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閣下了,有了這張圖,這要陛下的命令一下,本侯保證能夠在一日之內攻克眼前這座城池”
韓信將那份密封好的密信藏入了袖口之中,然後微微欠身向眼前的蓑衣客道了一聲謝。
“侯爺客氣了”
蓑衣客也回了一禮,然後又從袖口中掏出了一張上面寫有了許多名字的白紙,神色非常鄭重地將其遞到了韓信的手上。
“在王爺允許的情況下,這算是在下的一點心意,或許能讓侯爺破塵的行動變得更加順利一些,也讓我大秦鐵騎兒郎們能夠這一次戰爭之中多活下來一些”
韓信只是隨意地掃了一眼白紙上寫着的名字,臉上的神色便一下子變得鄭重了許多,然後略帶恭敬地向眼前的蓑衣客行了一禮,開口說道:“這次算我韓某欠閣下一個人情,日後如果有我能夠幫上忙的,儘管開口說話。”
“我可不像侯爺那樣總是征戰在外,只要能夠用心一些,跟在王爺身邊一般來說不會有什麼危險,不過侯爺的美意我還是收下了,日後如果有叨擾的地方,還請您勿怪”
“哪裡的話?來日回咸陽城的時候,韓某可以請先生喝酒,只要先生能來,多少錢的酒都可以”
韓信和蓑衣客又在軍帳裡小聲交談了一會兒,然後這位淮陰侯便秉承着謹慎的行事方式,親自制定了縝密的計劃,帶着不少親信把蓑衣客安全地送出了軍營之中。
這樣穩重謹慎的行事風格,讓一貫從事情報工作,自認唯一還算是謹慎的蓑衣客有些哭笑不得,但即便是如此,他最後還是在向韓信鄭重地道了一聲謝之後,方纔離開了應天城外的軍營。
……………
大秦咸陽城細柳巷,鎮國武成王府。
“終於回來了,家的感覺果然還是不一樣的”
嬴不凡懶洋洋地躺在一張鑲有金邊龍紋的太師椅上,一邊享受着貼身侍女的按摩,一邊美美地喝着茶水,那張英俊的面龐上洋溢着心滿意足的神色。
在將大宋蘇州城的佈局盡數完善,並將其交給了明月心這位女智者處理之後,嬴不凡便帶着郭嘉、賈詡以及一些想要回家看看的手下一起趕往了咸陽城。
在長達四天三夜,日夜不停的長途跋涉之下,這位大秦親王終於帶着一衆親信一起在昨日夜晚成功趕回了這座咸陽城,並在如花美眷的服侍之下睡了一個好覺。
“家裡的感覺好?那王爺你爲什麼這一年到頭呆在王府的時間還沒有呆在外頭的時間多呢?”
那位替嬴不凡按摩的侍女,正是如今這座鎮國武成王府的侍女總管,那個從小跟在這位大秦親王身邊,別名叫做貂蟬,現如今名叫紅兒的侍女。
紅兒其實對於自家王爺這種三天兩頭都不着家的行爲感到非常不滿,隨着她心裡越想越生氣,按壓肩頭的力道也一點一點地加重,那位大秦親王的面色也是隨之一點一點發生了奇特的變化,一種由紅到白,然後突然開始微微有些抽搐的變化。
但由於在整個武成王府之中,紅兒的按摩手藝是最好的,所以這位大秦親王如果以後還想享受這種服務的話,他此刻絕對不能表露出任何一絲的不滿,否則身旁這個從小被自己寵壞了的丫頭一定會跟自己鬧很長時間的彆扭。
而就在嬴不凡痛並快樂地享受着侍女紅兒按摩的時候,那位曾經的昊天道南門神官,如今暫時兼任了王府管家的李青山走了過來,在行了一禮之後開口說道:“王爺,宮裡派人給您送了封信。”
他的話音剛落,原本揣在懷裡的那封信便在一股無形勁力的牽引之下被那位大秦親王拿在了手中。
看到嬴不凡準備動手開始拆信的時候,站在他身後的紅兒手上的勁力也悄然做了些許調整,變得比之前柔和了許多。
身爲從小陪伴這位大秦鎮國武成王長大的貼身侍女,紅兒要比這世界上九成九的人都瞭解自家這位主子。
在平常的時間裡嬉戲打鬧,偶爾做出一些越軌但實際上並不算太過分的事情那都還在自家這位王爺的許可範圍之內,但如果是在這位大秦親王認真做事的時候打擾到了他的思緒,那結果無疑是非常嚴重的。
嬴不凡直接動手拆開了信封,並以一目十行的速度迅速看完了手中這封信的內容,然後在他的眼神中便悄然發生了些許異樣的變化。
“紅兒,今天是什麼日子了?”
紅兒聞言微微思考了一下,然後一邊按揉着嬴不凡的肩頭,一邊回答道:“算算時間的話,差不多再過一個月,年節就又要開始了。”
“這麼快就又要過年了嗎?速度還真是夠快的,但這對於那個早就逝去多年的人來說,這或許是一種悲哀吧”
嬴不凡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嘴角微微掀起了一抹複雜的弧度,雙眸之中的神色裡面有着懷念、追憶甚至還有那麼一絲若有若無的慚愧之意。
“紅兒,你馬上幫我去準備一罈綠蟻酒,我要出去一趟”
這位大秦親王在隨手揮退了站在一旁的李青山之後,便緩緩站起了身來,轉頭對紅兒開口說道。
“綠蟻酒?這種酒味道又不是很好,家裡也沒放了幾壇,你確定要這種酒嗎?”
“而且這個時候你拿着一罈酒出去,又是要幹什麼呢?”
紅兒那靈動的眼眸之中閃過了一道疑惑之意,傾城絕色的俏臉上也是洋溢着濃濃的好奇之意。
聽到身旁侍女的問話之後,嬴不凡那張英俊的面龐上浮現出了些許百感交集的複雜之意。
“去城外,見一個朋友,同時祭奠一個故人”
…………
咸陽城外,一處看起來有些荒涼的空地上。
這個地方看起來很荒涼,不僅沒有任何行人的蹤跡,就連任何飛鳥走獸的身影也找不到,甚至地面上連些許雜草的痕跡都沒有。
這空地上唯一有的東西,便是位居中央的一處墳墓,這座墳墓修得很高大,要比一般的墳墓高了足足一倍有餘。
但這也改變不了它是一個墳墓的事實,所以但凡是來到過這裡的人,都會覺得這塊空地的空氣裡面隱隱閃爍着些許陰森森的味道。
“你果然又來得很早,居然每一年都會比我剛好早上那麼一刻鐘的時間,我都懷疑你是不是正好掐準了時間過來的?”
嬴不凡手裡提着一個青瓷做成的酒罈,腳步似慢實快地來到了那一座高大的墳墓前。
而在他之前,這座墳墓前方已經站着一個高大修長,身穿一襲黑色滾龍袍,全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尊貴威嚴之氣的身影。
在整個大秦帝國中能夠身穿龍袍的男人只有,也只能有一個—大秦皇帝,嬴政。
“我之所以會比你早一刻鐘,那是在當年的那一天我也比你早一刻鐘見到他”
“雖然有些事情對於死人而言沒有任何意義,但對於我們這些活人來說,總還是要在乎一點的”
嬴政緩緩轉過身來,那張威嚴的面孔上還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只是在那雙龍眸深處,卻多出了幾分往日從未有過的惆悵和複雜。
“或許吧!但我覺得他未必會喜歡我們的這種做法,至少這裡連他曾經最喜歡的花草樹木都沒有”
嬴不凡緩步走上前來,然後在那座墳墓前慢慢蹲了下來,一邊用手撫摸着墓碑上的字,一邊略微有着些許愧疚地開口說道。
在這塊高大的墓碑上,雕刻着這樣一行字:長安君嬴成蟜之墓,兄嬴政,叔嬴不凡立。
嬴這個姓,在整個大秦帝國之中是最尊貴的姓,因爲這是大秦皇族的姓,是一個至高無上的姓。
或許有些嬴氏皇族的子弟在生前並沒有收到與他們皇族身份相配的待遇,但在他們死後卻大多都能享受到極高的禮遇,至少墳墓那都是修得富麗堂皇的。
嬴氏皇族的歷代皇陵的規模之大和奢侈程度之高,在中原各國皇室之中也是首屈一指的。
但眼前躺在這座墳墓裡的人卻不同,他雖然也有着這個最尊貴的姓,但死後卻沒有得到與之相配的待遇,反而還被葬在了這個人跡罕至,地處偏僻荒涼的空地上。
因爲這個人叫做嬴成蟜,是大秦建國千年以來第一個被大秦律法評判爲了反賊,死後不得葬入皇家陵園的皇族子弟。
而當今天下唯一能夠改變其反賊身份的人又是那個被他反叛過的親兄長,一個幾乎可以說是冷漠理智到了極點的君王,秦皇嬴政。
據說將嬴成蟜判爲反賊,不得葬入皇家陵園的這道命令,便是其兄長秦皇嬴政親口所下的。
“以後會有的,等到大秦真正一統天下,我會把他的墓遷入皇陵,等到你我百年之後的那一天,一起跟我們同葬”
嬴政臉上的神情依舊冷漠,在他說話的聲音之中卻是出現了一絲微不可察的顫抖之意。
“那樣的話,恐怕得是幾十年,甚至是幾百年以後的事情了,我怕他恐怕忍受不了這麼多年”
嬴不凡嘆了一口氣,然後便將一朵不知從哪裡採來的野花插在了墳墓前,喃喃自語道:“當年你死的時候,沒能用萬紫千紅的花朵好好給你送行,所以現在也就只能夠每年給你插上一朵花,以此聊表一下心意了。”
嬴政修爲極高,而這位大秦親王今天也並沒有準備掩飾自己所說的話,所以這位秦皇很容易地就聽到了嬴不凡的自言自語之後,那雙隱藏在寬大袖口處的雙手也在此之後忍不住握成了拳狀。
自古皇家無親情,嬴政可謂是歷代秦皇之中對於這句話理解最爲深刻的一個,因爲他是唯一一個親手斬下了自己弟弟頭顱,並在此之後親手將其埋葬入墳墓的皇帝。
嬴政從小都是一個冷漠而又理智的人,除了嬴不凡和弟弟成蟜以及姐姐嬴紅玉以外,沒有人能知道這位帝皇心裡其實也有着炙熱的感情。
可惜在長安君嬴成蟜公開舉起反旗,並在嬴政自己親手將其殺死了之後,這份炙熱的感情便也就此破滅。
因爲這一件事情,這位秦皇始終對於人世間的感情抱有着充分的懷疑,哪怕是對於如今自己最親近的叔父、姐姐以及母后,嬴政也從來沒有完全信任過。
但這個世界上終究沒有真正鐵石心腸的人,哪怕是鐵血冷硬如秦皇嬴政,心裡也還是存有那麼一絲對於人間情感的渴望。
或許,這就是嬴政每年都會孤身一人和嬴不凡一起來這裡祭奠長安君嬴成蟜的原因之一吧!
“這是綠蟻酒,我記得當年你給他送行的時候用的就是這壇酒,這一次我給你帶來了,你陪他喝兩杯吧!”
就在嬴政神情微微有些許恍惚的時候,嬴不凡已悄然來到了他的身邊,然後將手中的青瓷酒罈放入了嬴政的手中。
嬴政拿着酒罈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用一種頗爲複雜的口氣開口說道:“其實我知道,成蟜他並不喜歡喝這種酒,當年我也是因爲太過於憤怒,纔會用這種酒送了他最後的一程。”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這位秦皇還是提着酒大步走上前去,並一把揭開了塞子,開始默默地將酒水灑在了墓碑前。
而嬴不凡則是靜靜地站在不遠處的地方,一邊警惕地察看着四周的情況,一邊用眼角的餘光觀察着嬴政那時刻都在發生變化的臉色。
嬴不凡與嬴政從小是一起長大的,在大秦上一代帝王莊襄皇帝嬴異人以及長安君嬴成蟜死後,天下沒有第二個人會比這位大秦親王更瞭解這位當世秦皇。
嬴政這個人從小生性就非常冷酷,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所以身邊願意和他走到一起朋友親人一直都沒有幾個。
正所謂表面越冷酷的人,其實內心的感情在迸發出來的時候就會越發炙熱,嬴政當年對待嬴成蟜這個弟弟不可謂不好,甚至在一開始的時候還動過把這個皇位讓出去的念頭。
就算是嬴成蟜最後因爲一念之差背叛了他,嬴政的心裡哪怕是現在也都還存着那麼一分對於當年過往的懷念之意。
哪怕嬴不凡這位鎮國武成王手上的勢力遍及了整個秦國的各個角落,可以說是已經嚴重威脅到了皇帝的權威,嬴政對此也同樣依舊保持着一定的剋制,並沒有以雷霆之勢出手。
哪怕如今的那位長公主嬴紅玉依舊執掌着皇廷內庫,把持着財政大權不放,嬴政對於她也依舊採取了容忍的態度,雖然還是動用某些手段,相比於這位秦皇平日裡的做事方式,那可是要溫和許多了。
不過在嬴不凡看來,嬴政對待自己的這位弟弟長安君嬴成蟜死後的做法還是太過於冷酷了一些。
不讓入皇家陵園也就算了,可連像樣的墳墓都沒給修一座就有些說不過去了,畢竟無論曾經有過怎樣的罪行,終究是死者爲大,墳墓總該給修得像樣一點吧?
而嬴政每年都拉着自己一起過來祭奠這位長安君的這一行爲,在這位洞悉人性陰暗面的鎮國武成王看來,也不過只是這位秦皇陛下爲了填補自己內心深處的空虛和那一分若有若無的愧疚而已。
在人都死了之後纔來表示自己的溫情,這樣的行爲未免顯得過於虛僞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