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月當空,人生如夢。
此時此刻,縈繞在石頭心裡的有滿滿的自責,還有對花牡丹人生坎坷的無限感嘆。
於是他鼓足勇氣,對着還在盈盈啜泣的花牡丹鄭重地說:“牡丹,我們一起離開這裡吧!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讓我們重新開始,我會守護你,疼愛你一輩子。”
多麼動聽的話,讓人潸然淚下。
花牡丹相信石頭哥能說到就一定會做到,可是她已經沒有這份福氣去迎接他的愛了,她想,自己算什麼啊?做過小~姐,跟過別的男人,還進過勞改農場,而且還是災星。
當經歷這麼多大悲大苦的折磨後,她現在也認定自己是災星了,所以她怎麼可以將厄運帶給石頭哥呢?
咬着嘴脣,快咬出血的時候,花牡丹終於搖頭道:“石頭哥,我不能走,你還是忘了我吧!今晚見過之後,你就當我是你的陌生人吧!”
石頭情緒有點不穩,忽然抓起她的手,像霧像雨的眼神裡有着莫大的傷心,在暗夜裡閃着淚光,他連連追問:“爲什麼?你現在已經是一個人了,我們爲什麼還不能在一起?你繼父對你又不好,村裡人也對你風言風語的,你還留在這裡幹什麼呢?”
看着他近乎發狂的樣子,花牡丹狠不下心絕情到底,但爲了讓他死心,最後還是撒謊道:“石頭哥,從小到大,你對我很好,很照顧,這些我都知道,那時候我也以爲,這就是愛情,可是直到遇到侯老闆以後,我才發現我對你的只是兄妹之情,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我沒有喜歡過你,有的只是感激,所以我們不能在一起!”
兄妹之情!居然只是兄妹之情!她說她沒有喜歡過我,呵呵!原來都是自己一廂情願啊!石頭悵然若失,失魂落魄。
他鬆開花牡丹,一遍一遍反覆默唸着,“她不喜歡我,她不喜歡我!”他對她癡心不改,愛意濃濃,沒想到換來的,卻只是兄妹之情,真是可悲可笑!
是現實太殘忍?還是命運太弄人?
…………
石頭狀如瘋癲地走了,消失在蒼茫的夜色裡,他先是找了一個無人的角落,痛痛快快地哭了一鼻子,哭的時候,腦海裡呈現的全都是他和花牡丹之前的甜蜜的片段。
這些甜蜜的片段,被歲月洗禮後,依舊清晰,可是記憶在現實面前太卑微,就算他和她曾有過天大的幸福,只要成爲過去,就無法主宰未來了。
他隨之又想到了小蚊子在監獄裡給他說的話,她說花牡丹已經出國了,再也不回來了,原來都是騙人的,這可惡的女人,滿嘴謊話。
哭了好長時間,石頭擦乾眼淚走了,然後回了他父母家,他母親王翠香給他開了門,看到他時,詫異道:“哎呦!乖兒子,你明天就要結婚了,怎麼還不睡覺?來這裡作甚?”
石頭沒有理會,走進屋裡,對母親斬釘截鐵道:“俺娘,我想好了,這個婚我打算不結了,你給取消吧!”
王翠香異常震驚,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確定沒發燒以後,才說:“兒子,你說什麼呢?怎麼就不結婚了?大半夜的你說什麼胡話呢?”
石頭很認真地說:“俺娘,我沒說胡話,反正我就是不想結了。”
“你說什麼!你再給我說一遍!”
一聲怒吼從裡屋傳來,他的父親劉富民披着衣服,趿拉着鞋子氣勢洶洶地站到了他面前,他看到父親的臉已經氣得鐵青,他還看到父親已經擡手準備抽他耳光了。
但是他不怕,他也沒什麼可怕的了,這世上他除了害怕不能和花牡丹在一起之外,就無所畏懼了,於是他迎上父親的憤怒,說:“我就是不想結婚了!你們給取消……”
他話還沒有說完,清脆而有力的巴掌就甩到了他臉上,火辣辣地疼,父親的手常年勞作,繭子硬如石塊,這一巴掌打得非常重,但是他已經對疼痛免疫了。
劉富民隨後抄起門後的頂門槓,吹鬍子瞪眼地罵道:“你要是敢不結這個婚,老子今天就打死你!權當沒生養你這個不孝子!”
石頭梗着脖子回道:“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結這個婚!”
“反了!反了!”劉富民急火攻心,掄起手中的頂門槓就要朝兒子當頭砸下來。
這一槓子如果砸下來,石頭的小命算是完結了,然而槓子距離他的腦袋還有幾公分的時候,忽然及時停住了。
劉富民看着兒子不躲也不閃,閉着眼等死,知道兒子心意已決,但他畢竟是爲人親爹,哪裡有狠心親手將兒子給打死呢?
這時,王翠香不知從哪裡搜摸出了一包藥,瞪着劉富民,不滿道:“你這個當爹的,動不動就要打死兒子,你還算是個爹嗎?還不趕緊退一邊去!”
劉富民收了頂門槓,丟在地上,一邊抽菸去了。
王翠香來到石頭面前,將手裡的藥包拆開,裡面是一顆一顆形狀像是麥粒的黑色藥丸,她說:“兒子,也不是爲娘逼你,這是老鼠藥,你明天要是不結婚,娘就把這藥給吞下去!現在孃的命就在你手裡,你是要娘活,還是要娘死,只憑你一句話!”
還說不是逼迫,這分明是以死相逼啊!石頭手快,劈手將藥包奪了去,“俺娘,你這是幹啥呢?我只說不結這個婚了,又沒說永遠不結婚,你至於以死相逼嗎?”
“你奪了也沒用,家裡還有兩包呢?”王翠香道:“你堅持說你不結這個婚,那爲娘也堅持把命交到你手裡,你看着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