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妃原想着在初一十五隻屬於皇后的日子裡,要勾的陛下分心,不爲別的,就爲了皇后臉上那一抹憋屈和無奈,也是爲了證明給後宮看,即使有了皇后,她郭妃的位置曬是無人能代替。
後果不能說不好,畢竟陛下從前進坤寧宮,是一眼也不看迎駕的後宮,直接進殿的,今天被郭妃叫住,甚至所有後妃都被叫進坤寧宮,不能說不是郭妃的影響力。
但是帝后二人相諧在寶座,你來我往的,后妃全然淪爲背景,只能更深刻的認識到,皇后和後宮嬪妃的差別。
果然朱翊鈞也難得招呼她們,和皇后說了兩句,就讓她們都回去吧了,拉着王容與的手去東暖閣。
“陛下也不問問你的愛妃就這麼走。”王容與被朱翊鈞拉回東暖閣,“她還跪在地上巴巴的看着陛下呢。”
“不去管她。”朱翊鈞說,“說來,朕倒是忘了問你,你上次發的那道中宮懿旨,母后沒有怪你吧?”
“等到陛下問起,真是黃花菜都涼了。”王容與笑說,“好吧,問總比不問好。”
“母后真的叫你過去訓斥了?”朱翊鈞關切的問。
“無甚緊要。”王容與不以爲意的說,“原來宮裡只有兩個人能發懿旨,都是有商有量的來,突然多了我,發懿旨前也不請示母后,母后覺得受冒犯了是應該的。”
“你是皇后,你的懿旨和太后的懿旨是兩個東西,你想發就發,無需還要母后過問。”朱翊鈞說。
“陛下這個話在坤寧宮說說哄我開心就行,到了慈安宮,母后少不得要說我衝動,你就只說皇后年幼還需母后多在一旁扶持操心就是。”王容與說。
“朕讓你當這個皇后,竟然是一點權力都沒有。”朱翊鈞不由拍桌說。
“陛下才登基時,難道就是朝政在握了?”王容與說,“陛下實在無需替我生氣,我也是第一次當皇后,年紀嘛,十五六也不是當事的時候,母后讓我不亂用權利自然有她的擔心在。我發的這道懿旨,雖然出發點是好的,但是確實是有我的私信在的。”
“你有什麼私心?”朱翊鈞好奇問。
“我實在不喜歡別人來給我請安。”王容與說,“等到我正當家作主的那一天,我一定下個規矩,后妃們初一十五來給我請個安就成了,尋常時候不要到我跟前來。”
“爲什麼不喜歡別人給你請安?這是你身份的象徵。”朱翊鈞說,“如果不來給你請安,就會缺少對你的敬畏。”
“我坐在上面,看見這個是我丈夫睡過的,看見那個是我丈夫新喜歡的,個個都比我漂亮。等到我當家的時候,估計也是年老色衰了,然後看着鮮花妍豔的小姑娘在我跟前,嬌滴滴的我就越覺得自己老了。”王容與說,“陛下,這是一種折磨,你卻不會明白的。”
“感情是我的梓童,吃醋了。”朱翊鈞笑道。
“呃,陛下可不要亂說,我可當不起。”王容與說,“皇后不能醋,不能嫉,不能妒,否則就不能正平中直一心一意爲了陛下操持後宮。”
“那愛呢?”朱翊鈞問。
“自然是愛。”王容與笑道,沒說的一句是但這不是男女之愛,只是君臣之愛,同志之愛。但是事全說透了沒意思,又要跟他解釋半天。陛下也是個可憐人,他可能終其一生也不知道什麼是愛情,所以他纔不知道,因愛估生憂,因愛故生怖,因爲愛是唯一排他性,所以纔會有嫉又有妒。
真正愛他的人,不可能不嫉妒那些分享他的女子,也許有人是真愛他,但是這份真愛常被訓斥爲逾矩。
果然皇帝都是孤家寡人,不需要愛情這種東西的。
朱翊鈞聞言果然得意非凡。男人都好哄的很,可能心底就有一種自信,誰會不愛他呢?
初一十五可以說是皇帝的休息日,不能圓房,在牀上朱翊鈞自然沒那麼老實,王容與推他,“陛下,接連幸了好幾日,也該休養生息了。”
“那朕明日還來坤寧宮。”朱翊鈞說。
“不行。”王容與很乾脆的拒絕了,“一直等到母后對你說,陛下也不可過於冷落皇后,陛下才能到坤寧宮來。”
“那要多久?”朱翊鈞說,“那梓童來乾清宮看我。”
“明年之前,我都不會去乾清宮。”王容與說。
“那朕不是見不了梓童?”朱翊鈞說。
“每個月都有初一十五。”王容與安撫他說,“再說,如果陛下真的想見我,自然有辦法見面。”
王容與去請安,“母后,今日午後兒臣想去宮後苑設宴,請陛下及其後妃輕鬆一下,可以嗎?”
陳太后看着王容與擔憂的表情說,“可以的,皇后實在無需這麼小心翼翼。你是皇后啊,你纔是一宮之主。”
“兒臣年幼,很多事都想不周全,也不知道做的妥不妥當,該不該做。”王容與說,“母后不要嫌兒臣問的煩。”
“哀家不嫌棄你。”陳太后說,“多好的孩子啊,現在弄得這麼戰戰兢兢。”
王容與低頭不說,去到慈安宮,她把對陳太后的說辭又重新說了一遍,想在宮後苑設宴。”
“不要耽於玩樂。”李太后果然第一句話是如此。
“母后,兒臣只是看着陛下忙於政務,片刻不得清閒,趁着這兩天日頭還好,再晚,就冷了。”王容與說,“陛下對後宮裡有哪些妃子,至今還沒有全看過呢,就是有兒臣勸誡陛下雨露均沾,等過兩日,陛下又只翻熟臉的牌子。兒臣設宴,也是想后妃能都有一個在陛下展現的機會,也許哪個就得了陛下的眼緣。”
“哀家只說了一句。”李太后看她說,“又沒說不讓你去設宴。”
“你常在宮裡召教坊司的人奏樂,可見也是個愛熱鬧的。只要不過分,你可以設宴玩樂。”李太后說,“哀家不是頑固,不准你們玩樂,只是你和陛下都還年輕,年紀輕輕耽於玩樂不是好事,容易移了性情,尤其是陛下本身是非常勤勉好學,執政爲民。”
“兒臣明白。”王容與說。
聽了一耳朵的道理出宮來,總算下午的宴會不用取消。王容與只覺得十分輕鬆。
回宮後用膳時因爲心情好,還多吃了一碗,她命李肱去乾清宮,讓陛下下午不要忘了去宮後苑,很快就張成跟着回來,“娘娘,陛下問娘娘,下午什麼時候去宮後苑?”
“陛下想和我一起去嗎?”王容與很快就聞弦知雅意的說。
張成點頭。
“不用,我先去,后妃們也會先到,到時候陛下再來纔是應該,貴人來遲。”王容與說,“到時候我會讓人去通知陛下的。”
“是。”張成回去回話。
宴設在澄瑞亭,澄瑞亭是四面中空的亭子,正中設了帝后寶座,餘下除了高階嬪妃的有座位外,其餘嬪妃只能站着。
后妃們先到,王容與看着亭子裡外站着烏泱泱的人頭也很是驚嚇,在人的襯托下,特意隔開的表揚的場地都顯得隔外的嬌小。
“可不能這麼站,這麼站着,等會陛下來看了都不敢過來。”在後妃們行禮后王容與如如是說。讓高階嬪妃先去坐定,她則在不能入座的美人,才人,侍選前面晃盪,“尚宮沒有把秋天的新料子發下嗎?”王容與注意到有幾位才人,還有侍選,穿的是半新不舊的衣服。
“發下了。”被點名的侍選說。
“那怎麼沒穿啊?”王容與笑問。
侍選有些緊張,難道能直說是因爲大家都穿的光鮮亮麗,所以她們反其道行之,故意穿着
樸素,期盼還能吸引陛下的注意,就是垂憐問下,也是莫大的機緣。但是事有不巧,先被皇后娘娘發現了。
“現在,都回去把新衣服換上,如果不能在陛下駕到之前換了回來,就不用來了。”王容與很是溫和的說。宴會就是開心的時候,你穿的半新不舊的來膈應誰,后妃穿的寒酸,丟的是皇后的臉。
餘下的人,王容與按高矮分了,分別列在亭子周圍,“你們幾個要是有自信,到時候還可以替了陛下身邊宮女的活。”
“陛下,本宮給你們帶來了,能不能讓陛下留下印象並且翻你們的牌子,就是你們的本事。”王容與說。安排妥當後,王容與落座,宮女奉上熱茶點心,新鮮瓜果,敲擊樂一起,舞者甩着袖子出場。
王容與對芙蓉微一點頭,芙蓉退後去給李肱使眼色,李肱前去乾清宮請陛下。
等朱翊鈞到了,已經是兩曲舞做罷,“陛下可來了,好節目我都留着等陛下來了再演,陛下再不來,我們這些人可就只能在這裡乾坐着了。”
“所以朕說早點來,你又不讓。”朱翊鈞反而賴上王容與了。
王容與拉着朱翊鈞坐下,低語道,“是不是我的每一句客套話,陛下也要認真回了,今天人多,陛下可不要放鬆。”
朱翊鈞在衣服的遮掩下捏王容與的手,但是很快就有嬪妃跟他說話,很快就沒有時間好好觀賞歌舞了,得應付嬪妃,王容與倒是專心致志的很。
甚至朱翊鈞應付后妃也是她預想中的節目之一,觀看的很是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