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是什麼意思?他現在便就是在祝福她麼?
無憂暗暗自嘲,怕又是她自戀了吧!他們年齡相距甚大,再者他是喜歡玉玲瓏的人,怎麼可能看得上一個毛頭丫頭?
躺在牀上輾轉反側,無憂只覺腦袋微疼,像是有小蟲在裡頭蠕動一般,只覺疼痛,卻是感覺不到疼痛的具體位置。
玉玲瓏端着餐盤而入,其上有幾個熱饅頭和一碟小菜。
無憂聞香而起,看了看玉玲瓏,又倒了回去,將自己的頭深埋在被窩之中,“師父,晚膳後我便不再吃的,不然就睡不着了。”
“那是孕時,不能代表現在。”玉玲瓏小心將餐盤置於桌上,細聲道,“我都聽芍歡說了,心裡難過便吃點,這饅頭、這菜,都是甜的。”
芍歡說什麼了?她怎曉得?無憂掀開被子,嘟嘴道,“芍歡的耳朵怪是長的,到處瞎聽,也不怕哪日聾了。”
玉玲瓏寵溺一笑,拉着她坐下,“哪有你這樣詛咒別人的?愈發刁蠻了。”
無憂任性撇撇嘴,“還不是他給我安排的性格,非要我做潑婦,我便只好配合了。”
“你這是怪他?”玉玲瓏跟着坐下,輕撫她的背,柔聲道,“緣分都是天註定的,現下的苦楚不代表將來不會快樂,師父還是要說那個詞,樂觀。凡事看開了,便不難過了。”
看開了,便不難過了麼?那個人日日在跟前晃着,就如同日日都在揭自己的傷疤,哪裡是那麼容易樂觀的?
記得前不久,‘那個人’指的還是龍曦辰,沒想到只幾月的時間,便就成了龍空名,原來她如此花心......
玉玲瓏卻是不以爲然,“那是他傷你在先,憑什麼他可以左擁右抱,你連追求幸福的權利也無?無憂,你是自由的,你是大齊人士,你不該受那感情的牽絆,振作起來!”
自由......她把這個詞忘了多久,怎麼說也該有四年了吧?自她初入太子府開始,便就註定沒了自由。
現下卻是不同了,她是琳荌郡主,有權利追求自己的自由。可龍空名不願娶她,她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復燃的愛意,再隨風飄逝。
只要看不見了,或許便可以忘記了吧......只要她是琳荌郡主一日,便要多見他一日,只有換了身份,才能少見她,就像她不再是雪傾妃一般。
這許就是上天的妥善安排吧,讓她喜歡上龍空名,只爲早些讓她離開他......
無憂釋然一笑,卻是含着幾分淚珠,“我知道了師父,我會振作的!”
或許嫁給陶溫爾,確實是個不錯的歸宿;或許嫁人,不必計較自己愛或不愛,只要被愛就夠了;或許離開他,她便會忘記很多不高興的事;或許離開他,她便可以不必再寄人籬下了。
看她像是想通,又像是沒想通的樣子,玉玲瓏只是輕嘆,或許等她這熱勁一過,更能將她的話聽進去吧!還是遲些再與她細說好了。
第二日,約是正午的時候,龍空名又被幾個兄弟叫去了璐姬閣。
幸而那璐姬閣是東方縈的地盤,不然無憂還真不放心他去,畢竟是塊骯髒之地,去多了,自己便也髒了。
玉玲瓏既然來了,必是要見一見故人的。一聽說魔教右護法大駕光臨,
東方縈亦是興致勃勃地邀約,地點便就定在癡樓。
本要帶着無憂赴約,卻不料她臨時有事,只要玉玲瓏一人去了。
北魏是不允許妓院和賭場開張的,因而每家妓院、賭場,都要用酒樓做掩護,再加上一些後臺,才能正式開張。
尋了半天,才尋到這座癡樓。細細一看,果然是個好地方。
玉玲瓏亦是用了真氣易容,她的內力本就比無憂深厚,再加上多年的重修和歷練,就算是東方縈見了,也不一定感覺得出她的真氣。
初見時,若不是玉玲瓏拍了拍她的肩,東方縈還未注意到她已然來了,細細覺察,才感到她體內強大的氣流,忙一驚喜,這許就是她二十幾年未見的玉玲瓏了吧!
二話不說,便先領了她進入自己的閨房,關了門便迫不及待地問道,“可是魔教右護法?”
玉玲瓏隨即收了真氣,恢復了原本的面目,因着她有美顏術保持青春,因而並不顯老。但美顏術也不是萬能的,比起昔日十幾歲的玉玲瓏,現下的她還是老了不少的。
不過依稀還能認出以往的風采,只是多了幾分歲月的滄桑,東方縈咯咯一笑,“魔教不是總是顯擺自己的美顏術,可以維持美貌麼?你竟老了許多。”
她是重修的美顏術,自然沒原先童子功的厲害,再者這種魔功也沒什麼可練的,她便就沒有上心,只略略重修了一番,不讓自己顯老即可。
玉玲瓏遂一笑,“歲月不饒人呀,你我都已經老了,不過幸而你還記得咱們的約定。”
“自然,你這可憐人,若我也把你忘了,你豈非就要尋死覓活了?”東方縈掩嘴一笑,順手給她倒了一杯茶遞過去,“放着好好的皇太后不當,跑去越國那種炎熱之地受苦。這世上恐怕找不出更傻的女人了。”
她只是笑而不語,接過茶,輕抿了幾口。
東方縈繼續玩笑道,“不能寒磣了咱們北魏的太后娘娘,我已經吩咐了廚房,做一桌宮廷好菜,你可不要不領情呀。”
並不是東方縈故意套近乎,而是她們的關係確是好友,卻已經是二十幾年前的事情了。比武后,她們也碰到過幾次,不過都是匆匆來去,不曾真正交心相談。
現下終於有了機會,東方縈心下喜然,面上還是玩味,“聽說江湖上還有諸多假冒你之人,到現在你還忍着呀,若是換了我,定然將她們扒皮抽筋,三腳貓的功夫,竟就敢班門弄斧!”
玉玲瓏只是一笑,彷彿比她成熟幾分,“何必把人逼上絕路呢?得饒人處且饒人,算是給自己積德吧!”
這事倒是稀奇了,以往的右護法,可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如今竟說出‘得饒人處且饒人’這種話,她沒聽錯吧?還是在做夢?
想至此處,東方縈便忍不住笑了出來,“右護法果然是大方之人。”說着,轉言問道,“那位琳荌郡主,便就是雪傾妃?”
玉玲瓏回之一笑,“明知故問,她的命還是你救下的呢!你可別說以你的功力,還認不出她。”
自然是認得出的,打從見到無憂的第一眼,她便認出了她是玉玲瓏之徒。
先前亦有幾個自稱是玉玲瓏之徒者,東方縈下意識地便留意了,既不懂得易容,又不通曉毒術,更是沒有魔教
中人該有的真氣,還練得一手飛鏢。
她具是無奈,現下口出狂言的年輕人是越來越多了,竟連魔教不興暗器一事,都沒調查清楚,便隨口稱自己是玉玲瓏之徒。
“還不打算見左護法一面?”東方縈想也不想,便直接問出了口。
一提及玉麒麟,她便下意識地有一刻的緊張,許是以前發生了諸多事,許是她在知道他愛她後而惶恐不安,只勉強一笑,“怎的突然提起他?”
見她警覺得很,總以爲玉麒麟便在周圍,東方縈無奈,只好明說道,“我可不是左護法的臥底,不替他算計着你!他估計還在金國修煉,就算想來尋你,一時半會兒也到不了這,放心吧。”
說着,又繼續方纔的話題,“現下龍君曜已死,你這白梨花也該‘另謀生路’呀,還真打算跟着你徒弟過一輩子?你只鼓勵琳荌追求自己的幸福,卻也不知道自己也需要幸福麼?”
玉玲瓏埋怨地看了她一眼,“就你耳朵長,三更半夜也要偷聽別人的對話!”
東方縈倒反來埋怨,“我本也沒打算上你那客棧去,只是你來得太高調,威嚴鎮住四方,讓我不得不懷疑是你,這纔去打探打探虛實。”
說着,又轉言道,“話說回來,你都多久不見左護法了?總有個二十年了吧?就因爲他昔日沒護着你,而後又逼死你?”
只見她一笑,“我對他,壓根就沒有感情,不見只是因爲沒必要見,跟追求幸福無關。”
正說到這,忽而門外響起某個小廝的通報聲,“掌櫃的,外頭有兩個姑娘求見,其中一個自稱是琳荌郡主,道是有要事告知。”
兩人相視一眼,玉玲瓏解釋道,“另一個姑娘許是歐陽雲,你耳朵長,必是曉得她的身份吧?”
她耳朵長,可也不愛管這種閒事,哪裡曉得?只無奈,向外頭小廝道,“把兩位姑娘請進來吧。”
言罷,玉玲瓏便一提真氣,一瞬便恢復了假面。
無憂牽着歐陽雲,氣沖沖地快步而來,一邊走還一邊嘀咕,“簡直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
之前只覺得她幼稚可愛,現下倒看到了她的暴脾氣,東方縈一笑,像個長者一般,寵溺地問道,“誰惹郡主了?簡直大膽,只管提出來,姨娘替你狠狠教訓一頓!”
見她如此,玉玲瓏也有些擔心,遂問道,“怎麼回事呀?好好說,別光顧着抱怨。”
無憂一臉無辜,“蒼天可鑑,我這可不是抱怨,確然是太過分了!”
東方縈順手也替她倒了杯茶,“喝杯茶慢慢說。”
她伸手接過茶杯,大大喝了一口,潤了潤嗓子,才繼續道,“那冒名頂替的玉玲瓏,竟爲了錢財,不惜殺害了歐陽姑娘一家十七口!那假玉玲瓏還收了其他徒弟,說不定亦是爲了錢財。師父,你再縱容之,恐怕要橫屍遍野了!”
東方縈還不清楚情況,不明所以地問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從頭說起。”
多個幫手總是好的,無憂遂將歐陽雲的事蹟,再複述給她聽。
世上竟有如此可憐的女子,東方縈同情地看了看歐陽雲,隨即盛怒道,“冒名頂替之風不可盛行,我這次必要替天行道一回!”說着,看向玉玲瓏,“右護法一同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