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翠香的逼迫下,石頭即便心如寒鐵,也不可能拿母親的性命開玩笑,一直以來他都是個孝順孩子,最後他只得妥協了,無奈的妥協,心碎的妥協。
第二天,婚禮如期舉行,現場人頭攢動,熱鬧非凡,嗩吶聲聲,鞭炮齊鳴。
主婚人字正腔圓地喊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的時候,石頭機械似得去做這些動作,臉上卻絲毫沒有新郎的喜悅。
這不應該是他的婚禮,如果新娘不是花牡丹,那麼這個婚禮只是他的另一種葬禮罷了,是的,這就是他青春的葬禮,那些屬於他和花牡丹的青春回憶,都在這葬禮中埋葬了。
從此以後,他成了別人的丈夫,而花牡丹也會成爲別人的妻子,這一生,他們無緣結爲連理枝了,曾經美好的諾言,在今天劃上了一個殘缺的句號。
與此同時,另一所院子裡,卻顯得異常冷清,花牡丹提了一桶豬食,在忙着餵豬,她是今天早上挑水的時候,無意間從別人口中聽說石頭哥要結婚了,她滿懷祝福,但也滿懷傷痛。
她慶幸自己昨天夜裡拒絕了石頭哥,要不然就釀成大錯了,然後她望向石頭哥家的方向,那邊鞭炮聲,吵鬧聲,依稀可以聽見。
沒出息的眼淚掉下來,她擦了擦,自言自語道:“石頭哥,你終於要結婚了,真好!真……好!!!”
心是這樣說,心也是這樣痛,曾經年少時,她幻想過無數次無數次,有天會成爲石頭哥的新娘,爲石頭哥生兒育女,操勞一生,也心甘情願。
自從她賣身給了蜂蝶苑,做了小~姐後,她就再也不敢幻想了,揹負一身髒污,哪裡還敢有什麼純美的幻想?那些幻想如花瓣在現實的鐵蹄下,被零落成一片,一片,一片,然後又被踐踏成泥。
…………
夜晚,初爲新娘的小蚊子高興的像是一隻飛舞的彩蝶,終於等到夜晚了,這是她和石頭的洞房花燭夜,這將是一個令人難忘而美好的夜晚,她充滿着幸福的期待。
可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當她滿懷憧憬做着洞房美夢的時候,石頭卻從櫃子裡抱了一牀被褥出來,對她冷冰冰地說:“你睡吧!我到外面睡。”
小蚊子一聽就惱了,從牀上跳下來,拉住他的胳膊,叫道:“你這是要幹什麼?今晚是我們的洞房之夜,你卻要到外面睡,你什麼意思啊?”
“沒什麼意思,就是你在裡面睡,我在外面睡。”
所有的冤屈在這一刻全面爆發,小蚊子像是被壓迫了太久的氣球,開始譴責對方的十宗罪。
她說:“自從你出獄那天碰過我之後,你就再也沒有碰過我了,這幾個月,我有抱怨過你嗎?平時我想找你說說話,你總是三言兩語就打發了,我有生氣過嗎?我熱臉貼你冷屁股,我認了,誰叫我喜歡你呢?可是今夜是我們的洞房之夜,你總不能分牀睡吧!有你這樣欺侮人的嗎?”
說到後來,小蚊子泣不成聲,哭得噼裡啪啦,花枝亂顫,這般姣好的新娘,在這樣喜慶的屋子裡,在這樣美好的日子裡,卻遭受了如此冷落,叫人情何以堪?
石頭仍舊冷冰冰地說:“既然你這麼不滿意,那就離開好了,我一來沒有求你,二來也沒有逼你,婚禮我們是辦了,但還沒到鎮裡去登記,你現在後悔的話,完全來得及。”
“嗚嗚……你說的什麼話?”小蚊子已經哭的不像樣了,“今天我們剛結婚,你就攆我離開,還說我後悔了,我什麼時候後悔了,是你後悔了吧!”
哭是女人的一大絕招,但對於石頭而言,不起任何作用,他直言道:“是,我是後悔了,後悔娶了你,後悔認識了你,你說牡丹出國了,再也不回來了,呸!全他~媽的都是騙人的,你這個愛說謊的女人,還有臉在我面前哭哭啼啼,你是怎麼做到的?”
花牡丹!又是花牡丹!小蚊子發狠地念着這個名字,恨不能將這個人給撕成碎片,從石頭的話裡,她終於醒悟過來,原來花牡丹回來了,而且他們兩個人還偷偷摸摸見過面了。
怪不得她昨天夜裡醒來時,沒有發現石頭,原來是去約會花牡丹了,她越來越覺得花牡丹礙眼了。
上次她去勞改農場探視花牡丹之時,就曾暗示過她,讓她永遠消失,那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就是讓她去死,沒想到她沒有死,又回來搞破壞了。
這個洞房花燭夜,註定是一場空了,小蚊子一個人孤獨地睡在雙人牀上,眼淚像是匪徒,在對她進行一次一次毫不留情的燒殺搶奪。
她怎麼都睡不着,她很想立刻去找花牡丹問個清楚,問問她到底要幹什麼?問問她爲什麼還要回來,爲什麼還要霸佔她男人的心?但現在夜已深,不是時候。
天亮了,小蚊子早早地起了牀,到了外面屋,看到石頭睡在椅子上,又是心疼又是生氣,明明他們該是新婚燕爾,如膠似漆纔對,卻因爲花牡丹,幾乎成了勞燕分飛了,可恨的花牡丹!
按照當地習俗,新娘子在嫁過來的次日一早要給公公婆婆請安奉茶,於是小蚊子就喊石頭起牀,可是石頭假裝不理,最後煩了,纔回了一句,“要去你自己去!不用喊我!”
小蚊子氣哼哼地自己去了,她是公婆眼裡的好兒媳,所以她不能不去,只要公婆還站在她這一邊,她就不是孤軍奮戰,她就有信心,早晚贏取石頭的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