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頭父母眼裡,花牡丹那妮子不僅僅是村裡的災星,不祥之人,還是他們兒子的命中剋星。
她害得他們兒子做了三年大牢,吃盡了苦頭,所以他們討厭她,打心底就厭煩她,當聽說花牡丹回來的消息後,他們臉上都是烏雲密佈。
但是他們能怎麼辦呢?只能先隱瞞下來,不讓兒子知道這件事,萬不能影響了兒子明天的婚禮,如果她花牡丹明天敢來鬧,他們會讓她吃不了兜着走。
雖然他們隱瞞的滴水不漏,但石頭還是從別人口中聽說了花牡丹回來一事,於是他高興的手舞足蹈,沒等別人說完,就一溜煙跑了,然後一個人躲在僻靜處,獨自陶醉,恨不能肋下生出雙翅,立刻飛到花牡丹身邊去。
後來,他還是忍住了這股翻江倒海的浪潮,現在是大白天,並不適合冒然去找花牡丹,被那些婆娘媳婦看到,又該說三道四了,於是他就在煎熬中等待着。
到了晚上,他和小蚊子在父母家裡吃了飯,便回了他們的新房休息,回去的路上,小蚊子挽着他的胳膊,親暱的像是連體嬰。
小蚊子歡喜道:“明天我們就要結婚了,你知道嗎?我爲了這一天,已經等了太久,太久,現在總算要實現了,心裡好高興啊!”
這句話,就像是一顆隕石將石頭的好心情砸了一個稀巴爛,他還沉浸在即將要見到花牡丹而喜悅的情景中,還幻想着有朝一日迎娶花牡丹的美好畫面呢?
但他顯然忘了,他明天就要做新郎了,而新娘不是花牡丹,是另外的女人,這幻想和現實之間的巨大落差,
是啊,我明天就要結婚了,該怎麼辦呢?取消婚禮,父母不會答應,小蚊子不會答應,自己的良心也不會好過,如果不取消,那我和花牡丹這輩子就算徹底沒機會了。
我當初信誓旦旦地說了那麼多要娶花牡丹爲妻的話,難道現在要一手毀掉這承諾嗎?不!不!我不能!我的心只給了花牡丹一個人,我不能對不起她。
我情願負了所有人,唯不能負了花牡丹,這一生如果沒有花牡丹,我就是活着,也是糟蹋糧食,浪費生命,所以天大的阻力,也不能阻擋我娶她。
石頭心念電轉,想了好多,最後終於快刀亂麻,下定決心,管不了那麼多了,等到夜晚見到花牡丹時,就帶着她遠走高飛,浪跡天涯。
“你在想什麼呢?”小蚊子見他半天沒有迴應,便問道。
“沒……沒想什麼。”他簡單地回了。
“真的沒想什麼嗎?”
“真的沒有,行了,你別瞎猜了。”
小蚊子也不再問了,反正明天她就會成爲石頭的媳婦了,她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兩人說話間,已經來到他們的新房大門外,然後開了門,走進去,裡面洋溢着喜慶的色彩。
新房子新氣象,棗紅的傢俱,又闊氣又好看,牀上鋪着紅色的錦緞被子,還有貼在門上的大紅喜字,牆壁上還吊着綵帶拉花,一切的一切都是爲了迎接即將到來的婚禮。
夜深了,小蚊子已經進入甜甜的夢鄉中,石頭掀開被子,無聲無息地爬起來,穿上衣服悄悄地出了門,他掩飾不住內心的興奮,出了門後,就朝着花牡丹家的方向飛奔而去。
幾分鐘後,他就來到了目的地,然後他學着布穀鳥的叫聲,開始給花牡丹發信號,等了好久,才聽到院子裡有了動靜,又等了一會,他終於如願以償,見到了花牡丹。
兩人隔着兩三米的距離,久久地凝視着,然後他走上前去,二話不說,首先拉起她的手,就朝村外走,她的手很柔軟,柔軟中還有一些粗糙,那是幹活留下的,這感覺一如從前般美好。
花牡丹有些意外,以前石頭哥拉她的手,她覺得那是順其自然的事,可是經過了這些年,這些事之後,她竟有些不自然了,但她還是不忍拒絕。
到了村外,石頭才鬆開手,然後轉身,就着慘淡的月光,看着花牡丹,難掩興奮地說道:“下午就聽說你回來了,當時就想過來找你,又怕不方便,所以沒來……”
“石頭哥,其實你不用來!”花牡丹打斷了他的話,眼裡有着一汪痛楚,“我不再是以前的牡丹了,我們回不到從前了。”
“你……”石頭欲語還休,但還是鼓起勇氣,問道:“你不是和那個人出國了嗎?他對你還好嗎?”
花牡丹吸了吸鼻子,眼淚流了下來,無聲地流着,良久後,哽咽道:“我們沒有出國,他對我一直都很好,只是後來因爲一些事,所以……”
說到這裡,花牡丹再也抑制不住痛苦,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石頭急死了,不知怎麼安慰,只能拼命追問:“牡丹,你別哭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全都告訴我啊!”
後來,花牡丹總算平復了心情,決定如實相告,於是她把這一年多的經歷一五一十全都說了,獨獨沒說小蚊子去勞改農場探視她那件事。
石頭聽後,萬般滋味在心頭,他仰天苦笑,很想撕碎這醜陋的世界,爲什麼要讓他心愛的人經歷那麼多的波折苦難,如果有苦難,讓他去承受好了,只要能給花牡丹一片晴空,他願意葬身在這狂風暴雨裡。
他連連責怪自己沒能好好保護花牡丹,小時候他還大言不慚地說是人家的守護神,可是現在他捫心自問,他做到了嗎?
他的心告訴他,他沒有,他從來都沒有做到,他在花牡丹最痛苦、最悲傷,最需要人爲她遮風擋雨的時候,都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