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壇的地下二層是個圓形山洞,相當大,牆壁上密密麻麻地鑿砌着方形窟窿,每個窟窿內都安置着一個人頭。大概是防腐處理過,又因山洞乾燥,保存得非常好。乍一看,像活着一樣,個個笑容幽怨。
徐海城與小張越看越心驚,脊樑冷汗刷刷。
這個山洞裡大概有幾千個窟窿,大部分都已安放着人頭。每個人頭下面都插着一塊木板,上面寫着年月日,到近代數量漸少。但即使是解放後,也沒有間斷過,看來瞳子會一直秘密保持着人頭祭的習俗。
真是個邪惡的組織!徐海城在心裡暗罵一聲,發誓一定要剷除它。忽然,手電筒的光裡閃過一排數字“2007年4月14日”。他心裡狂跳一下,趕緊拿電筒照向木板上面的窟窿,上面是個癡癡傻笑的年輕男人的人頭,看起來還很栩栩如生。徐海城鬆口氣,其實早知道這裡不可能有考察團成員的人頭,但看到那個日期還是忍不住心裡緊張。
“他孃的,這裡可真是……”小張想了半天,沒想出合適的形容詞,心裡只是堵得發慌。這個山洞充斥着難聞的氣味,比氣味更令人難受的是那股陰氣,就像走進地下墓室,任你如何膽色豪壯,都會脊樑發冷。被千顆人頭包圍,被千雙已經死亡卻又栩栩如生的眼睛盯住,這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不到現場是體會不到的。
眼睛裡一陣火辣辣,徐海城知道是因爲空氣裡有毒,忙對小張說:“快拍照,這裡不能呆太久。”
經他提醒,小張才記起自己的工作職責,於是從背囊裡拿出照相機,咔嚓咔嚓,雪光的閃光燈忽閃忽滅,照着人頭更是森冷。
徐海城拿着電筒繼續察看,山洞頂部有個微微的弧度,看來是自然形成,後天再鑿砌平整。頂部繪有硃砂畫,九個戴着面具身着黑色羽衣的巫師,圍着中間跪着的人頭祭,人頭祭的主人臉上掛着虔誠謙卑的笑容……正看得出神,忽然聽到一聲輕脆的咯嗒,似是小石頭滾過臺階發出的聲音。他反應奇快,連忙將電筒對着入口方向,只見黑影一閃。
有人!
“誰?站住。”徐海城大喝一聲,拔出槍追到出口。電筒光照着一個倉惶的背影飛快地爬上臺階,他心知不妙,蹬蹬蹬地跳上臺階,邊跑邊大喊:“站住,再不站住,我要開槍了。”那人並沒有被嚇住,手腳並用爬得飛快,很快就到臺階頂部,並且往石櫃外鑽。
“站住,我要開槍了。”徐海城再次出言恫嚇,但已來不及,那人連滾帶爬地鑽出石櫃,並將櫃石重重地合攏,然後傳來“咯噠”的上鎖聲音。徐海城趕緊去推門,櫃門很結實,只是輕晃幾下。
居然被人關起來,徐海城有點不敢相信,說:“我是南浦市公安局的刑警隊長,請你馬上把門打開。”說完,他凝神聽着外面的動靜,沒想到不僅沒有開鎖聲,反而傳來那人離開的吧嗒腳步聲。
“靠。”徐海城惱怒地一拳擊在櫃門上。小張也追上來了,一看眼前情況,問:“怎麼辦?”
徐海城細細察看石櫃,櫃體是直接從山體裡雕出來的,約十五釐米厚。櫃門是另外雕出來的,與櫃體楔榫部分用的是上好的精鐵,要用人力撞開它,難度很大,何況在櫃裡轉個身都難,很難使力。唯一的辦法只有開槍擊壞楔榫。
“還等什麼?”小張也想到了這點,拔出槍對着楔榫。徐海城按住他的槍,說:“不行。”
小張愣了愣,說:“不行什麼?再等,那人早走沒影了。”
“等我們打破門出去,那人肯定也不在。”徐海城說,“這個石櫃是文物,還是不要損壞。等一會兒吧,席三虎見我們不出去,肯定會來找我們的。”
小張聽他說得在理,但還是疑惑,說:“席三虎的祖訓是不能進祭壇,他要是不進來怎麼辦?”
“沒事,這小子機靈,見我們沒出去,會想辦法的。”徐海城邊說邊坐到地上,眼睛感覺辛辣而流淚,他用袖子擦拭着。小張見他說得篤定,不好再駁他,一屁股坐到臺階上,說:“我怕等到那小子來找時,我們都會中毒很深了。”
“放心好了,這櫃子裡的空氣還是流動的。”徐海城說着,掏出記事本,準備將祭壇的人頭祭列入要處理的案子線索。方離的照片從中掉出來,他撿起凝視着。她進入?s雲山區已有半個月了,進入白骨溝內原始森林也有七八天,是否安然無恙呢?這幾天他一直不敢去想這個問題,但隨着時間推移,這種擔憂越來越沉重。
會不會有一天自己檢驗的某具屍體就是方離?這個突然冒出的想法嚇着了徐海城,他趕緊將照片塞進本子裡,命令自己停止胡思亂想。但是思維這東西就是如此,你越是不要它想,它就越發想得厲害。有一天也許檢查的屍體就是方離,這個念頭在徐海城腦海裡瘋狂地盤桓不去。
小張看着徐海城拿起照片,一貫的鎮定自若消失了,憂色躍然眉梢。他暗暗嘆口氣,心想這個方離真是徐海城心裡永遠解不開的結,有時候真希望她從此消失,讓徐海城能夠完全解脫出來。他看到徐海城臉上的擔憂之色越來越濃,忍不住打斷他:“徐隊,考察團爲什麼在白骨溝多停留了一天?”
徐海城被他打斷,有點緩不上勁來,說:“可能是下大雨吧。”他沒有意識到小張是明知故問,因爲許莉莉的記事本上寫得很清楚:“4月16日,白骨溝,大雨,盲蛇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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