖頭,情緒有些低落。
“那你起碼還有人說話,我...唉...”風笛也是嘆了口氣。
“你家人呢?你怎麼自己一個人來幕風城了?這裡可是比較亂的!”洛煙環視了一眼酒樓中各色之人歪了歪腦袋。
家人?呵呵,自己哪還有家啊,母親被人害死,父親也失蹤了,現在自己就像一個孤兒似的追尋着親人的下落。
見風笛情緒十分低落,洛煙似是從他眼中讀到了些什麼,沉吟了片刻突然開口低聲道:“我也沒有孃親,所以我懂你的心情,來,牧笛,我再陪你喝一碗。”
擡起頭看着洛煙裝作豪邁的模樣,風笛心中莫名一暖笑道:“你這傢伙,不會喝就別喝,浪費可恥!”
良久,不會喝酒的美少年也擁有了一些酒量。
醉白頭,少年一醉醒來白頭,這雖然有些誇張,可是這也說明了酒勁不小。
“牧笛,你知道醉仙樓嗎?”酒至醺處,洛煙趴在桌上笑看着風笛。
“醉仙樓,這裡是醉人樓,醉仙樓是哪?”風笛迷迷糊糊,佳人易得,知己難求,他倆都沒有抵擋體內亂竄的醉意。
“咯咯,醉仙樓就是城中最大的一座酒樓,聽說一個月後,幕風城第一美人將要在那慶賀她的生辰,不知道你想不想去看?”輕輕推了推風笛,洛煙紅撲撲的小臉笑的更加誘人。
“有你美嗎?”望着眼前這個美到極點的少年,風笛打趣道。
“去了你不就知道了,到時候我也會去,希望...希望到時候也可以看到你。”修長的細指鋪在桌上,洛煙將下巴抵在手背上認真的看着風笛。
“呵呵,再說吧,以我這等身份,恐怕到時候連進都進不去,更何談見什麼第一美女,不敢想啊,嘿嘿...”自慚一笑,風笛明白,到時候肯定是各大家族後輩齊到,這是一個追求美人和炫耀家世的絕好機會!
“傻樣,不是有我呢嗎?到時候我帶你進去。第一美人啊,你難道就不心動?我都等不及了呢...”洛煙眼神迷離,故意引誘着風笛。
“那又怎樣?”每當洛煙說到第一美人,風笛眼前總會出現露兒的俏臉,輕輕笑了笑,似乎對洛煙所言絲毫都不在意。
“怎樣?牧笛,你難道不喜歡美女?”洛煙像是看怪物一樣看着風笛。
“咳咳,她要是和你長得一樣,那我肯定喜歡,哈哈哈。”見洛煙一再詢問,風笛咧嘴一笑,再次調戲起了這個極美的少年。
洛煙聞聲,紅紅的臉蛋卻是更紅了。
......
良久...
洛煙望着側趴在桌上睡着的少年,一雙靈動的眼睛恢復了清明,帶着笑意的目光順着少年清秀的臉頰緩緩移動,最後一道輕輕的聲音從他紅潤的小口中發出:“也許,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