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諾在外面玩瘋了,心血來潮的她向樑言提議要去學校溜達一圈。
夜深了,燈滅了,樹蔭兩旁變得寂靜無比,倆人摸黑走到了學校門口,十年過去了,還是那個熟悉的大鐵門,依然堅守自己的崗位,從未離去。隔着老遠就能聽到傳達室老大爺的打鼾聲。
米諾伸了伸胳膊,一隻腳蹬在了門把手上。
“你幹嘛?”樑言急聲說道。
米諾趕忙回頭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小心翼翼的打起了手語,意思好像是在說別吵醒了開門的大爺,我們悄悄翻牆進去。
米諾一躍而起,一個漂亮的後空翻,安然無恙的落到了地面上,然後向樑言揮手“沒事兒,你也快點兒進來!”
呵呵,沒想到她喝了那麼多酒,動作還是挺麻利的,真是服了。
樑言輕哼一聲,輕輕鬆鬆地翻越柵欄,安全落地。
米諾輕輕挽着樑言的胳膊,來到了一片綠化帶前,略帶點兒醉意的說道“還記得這是哪兒嗎?”
樑言靜靜的看着面前的那棵大槐樹。
良久,塵封多年的回憶瞬間涌上心頭。
過年以前在這個地方,有兩個陽光俊朗的少年,俺還希望地種下一棵樹苗,每天澆水,施肥,看着它成長,那應該是他們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光吧。
真快呀,當年的那棵小樹苗,現在已經變成大粗脖子了。
他們也不再是當初那個懵懂青澀的少年。
可那份情誼還是存在的,只不過被埋在內心深處,無法被外人探知而已。
“你還記得這兩個小人嗎?”米諾剝開濃濃的樹葉,上面刻了兩個小人手拉着手。
樑言卻暗暗的搖了搖頭“總是回憶過去,多沒意思,人生應該往前看!”
已逝的時光,永遠不會再折返,因爲它們不會停下前進的腳步。
米諾朝他翻了個白眼“切,就你會講大道理?別整天搞得跟自己是個哲學家一樣!”
米諾俯下身,白嫩的手指不停地撫摸着土黃色的樹幹,露出一副甜美的笑容。
兩個小人的下邊,還刻着一行很不起眼字
‘許下一生承諾,必以行動踐言’
願望雖然是好的,但現實往往很殘酷,原本許下海誓山盟的二人,高中畢業之後就分道揚鑣了,十年之間沒有任何交集彷彿對方根本就沒在自己的生命中出現過一樣。
老天就是這麼喜歡捉弄人,在她最充滿絕望的時候又展現出了那麼一點兒光明。
靜靜地躺在操場上,擡頭仰望那滿天大大小小,忽明忽暗的繁星,米諾心情格外舒暢,身體很自然的向樑言靠攏“今晚的夜色真美啊!”
看着樑言的側臉米諾有些迷茫,還有些傻傻的分不清楚,她到底是把樑言當成了李皓寒,還是把李皓寒當成了樑言?
畢竟當年她是先愛上了眼前這個男人,樑言不辭而別之後她傷心了好長一段時間,出國留學之後便遇到了同在金融系就讀的學長李皓寒。
完了,記憶出現了混亂,該怎麼辦?誰能給我一個答覆?
“樑言,你這些年爲什麼從來都不參加同學聚會?”
樑言望着她那可憐兮兮的樣子,內心掙扎了好久,總不能告訴她,因爲身份問題,常年遊走在各個組織之間,扮演各種角色,一天提心吊膽的,那種有家不能回的感覺,又有誰能夠明白?既然穿上了那一身警服,就要承擔得起他賦予的責任與使命,不然就算不上一個合格的警察,最終樑言選擇了沉默。
米諾見狀,只覺得心裡一陣酸楚涌上來“你現在連一個解釋都懶得給我了,是嗎?”
“哎,問東問西的,你查戶口呢,你是我什麼人吶,管那麼多?”面對米諾一聲聲的質問,樑言終於有些忍不住了,再問下去,他的老底兒都要刨光了。
米諾僵住了,是啊,她是他什麼人?老同學還是前女友?無論是何種身份,她都不應該過問樑言的事情,同學會來與不來是人家的自由。
米諾也知道自己不應該這樣,可是自從在公司和他相遇,她的心就被莫名其妙的牽動了,好奇心驅使她想要了解樑言十年來的一切。
漸漸的,米諾的眼眶周圍佈滿了淚花,十分委屈。
“對…對不起啊,我不該對你這麼兇的。”樑言嘆息了一聲,他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女人流眼淚。
晚上九點,幾個保安閒來無事,打開手電筒,在校園裡溜達溜達,隱約間聽到了窸窸窣窣哭聲,走近一看,有兩個黑影躺在那裡。
兩位保安對視一眼“有小偷!”於是二人手捏腳的向操場走去。
“哈,看你這會兒往哪兒跑!”二人大喝一聲,對着樑言前後夾擊。
“啊!”
米諾頓時驚醒,驟然被強光照的有些睜不開眼睛,下意識的躲進樑言懷裡。
“呵呵,保安大哥,你們好啊!”樑言訕笑着打招呼。
保安室內,樑言和米諾像個犯錯的孩子一樣,規規矩矩的站在那裡,低着頭一言不發。
那些保安和老師愣愣的看着他們,好像警察看犯人似的。
“說說吧,你們倆怎麼回事兒啊?”對面坐着一個五十多歲,有些禿頂的男人,蠟黃的臉色飽經滄桑,帶着一定的威嚴。
樑言擡頭,咧嘴一笑“嶽副校長,您聽我解釋。”
嶽兵吸了吸鼻子,手中的鋼筆不停的敲擊着桌面,嘴角微微往上翹,臉上顯現出了許多褶皺。
“樑言,都這麼多年過去啦,你這毛病怎麼還是沒改,放着門兒不走,非得翻牆,不覺得硌的慌?”
那些教過樑言的老師,沒忍住,哈哈大笑起來。
“其實啊,事情是這麼回事兒!”拽着米諾的袖子往前挪了一小步“畢業這麼多年,挺想念你們的所以回來看看順便重溫一下校園時光。”
“哦,真的?”嶽山戲謔的看着他
“當然啦。”樑言從兜裡掏出一根菸“校長,來抽根華子!”
嶽山不客氣的伸手接過他的煙,但並沒有點着,突然拍了一下桌子,臉色一板,喝道“立正站好!別嬉皮笑臉的,老實交代,到這兒幹嘛來了?”
這種場面,樑言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審了十多年的犯人,現在的被自己昔日的老師給審了,真是風水輪流轉啊。
樑言錯了搓手“咱不帶這樣的,好歹我也是曾經的一中學霸,給點兒面子?”
嶽山站起身來,一步步的朝着他走來,正面給他來了一個大熊抱“臭小子,終於捨得回來了啊,十年間杳無音訊,我們還以爲你人間蒸發了呢!”
老校長抹了抹溼潤的眼角,樑言曾經是他最器重的學生之一,這也是他們高中畢業之後的第一次見面儼然掩飾不住內心的激動。
“來,我和你們介紹一下,樑言,他旁邊的人叫米諾,都是我曾經的學生。”
武嶽帶了他們高中三年的數學,最後米諾在考入清北時,數學滿分,嶽山心裡也是非常替她感到高興,也爲他能教出那樣出色的學生而自豪。
許久未見,那些曾經意氣風發的老師如今也是兩鬢斑白,調皮搗蛋的學生們也都踏入社會,初爲人父人母了。
“臭小子,你在哪兒高就呢?”
樑言撓了撓頭,朝着米諾努努嘴,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給她打工呢!”
嶽山詫異一愣,隨後點頭笑道“那好,那好啊。”
米諾是久隆集團少夫人這件事已經不再是什麼秘密了,既然樑言給他打工想必也能謀個不錯的職位。
隨後嶽山又把目光轉向了米諾,看着她那通紅的眼眶,及身上散發出的酒氣,嶽山皺了皺眉“小乖乖,你怎麼哭了,是不是樑言欺負你了,跟老頭子說,老頭子我修理他!”
米諾破涕爲笑,連忙擦乾眼淚“沒…沒事,謝謝老師。”
“嗨,咱們都是老朋友了,跟我還客氣!”
“切,我的校長大人您沒搞清楚情況,就貿然來指責我,你知道這對我幼小的心靈造成多大的傷害嗎?”
樑言捂着胸口,一副受了心靈創傷的表情,逗得大家哭笑不得。
嶽山揪住他的耳朵,狠狠的擰了一圈兒,沒好氣的說的“你小子,整天就知道油嘴滑舌,看我不好好教訓教訓你。”
“嗷,嗷,老師我錯了……”樑言連忙求饒,米諾在一旁掩嘴偷笑。
看着這嬉戲打鬧的場面,嶽山彷彿被拉回到了高中時代,那時候的樑言比較好動,屬於那種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類型的,可是讓他操碎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