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風捲水,林木爲催。
夜幕風動,城冷人歸。
幕風城,位及龍靈大陸北域最西南部,南臨葬龍山分支子烏山,北近一條寬闊洶涌的大江歸鴻江。它隸屬五級城池,在無疆的龍靈大陸上,這樣的城池數不勝數。
南臨子烏北歸鴻,幕風城就處在兩者之間。那條歸鴻大江,是從西域蜿蜒傾瀉而來,其勢洶涌波瀾,非常人以渡,居高臨下去看,它便如一條銀色蛟龍纏繞奔騰在龍靈大陸上,大勢向東,尋覓歸海。
不要小看這條大江,它的兇險只有那些葬在其中的亡魂才深有體會。它雖名爲歸鴻,卻常常使人不得歸。實力低微者,想要橫渡歸鴻江簡直就是異想天開,不說別的,就以它的寬度和浪勢而言,只要沒達到靈玄境,船渡到一小半便會因靈力抵擋浪濤穩固不住船身而浪襲船沉。
唯有靈玄境以上的高手可以帶大批人員過江,爲此,這裡的船家最低都是靈玄高手,被人們尊稱爲歸鴻客,此‘客’,是一種敬稱。當然,船客一般也都是靈玄以下,高了,直接飛過去便可。
大江東去浪淘盡,江客愁心覓歸鴻。
這條歸鴻江,可以說阻住了兩岸靈師交往尋找機緣的腳步,不過渡江的費用並不高,所以這裡的人流量極大!因此這裡的暴利也是幕風城中幾大家族必爭之處!每年因靈師渡江所賺取的靈石,在各個家族中佔了所有家業的五成還要多!故而,幾大家族也是常年明爭暗鬥,都希望將此地攏爲自己的勢力範圍。
只不過,任誰也沒想到,這裡會成爲一個初來乍到的小小少年的成長搖籃!
......
夕陽漸晚,初來幕風城,風笛帶着滿面欣喜觀察着這裡的風土人情,這裡要比青城的人口多了太多,走在大街上就是人潮擁擠,各種嘈雜之聲不絕於耳。
鐵血的傭兵大搖大擺,奸詐的小商販諂媚的看着來到攤前的顧客,做小本生意的老實人認真的幹着手中的活兒,風笛轉悠了一會兒,望了望天色,準備找處地方先住一晚。
無論是在哪,底層百姓是不會沒有的,所以,有些客棧是以金幣爲貨幣,而有些則是收取靈石的,收取靈石,說明店家大多都是真正的修者,最低也是靈師初期!
揚了揚嘴角,風笛底氣十足的尋覓着落腳之處,自己現在可是有錢人,金幣搶的青凌雲的,自己不缺,靈石更是敲詐的上官宇的,有上千塊兒,更不缺!
有些單薄的身體在人羣中鑽來鑽去,別看風笛身體有些瘦弱,可他體內的力道卻不是吹的。
一個彪漢大搖大擺,凡是所過之處,人羣都被他撞的亂作一團。見對面走來一個清秀的少年,漢子嘴角不屑一笑,裝作沒看到一樣大步而去。這人也是仗着自己威猛,捉弄欺負人取樂。
“嗯?撞我?”晃了一眼大漢的體型,風笛戲諛一笑沒有躲避。
看着橫行霸道的大漢,附近的人紛紛爲風笛感到擔憂,這要是被人實打實撞上,以這少年瘦弱的體格,很可能會受重傷吧,斷幾根骨頭都算是輕的。
就在所有人以爲風笛會被撞飛出去的那一刻,“嘭!”的一聲,那個臉生橫肉,渾身肌肉虯結的莽漢在與少年肢體接觸的一瞬間,橫飛了出去。
“咚咚...”
兩聲巨響,大漢跌落在集市中心,砸的滿地塵土飛揚。
“譁!!!”
這下,所有人大跌眼眶,他們像是看到了螞蟻把大象給絆到了似的,一個個驚呼出聲!
漢子從地上爬起,渾身髒兮兮的顧不得拍打,對着緩緩行來的少年連忙點頭哈腰,悻悻的退走而去。
“這少年是誰?好生厲害啊!”
“是啊,嘿嘿,剛纔那蠢貨真是不開眼,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你說,他會不會是哪個家族的公子?不過看他的穿着挺普通的啊,也沒有隨從跟着。”
衆人望着小臉上洋溢着自信與強大的少年,議論紛紛猜測着風笛的身份。
“嗯,有意思,這少年的力量非同一般!”街角一處有座豪華的白色轎子,轎簾輕輕放下,一道平穩細膩的聲音悠悠傳出。只不過,這是個男人的聲音。
“少爺,要不要請他過來?”轎子外,一箇中年僕人立在窗邊恭敬問道。
“不必,也就是肉體力量而已,不足掛齒!”一把扇子從窗子伸出搖了搖,隨後輕輕一點,示意離開。
這轎子緩緩的行進着,還時不時的停下,似是在尾隨着什麼人一樣。
離開了剛纔的集市,風笛站在一條熱鬧的大街街口望去,遠處有座兩層的木樓,木樓門口豎着一根木杆,杆頂的幌布上寫着大大的一個酒字。
“嘿嘿,就這兒了,先好好吃一頓。”摸了摸肚子,風笛舔着嘴巴道。在子烏山中,爲了裝的酷一點看起來高深一些,風笛幾天什麼都沒吃過,此時肚子發起了嚴重的抗議,雖然,他已經辟穀了。
......
“嗚嗚...娘,你們別打我娘,你們這些壞人...嗚嗚...”
“打,給我狠狠的打,小兔崽子滾一邊去,媽的,敢偷東西,看老子不打死你!”
正要舉步離開,身後不遠的拐角處卻傳來一陣孩子的哭喊和大漢的怒罵聲。皺了皺眉毛,這幕風城還真是亂啊!孩子哭聲一直擾動着風笛的心,沒有多想風笛徑直循聲而去。
一大羣人圍着一個牆腳,對着裡面指指點點,有的臉色鄙夷,有的在說活該,也有的只是爲了看熱鬧,當然,也有同情的,僅僅是同情。
憑藉着三千之力,不費多少功夫便擠到了人羣前面,而看着眼前的場景卻讓風笛十分發怒。
三個粗壯大漢圍着一個貧弱的女人不停的拳打腳踢,口中的骯髒潑罵之詞更是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女人顫抖的蜷縮在牆腳,死死的捂着懷中的東西,像是在拼命保護着什麼,一聲不吭的任打任罵,只是,她的氣息隨着無情的拳打腳踢越來越弱。
旁邊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兒哭的十分傷心,他可憐巴巴的望着自己被暴打的孃親跪着乞求他們住手,嘶啞的小嗓子哭訴聲帶着絕望從乾裂的嘴角發出。他那消瘦到極點的小臉,和那深深凹陷進去的眼窩,讓的他的淚水都乾涸掉了。和他的母親一樣,渾身的衣物破破爛爛,赤着一雙凍瘡的小腳,不過他的母親看着更顯單薄,似是將能裹的全都裹在了孩子身上,真不知道,在這寒冷的冬天,沒有家舍的庇護,他們是怎麼熬過來的。
“活該,看你還敢不敢偷東西!”人羣中有人冷道。
“打,給我往死裡打,媽的,這種賤女人就不應該活着!”打人的一個臉大脖粗的男人鄙夷的罵罵咧咧道,隨着罵聲又狠狠的踹了一腳。
“好!”那一腳狠狠踹在女人腹上,看熱鬧的人卻是一陣喝彩鼓掌。
剛進來的風笛,卻見到了這麼一幕,極其氣憤的掃視了衆人一眼,原來,自古人們就是這麼冷漠無情。
“住手!”
風笛剛要出手阻止,一道清亮的斥聲卻先他一步喝了出來,緊接着,衆人之中,一個眉清目秀,長得格外漂亮的白衣少年站了出來。
沒錯,就是漂亮的少年!
美,這是所有人見到這個少年的第一印像,看着出來的少年,在場所有人都是一愣,連打人的那三個大漢也是愣的止住了動作。
這少年身材高挑,脣紅齒白,雙眉修長如畫,清秀脫俗中一雙美目大而靈動,挺翹細俏的鼻樑,五官精緻到了無可挑剔地步,更讓人稱讚的是它們完美的組合在了一張令無數女子羨慕嫉妒的白皙如凝脂的瓜子臉上。此刻,少年眉目含怒,胸中氣鼓鼓的上下起伏着。可就算他是在發怒,看在所有人眼中依舊賞心悅目。
“咕咚,咕咚...”在場的很多男人竟然莫名奇妙的嚥了一口唾沫。還好他是個少年,如果是女兒身的話,想必立馬會被人搶走吧。
“你們爲何打人!幾個大男人一起欺負一個女人,真是不知羞恥!”少年眉頭緊蹙,斥責道,但聲音卻如風鈴一樣動聽。
“哎呦,哪來的這麼俊的小傢伙?爺勸你少管閒事,否則連你一塊兒打,到時候打壞了哪兒,可別怪我們啊,哈哈哈...”先前的胖漢戲諛的看着少年調笑道。
“無恥!”少年臉色一冷,說話間一掌扇了過去。
“啪...”清脆的耳光聲響起,聽這動靜,似乎力道不小。而那個胖漢傻愣的站在原地有些呆了,這少年剛纔一掌扇來,自己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就被狠狠的抽在了臉上,打的他一臉胖肉直搖晃,也晃動了他內心的恐懼,自己可是靈師初期啊,被人請來看店,可是面對這少年,竟然連反應都反應不過來!
“媽的,小子不想活了!”見胖漢被打,另外兩人提拳就上。
“嗖...”少年還未動,一道身影如同清風輕輕一晃,兩個腳印狠狠的印在了兩人胸膛,這兩人徑直被踹的飛了出去,撞在牆上一聲悶哼昏死過去。
“哼,人渣!”風笛拍了拍衣衫,瞥了一眼昏死的兩人不齒道。
望着身邊突然出手的風笛,白衣少年衝風笛微微一笑點頭示意,沒有說話直接轉身向着蜷縮着身體,渾身是傷的瘦弱女人快步走去。
“你沒事吧。”那少年想將女人扶起,女人卻驚恐過度,顫抖的更加厲害。
“嗚嗚,娘...”旁邊的小男孩見孃親被救,感激的看了風笛二人一眼,連抓帶爬的撲到了母親懷中。
見懷中孩子的可憐模樣,女人顫抖的身體微微克制,臉上使勁的擠出一絲笑意,然後一手抱着男孩兒,一手掀開破破爛爛的衣口,那裡捂着一個還冒着熱氣的饅頭。
一個,還帶着她的體溫的饅頭。
顫抖的手將饅頭拿出,她的胸口紅紅的,剛蒸熟的饅頭她就捂在了懷裡,只爲了給孩子吃的時候,還是熱的,這是冬天!
女人將饅頭塞到孩子乾裂的嘴邊,她知道,孩子太餓了,三天了,孩子什麼都沒吃,所以她纔會去偷饅頭,能保住孩子性命的饅頭!
可她卻忘了,她也好些天沒吃過東西了,爲了這個給兒子的饅頭,她差點被人活活打死!
小男孩兒看着這個饅頭,髒兮兮的臉上頓時充滿了幸福,哭聲也悄然止住。他自己咬了一口,又把饅頭伸到母親嘴邊,深陷的眼窩一彎:“娘,你吃,很甜...”
“嗡!”
風笛的心,在這一刻,痛了!
原來,母親是這麼偉大,在很多人注視下,風笛哭了,莫名其妙的哭了,似乎沒人能體會到此時他心中的悲憤,一個從來就沒有過母親的孩子對母愛渴望中的痛苦!
而風笛沒有注意到,除了他哭了,他也哭了。
(就是求個收藏,推薦之類的,有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