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大多數的江湖人所求的無非就是那名利二字,有了名,自然有了利,有了利,往往也就會有了名。
名和利的誘惑,一如那和縣渡口邊上的濤濤江水,不知彼岸何方,卻永遠不缺乏那滾滾浪花,赴海而去。
門下弟子與人動手吃了虧,作爲大師兄,白萬劍無論對錯,都要找回場子。否則的話,雪山派還談何團結,談何名聲。
向大年作爲衡山派劉正風門下大弟子,無論是武功心智,還是江湖掌故,自然都是熟稔於心。見得白萬劍此時開口,心中卻也不願弱了衡山派的氣勢,當下將身後的長劍抽出,與那白萬劍搖搖相對,開口說道:“既然如此,恭敬不如從命,請!”
向大年手中的長劍劍身彎曲,細而狹長,乍看起來,反而不應該歸爲劍,而應該歸爲一件奇門兵器纔是。
昔年衡山派的創派祖師以走江湖變戲法賣藝爲生。那走江湖變戲法,仗的是聲東擊西,虛虛實實,幻人耳目。後來機緣巧合,學得一身武藝,更是創下了衡山派好大的基業,但這變戲法的本事,卻是從來不曾落下過。
到得晚年,他武功愈高,變戲法的技能也是日增,竟然將內家功夫使用到戲法之中,街頭觀衆一見,無不稱賞,後來更是一變,反將變戲法的本領滲入了武功,五花八門,層出不窮。
是以,衡山派的功夫受此影響,往往是虛虛實實,實實虛虛,講究一個出其不意。這所用的兵刃,自然也是怪異非常。
果然,二人方一交手,但見那向大年搶先出手,一劍刺出,內力灌注之下,帶起陣陣呼嘯之音,直取白萬劍中路。不僅僅不見奇詭變化,反而多了幾分正大光明的意味。
白萬劍率領雪山派弟子奔波中原幾年,早已不是原本那個目空一切的掌門公子了。見得向大年這一劍聲勢頗爲不俗,白萬劍不敢怠慢,趕忙一劍橫起,使一招“疏影橫斜”想要將對方這一劍架開。
然而就在此時,但見那向大年明明是要向前刺出,突然間身子往斜裡竄出,友手微舉,卻將手中長劍藉助彎曲之勢避過那白萬劍手中長劍遞到了白萬劍胸前。
向大年這一下來得又快又怪,白萬劍出其不意,一時之間竟是落入危機之中。不過白萬劍作爲雪山雙傑之一,劍法內力高妙,臨場機變敏銳,自然不是尋常人可以比擬的。但見他劍柄一撤,彷彿棍棒一般在向大年的劍尖之上一磕,竟是彷彿神來之筆一般的化解了向大年的這一記怪招。
這靈光一閃的劍柄一擊,在雪山派弟子看來,自然是白萬劍妙到巔峰的一擊。剎那間的功夫,已是一片又一片接連不斷的叫好與鼓掌之音。
然而在下一刻,他們的叫好之音便驟然凝結。只因那向大年長劍被阻之後,又是閃電般的跨出半步,右手長劍倒持,瞬間彷彿螳螂臂一般朝着白萬劍劃去。
趁着白萬劍長劍向下一轉的功夫,那向大年竟是右手肘部猛的向前一揮,猛的打在白萬劍握劍的手背之上。這一下向大年長劍倒轉而回,真正的目的竟然不是劍,而是那手肘的一擊。
對方這一下出手白萬劍卻是萬萬沒想到,一時不查,當即感到一股沛然難當的大力傳來。危急關頭,一個劍客首先爭取的,便是抓緊自己手中的劍,劍在手,一切,便永遠都沒有結束。
每個人,做出每一個選擇,總要付出一定的代價。白萬劍保住了自己手中的長劍,卻也給對方這一下擊的退了兩步。
若是生死拼鬥,退了兩步自然不算什麼,但搭手切磋,卻是白萬劍輸了這一招。
“啪,啪,啪!”
就在雪山派衆人尷尬無比,不知道下一刻該如何行動的時候。江風的身影已經緩緩出現,但見他一邊走一邊鼓掌,見得衆人目光所及,便笑着開口說道:“百變千幻衡山雲霧十三式果然名不虛傳,佩服,佩服!”
“你,好小子,你居然敢大模大樣的走出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今日我就要拿你回凌霄城領罪!”
突然之間見到江風出現,原本的一切在白萬劍和其餘雪山派弟子看來,都不如捉住江風回凌霄城治罪重要。
幾乎在白萬劍開口的一瞬間,其餘的雪山派弟子已經個個長劍出鞘,將江風團團圍住。
“這……”
此時愣住的反而是那向大年了,他怎麼也想不到,事情到現在居然會發生了如此多戲劇性的變化,一瞬間,他只感覺自己的腦子根本用不過來了。
江風只是微笑,他的眼睛直視前方,越過那些雪山派的弟子,絲毫沒有半點留戀的模樣。
雪山派的劍法,每一招,每一式,每一個變化,他心中都清清楚楚。即使是白自在親自出手,也未必能夠對付得了此時的江風。
原本不準備出現的江風此時之所以出現在這裡,原因很簡單,順着他的目光所及,正是那漁家少年八十兩一條的赤尾金鯉。
那傅青主的金針渡厄裡面,第一篇講的便是骨肉藥,所謂骨肉藥,便是可以直接以骨肉成藥的奇珍異獸。其中,便記載了這赤尾金鯉。
赤尾金鯉,性惰,善泳,喜礁石陰暗,晝伏夜出。三年赤尾硃紅,十年金鱗滿身,食之可可大補氣血,益氣養身。
這條赤尾金鯉通體赤金兩色,顯然已經完全成才,這樣一條好東西,放在識貨的江湖客手中,那是千金難買的好東西。
“小兄弟,你這條金色鯉魚,我買了!”
江風的聲音簡單而平淡,激不起一絲波瀾。
“我這是赤尾金鯉,不是金色鯉魚!”
顯然,這是一個倔強的漁家少年。
無論是汪萬翼等雪山派弟子,還是白萬劍,此時的心中忽然之間都感覺到了萬分的憤怒。
畢竟,在此時江風的眼中,他們雪山派弟子的分量,居然還不如一條魚,這對於一向心高自傲的雪山派弟子來說,那是萬萬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