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往往會因爲主意遠方的東西而忽視了眼前的東西,江風和雪山派衆人共同乘坐的這艘船並不算大,但足足三天過去,雪山派衆人對於江風的存在依舊一無所知。
好容易有一個靜下心來的功夫,得自卓不凡的那張一生用劍不提劍的殘頁江風早已記得純屬。只可惜,裡面除了凝練劍芒的功夫之外,其餘的劍招,甚至一劍萬生的御劍術都未絲毫提及,不由使得江風欣喜之餘又多了幾分失望。
這一日客船行到那潤州邊境,在和縣的一個渡口停船補給。
天天漂泊在江水之上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顛簸和潮溼的水汽對於絕大多數並非在水旁長大的乘客都是一個個嚴峻的考驗。
是以,得到這個難得的機會,大多數乘客都趁機到岸上休息一下。就連一身武藝的向大年和雪山派衆人也不例外。
至於江風,因爲暫時不想和雪山派衆人相遇,卻是沒有離開船艙,着實令邀請他一同出去的向大年詫異了好一陣。
“賣魚了,賣魚了,剛剛捕上來的新鮮活魚,快來看一看啊!”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江邊的人家,打漁賣魚便是他們最主要的經濟來源。而似這種客船下來的外鄉人,則是他們最好的客人。每當有船靠岸歇息,船上客人下來的時候,附近的漁民們便會吆喝的格外起勁。
“好漂亮的魚啊!”
跟隨雪山派衆人一齊下來的花萬紫一眼便看到了一條金身赤尾的鯉魚,與尋常鯉魚不同,這條鯉魚的金色不是淡淡的白中泛黃,而是金黃之中含着一些淺淺的白。而這鯉魚的尾部,則是濃郁的好似血一般的殷紅。
那是一個漁家少年,面色堅毅,皮膚黝黑,正是他面前的木盆之中裝着那一尾赤尾金鯉。
魚尾擺動,那金鯉在盆中不斷盤旋,那動作和神情,便好似一個困在絕境之中,不斷試圖尋找出路的人兒一般。
人家說男人是泥做的,女人是水做的,也許正是因爲水,女人,可能更加多愁善感,更能感受到水中魚兒的內心似的。
“這條魚好可憐!”
隨着花萬紫一聲輕嘆,她擡起頭,對着那漁家少年開口說道:“小兄弟,你這魚兒多少錢,我買了,你把它放回河裡吧!”
“八十兩銀子。”
少年的話音之中帶着期待,無奈,忐忑和難以言喻的苦衷。
“什麼,八十兩,你知不知道八十兩可以買上幾千條魚了,你這魚除非是金子做的,否則根本不可能賣這麼貴。我告訴你,不要見我師妹的同情心,你就漫天要價!”
雪山派衆人之中,以汪萬翼最爲機靈,也最爲熟悉一些閒雜的瑣碎事務。若是少年哪怕開口要一兩銀子,他爲了花萬紫開心一下,也就給了,但八十兩銀子絕不是一個小數目,要知道,尋常人家一家所有的財富相加,恐怕都沒有十兩銀子。
哪知道那少年卻是咬咬牙說道:“我這赤尾金鯉除了我之外,再也沒有一個人能夠捕得到,八十兩銀子,我又沒有強迫你買,不買就算了!”
看着那漁家少年一臉堅毅和無所謂的樣子,汪萬翼忽然心中一個不快,想他雪山派稱霸雲州多年,一向是作威作福慣了。到了中原追殺石中玉和江風這幾年,一路上殘酷的現實使得雪山派漸漸清醒的認識到自己的實力的同時,也使得雪山派衆人的心中怒火的不斷的累積。
此時那汪萬翼見得那漁家少年絲毫不將自己放在眼中,登時厲聲喝道:“哎呦,你個小崽子還硬氣了,一條破魚賣八十兩,我看你分明是想要敲詐勒索!”
那汪萬翼一邊說,一邊伸出右手,一爪便向那漁家少年的肩膀捉去。雪山派雖然以劍法見長,但並非不通拳腳功夫,汪萬翼的內家修爲不俗,這一爪抓去,若真給他抓實在了,只怕那漁家少年的肩膀當時便要給他爪個粉碎。
“住手!”
伴隨着一聲渾厚而響亮的暴喝,一道身影忽然之間掠入二人之間。但見那身影來的好快,雖是後發,卻能在汪萬翼爪力到達之前趕到,雖說佔了汪萬翼大意的便宜,但身法招式,俱都迅捷非常,也是無可置疑的。
不過那汪萬翼猝御變故,倒也處變不驚,但見他手腕一翻,已是變爪爲掌,順勢便是一掌朝着那來人胸口拍去。
然而那忽然殺出之人卻是腰間一矮,猶如一條靈蛇似的扭動了一下自己的腰部,好似街邊雜耍的藝人一般,轉眼的功夫便已經到了那汪萬翼的另一側。
一擊擊空,那汪萬翼難免身形有些不穩,雪山派衆人之下功夫與眼力最高的白萬劍心中登時感覺到不好。只不過,不等他出手相助,那來人已經身子一擰,右手抓出,借力捉住那汪萬翼隨後順勢一甩,那汪萬翼頓時被對方拋了一個不穩,一連向後退出了數步,直到被白萬劍接住,方纔停下。
雪山派人多勢衆,切個個看起來功夫不弱,來人的功夫又算不上絕頂,以一敵多,自然敵之不過。不過雪山派雖然人多勢衆,但來人,卻也未必怕了他們。
“在下向大年,衡山門下,恩師上劉下正風。今日之事,這位小兄弟並未強迫諸位買他的魚,至於賣多少錢,那是這位小兄弟的自由,諸位學武乃是爲了行俠仗義,除暴安良,怎能用來對付這不通功夫的小兄弟呢!”
向大年這一開口,首先便將自己放在了一個理字上面。衡山派在湘南樹大根深,又和華山,嵩山,泰山,恆山四派結成了五嶽劍派同盟。放眼整個江湖,即使是少林,武當這般大派,想要朝衡山派發難,也非得佔住一個理字不可。
此時白萬劍左手按住了汪萬翼的肩膀,阻止了他直接出手,找回場子的打算。隨即先是對着那向大年一禮,開口說道:“剛剛敝師弟行事確實有些魯莽,在下在這裡向這位小兄弟賠個不是。不過久聞衡山派劍法高明,向兄弟作爲衡山派高徒,定然劍法精妙,白某人不才,也想領教一下,不知向兄弟可否賜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