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兒。”莫寒池大叫了一聲, 巫極手中匕首方向一轉,在孩子的小臉上留下了一道細小的血痕。兵刃上一滴小血滴,讓莫寒池幾欲發狂。
“嚴清, 你若是心有怨懟, 是本尊有負於你, 你不要傷害他。我與你之事, 與寒池無關, 欠你只有我。”魔尊試圖鬆動嚴清心房,他邊說,邊往前走。
“尊上, 我曾想對你付出真心,可是你睜眼看過我幾次, 可是, 你晚上抱着我, 喊得都是那個濺人名字,這種感覺就好像把我的心活生生挖了出來, 然後你寵愛我的時候,又把傷口撫平,把心在放回去,反反覆覆。你生濺人的氣的時候,把氣撒在我身上, 你想他的時候, 又把清兒當成他的溫柔相待。”巫極狠狠的說, 突然一撇看向莫寒池。
“莫寒池, 若是換做你, 可受的了半分,呵呵, 尊上心心念唸的都是你,可你心裡卻又有幾分裝着尊上,你口口聲聲爲了天下,卻將他人的心意踐踏。想要即來,不要揮之即去。你不在乎的東西,我卻視若爲命。
所以,你那封信被我篡改了,呵呵,怎麼樣,被最信任人傷害是什麼滋味,無論你說什麼,他都不信,呵呵。他那時之會念着我的好,爲了他的魔都,爲了他的基業,我努力扮演好多聞天王。不顧生死闖進了虛淵之澗,打碎大陣,這計策是你獻的,讓我拿來用用又如何。”嚴清越說,越是激動,整個表情都扭曲了起來。
“莫寒池,尊上那天在萬里高空當着那麼多人面,親口承認他心裡有我,可是你憑什麼又回來,自從你回來,尊上就沒有開懷過一天。”
“住口,嚴清,本帝。“魔尊皺着眉頭剛想說什麼,卻突然被莫寒池打斷。
“什麼都別解釋,先將卿兒救出來。”
“尊上,你一直都在騙我,可是我心甘情願被你騙,可是現在你連騙我都不肯了嗎?現在,那個人讓你殺了我,你就要殺了我嗎!好歹,清兒也陪了您那麼長時間,尊上也曾許過清兒一個未來,可是現在什麼都沒了。那是不是,我殺了這個孩子,您至少會恨我,永遠會恨在心裡。你永遠不會忘了我了。”
說着,嚴清手裡的刀,又往孩子幼小胸腔紮了去,劍刃冒出一小股血跡,清兒的小臉變得蒼白起來。
“嚴清,你放了他,你不就是想留在洛溪身邊嗎!!”莫寒池大聲道,這話令巫極停下了手中匕首繼續往下紮下去衝動,擡頭看向莫寒池。
怒火從金色的眸子之中,退了下去。他聽明白了巫極剛纔的話,知道此刻最是不能將他激怒,不敢後果不堪設想,當下只是將卿兒救出而已,
“我不光留下你一條命,便是魔尊身邊,你當不會在看我,若不是你劫了卿兒,我本來也不會出現在此處。”莫寒池說道。
“爲了救自己的兒子,你也不過是又一個騙我的人。你爲了那封被我篡改的信,所遭遇的折磨,難道你就不恨了嗎?呵呵,莫寒池,我把他還給你,沒有砝碼,你能讓我活着,呵呵,你真當我傻了嗎?大巫陷害巫祝,我早就知道自己不會有好下場了。”嚴清呵呵的笑着,淚水不斷。
莫寒池彷彿看到過去的自己。九轉歸元丹,雖然凍七情封六慾,可是卻也從不斷的噩夢將自己救了出來。
“你可以不信洛溪,但是你可以信我,你是大巫自然知道九轉歸元丹是怎麼回事,巫族最後一顆九轉歸元丹,已經被我服下了。”
“什麼?”便是巫極也是手一抖,匕首突然掉到了地上。
莫寒池等的就是巫極鬆懈的這一刻。
腳下一動,三道光芒急忙往嚴清處衝去。
“巫極,你這個蠢貨,本帝的大計都被你壞了,被情所困之人,都是被塵世所染,已經去不了新世界了。你就跟那個孽子都血祭伏羲法身吧。”巫帝大呵一聲,一隻巨大手掌幻影拍出。
巨大的手掌瞬間擊向巫極,力量澎湃而出,將地面震碎,被巨大的氣流捲起,向着巫極瘋狂涌去。
“卿兒·······”莫寒大喊,饒是之前鎮定下來,此刻也明白若是巫極抵擋不下那一掌,卿兒必死無疑。
他身體近乎化爲流光急速往那處遁去。
而巫帝與巫極的距離相隔只有幾丈。
巫極被巫帝突來的襲擊驚住,半響都沒有挪動一步。
魔尊雙目血紅,修羅血刃化成一道黑光,攛掇而出。
千鈞一髮之刻,瞬息之間。
巫極已經閃躲不開,身體一窩,將卿兒捲進懷裡,背過身去。
紅神爭鳴一聲,暮然護在了巫極身後。
四周燃起了一道火光,轟然與巫帝的掌印相撞。
轟!
四周頓時一片煙塵翻滾不止。
“卿兒。”面前煙塵滾滾,遮蔽了視線,莫寒池不敢去看,真元消散而去。他的盾速突然慢了下來,不敢往前去。
剛纔巫帝一掌的威力,巫極又能支撐幾分,尚自身都顧忌不得,又怎麼會想去救他的孩子。
莫寒池站在煙塵之外,停下了腳步,這步子卻怎麼都邁不出去了。就連身側黑光閃身進了煙塵之中,也不知道。
魔尊道:“你就在這裡等等吧,我去看看。”
莫寒池暮然點了點頭。
“哈哈哈。這是你背叛本帝的下場。”巫帝張狂的笑聲從漫天的煙塵之中傳來出來,而遠處那些聳立而起的黑山,發出嗡嗡之音,鋪天蓋地。
魔尊閃進煙塵之中,嚴清的氣息已經很是微弱。
“嚴清。”魔尊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不遠處,終於傳出一道細微的應聲。“····尊上·······”
魔尊急忙往那處走去,突然感覺衣袖被人一扯,他一低頭,正是嚴清。
只是此時嚴清渾身是血,他俯臥在地面上,伸出一隻手攥住了魔尊後襬。道:“····小殿下,········無事。”
魔尊半跪在地上,急忙將其半身扶起,嚴清卻沒敢動,這時他才注意到,紅神已經斷裂,碎片不少紮在了嚴清的背上。血將他身上的盔甲割裂。魔尊手上真元凝聚,當先護住了嚴清的心脈,可是真元遊走不進去,他的經脈已經被震斷。
魔尊將他整個人翻過了過來,一手將嚴清扶抱起來,一手接過了卿兒,道:“你怎麼樣了?”
“·····尊上,巫祝···說過的·····話可都是真的,你可還恨·····清兒。”
魔尊沒有說話,懷裡的卿兒小嘴一張,咳嗽了起來,他睜了睜眼睛,終於看到他這世上最親的人了,卿兒終於小聲啜泣開來。“父尊父尊,你終於來救卿兒了”
“卿兒別怕,父尊不會讓你出事的。”魔尊將卿兒抱的更緊了幾分。小小的腦袋往魔尊懷裡拱了拱。
“····尊上,你可只對清兒再說···一句那天···所說之·····所說之····言嗎?”嚴清眼底只剩下一絲祈求。
“嚴清,我不想在騙你。心中唯有一人,即便在恨他,也無法自欺欺人。答應你此事恐怕永遠都無法實現了。”
“我····自知時間時間不多····哪怕是騙我尊上···都····都不肯嗎?”嚴清目光漸漸暗淡了下去。
“清兒,你堅持下。”魔尊道
“呵呵···呵呵···呵呵。尊上啊你讓我怎麼瞑目,可···你一樣也得不到···一個已經吞下······九轉歸元丹····的人。”
“你什麼意思?”魔尊晃了晃他的身體。
“尊上····,別說話···就讓···清兒······這樣死在····你的懷裡,就好像····你捨不得·····我·····一樣”嚴清氣若游絲,他舉起一隻手來,又緩緩落了下去。
魔尊不由想起昔日,那個笑容純真的少年來,心中一時感慨,長長的嘆了口氣。嚴清心脈,五臟六腑,都被巫帝那一掌震碎,而卿兒僥倖活了下來,只是受了些皮外傷。
“父尊···父尊····怕怕”卿兒擡了擡小腦袋。
“卿兒,不要怕,有父尊在。“魔尊拍了拍卿兒的後背,將摟的更緊了。這話突然讓洛溪覺得有些熟悉,眼前彷彿閃過少時,洛水山莊在大火之中傾滅的那天。
他的父親將他牢牢護在身後,敵人一個有一個倒了下去。他的父親說過相似的一句話。
時光輪轉,過去這麼多年了。原來不知不覺,自己有了跟父親一樣要保護的東西,原來,保護自己的孩子,竟是這麼一種感覺嗎?恨不得將所有的危險,都替他除盡,給自己的孩子扛起一個承平盛世。
幸好,一切還來得及,他都沒有失去。滾滾煙塵散去,外面巫獸慘叫之聲越老越多,源源不絕,而自己所在方圓之處,竟沒有一隻巫獸能夠靠近。
密密麻麻的劍網將方圓幾百丈之處,保護的滴水不漏。
一道青色的人影,時隱時現,劍法凌厲到了極處,快到,在他這個魔尊眼中,也只看到了及其細密的劍光,劍光如絲,一道接着一道,一道還未消失,另外一道立馬接了上去了。
四面八方堆起了巫獸的屍體。
突然想起曾經喜歡的理由了,記得當初自然是這份彼此的信任,他毫不猶豫的多次將後背交給了莫寒池,這個人從來沒有令他失望過。
自從洛水山莊出事以來,他再也不曾信任過任何一個人,每日都過着提心吊膽的日子,生怕仇家突然殺出來,於是沒日沒夜的在崑崙山上修行,總是被同齡人容不下,可是他顧不得那些事,
早課被戲耍,洗曬的衣服被人潑上顏料,其他的更是不必多說。
可是自從認識當年的小土包子之後,再也不曾有人爲難過他,後來,他小子腫着眼眶來找他玩。
他才知道,這小子爲了他,跟找他那些事人打了一架。
從小到大以來,這是第一次有人爲了他,跟別人動了手。
只是那些事,他只是懶得理會,沒想到會有人爲他出頭,只爲一件小小的事。
只是越來越喜歡欺負那個輕易就炸毛的小土包子。
目光也不自覺在他身上停得越來越久。
從互相打架,到後來越來越熟悉,就連自己也越來越欽佩他的勇氣,這點就連自己都自甘不如。
初到法寶之塔時,便是他也是感覺到了恐懼,可是當所有都往後退卻之時,唯有那個小子,扛着劍衝了上去。
那一瞬間心中的不安與恐懼統統褪去,殺敵從來沒有如此痛快過。
後來他長大了,這份隱藏着的依賴變成了一種佔有,洛家自有古訓,凡是自己看上的東西一定要得到手。
可是到手時候卻不曾珍惜過,其實真正渴求的卻是自己這顆不安的心,渴求一份強大的依賴。寒池一直很堅強,比之一般人還要強韌。他曾經一直如此這樣想。
後來知道了,那些驚險之事,不由都要替他捏上一把汗,直到後來又從宇文嘴裡又知道了一些事,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資格問上一句。“你是怎麼熬過來的。”,可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手。
不過目前還是應當讓他放心纔是,理應讓自己來保護他。看了自己懷裡那個小麪糰一樣的孩子,跟自己越來越像的眼睛,這是面前那人九死一生生下來的孩子,一半自己的血脈,一半是寒池的血肉,竟會出來個這麼小的脆弱的生命,原本還只想將這個小傢伙送走,可是回來之時,聽到這孩子軟軟糯糯的喊了一聲:“父尊”
便是在冰冷的九幽魔珠,也要暖了起來。
一日又一日,孩子眉眼越來越像自己,笑起來卻露出那人特有的酒窩的時候,沒人的地方,魔尊知道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眼淚。
對着莫寒池所在的那個方向,大聲道:“孩子,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