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瑤迦急忙搖頭,“沒有,我連……連陸冠英都沒說。”
“記住,這件事不許告訴任何人。”
程瑤迦自然不會拒絕,正要開口,慕容復忽然朝她使了個眼色,她立刻閉嘴不言。
這時,郭靖與黃蓉走了出來,郭靖將魯有腳的頭顱珍而重之的包好,臉上神情仍舊悲慼,卻沒有先前那般難以自抑了。
“慕容公子,”郭靖走了過來,拱了拱手,“多謝。”
謝什麼他沒有說,多半是謝慕容復將魯有腳的死訊告訴他。
慕容復臉上無悲無喜,略一擺手,“郭大俠客氣了,不知郭大俠有何打算?”
“自然是探清密道,找到殺害魯大哥的兇手。”郭靖眼中少有的露出仇恨之色。
慕容復卻搖搖頭,“那我估計你是找不到了。”
“爲何?”
“郭大俠莫不是忘了,在下此前正是追蹤那神秘高手才追到了貴府,想來他早就從貴府離開,不知躲到什麼地方去了,郭大俠就算將密道探完也不可能找到他的。”
郭靖皺了皺眉頭,慕容復繼續說道,“況且那密道極深,究竟通向何處誰也不知,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一時半會肯定探不完,眼下最重要的應該是立刻通知南大營的武林同道,讓他們加倍小心,另外空聞大師的遺骸,也要儘快送過去才行,免得等人家上門來要就不大合適了。”
郭靖聽到最後一句,不由心頭一凜,“合該如此,是郭某欠考慮了。”
慕容復話鋒一轉,“郭大俠駐守襄陽十幾年,可曾聽說過城中有這樣一條密道?”
郭靖搖頭苦笑,“從來沒有聽說過。”
慕容複目光微一閃爍,“那麼我就不留郭大俠了,關於密道之事,還望郭大俠暫時不要泄露出去。”
郭靖自然不是沒分寸的人,眼下密道的情況還沒摸清楚,讓太多人知道終究不好,遂點點頭,與黃蓉一道告辭離開。
臨走之前,黃蓉忽然問道,“陸夫人不與我們一起回去麼?”
程瑤迦臉色有些不自然,“叨擾黃師姐、郭師兄這麼久,妾身心中難安,現已租下這進院子,以後就住在此地了。”
黃蓉看了看她,又看看慕容復,不知怎的,心裡居然有點小小的不舒服,微微頷首,“也罷,如果有什麼需要,可以隨時到郭府來,咱們之間不用那麼見外。”
“妾身曉得。”
二人走後,慕容復喚來陸冠英,此時的他蓬頭垢面,身上到處是抓痕,沒有一塊好肉,顯然是嘗過生死符的味道了。
慕容復帶着二人一齊回將軍府,這對貌合神離的夫妻,一路上神色均是怪異無比,似乎都不敢多看彼此一眼,氣氛一度十分尷尬,不過慕容復一直皺眉沉思,倒是沒注意到這一幕。
回到將軍府,慕容復馬上找來慕容雪,“雪兒,我在襄陽城中發現一條密道,你馬上派人去探查清楚,將密道的地形圖臨摹下來,此事要快。”
慕容雪本來還在爲白天的事情鬧着情緒,但見他說得鄭重,撇嘴道,“密道的入口在哪裡?”
慕容複本想讓程瑤迦陪她去,但忽然想起程瑤迦身上金波旬花餘毒未清,心中盤算一會兒,他轉頭看向躬身站在廳外不敢進來的陸冠英,輕輕招了招手,“狗子,你進來。”
“叫……叫我?”陸冠英一臉發怔,曾幾何時他不管走在哪,旁人都是“陸少莊主”前、“陸少俠”後的叫着,這個人居然如此稱呼自己,長這麼大還沒遭受過這等侮辱,一時間他真有一種跟對方拼了的衝動。
但很快他瞥了程瑤迦一眼,連妻子都犧牲了,天下間還有什麼比這更難忍的屈辱麼?遂低眉順眼的走進廳中,“小人在,公子有何吩咐?”
慕容復似笑非笑的望着他,忽的屈指一彈,一道勁氣激射而出。
陸冠英膝蓋一痛,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公子……”
慕容復語氣淡漠的說道,“沒聽見我叫你什麼?”
“聽……聽見了。”
“那你應該自稱什麼?”
陸冠英手指骨節咯吱作響,嚅囁半晌,終是低頭道,“應該自稱狗奴才。”
慕容復不着痕跡的掃了程瑤迦一眼,見其神色無甚變化,這才撫掌而笑,“不錯,不錯,你不但隱忍功夫不錯,人也機靈得很。”
陸冠英聞言不禁一驚,“公子,狗奴才做公子的狗是心甘情願,萬萬沒有半點隱忍。”
慕容復也懶得戳穿他,轉而問道,“跟你在一起的神秘高手是誰?”
“狗奴才不知。”
慕容復神色微冷,“莫不是忘記生死符的滋味了?”
陸冠英身形一顫,臉色一片灰白,急忙說道,“狗奴才絕不敢欺騙公子,事實上狗奴才並未完全取得蒙古那邊的信任,此前與我……與狗奴才聯繫的也只是一個普通細作。”
“然後呢?”
“然後……”陸冠英吞吞吐吐道,“大約半月前,狗奴才跟他透露了要……要對付公子的消息,那細作便消失在城中,怎麼找也找不到,狗奴才還以爲他死了,直到幾天前,一個高手突然出現在狗奴才家中,說是蒙古那邊派他來幫助狗奴才。”
慕容復問道,“那密道是你告訴他的?”
“不不不,”陸冠英急忙搖頭,“密道的事狗奴才一無所知,那高手當時要狗奴才將公子引到……引到杆子巷第七進院子,狗奴才便照辦了,今天下午得知公子會準時赴約,他纔將狗奴才引進密道中,其餘的什麼都沒說。”
他一口一個“狗奴才”,不知不覺間,竟已說得極爲順口。
慕容復沉吟半晌,“你與那個何足道怎麼聯繫的?”
陸冠英答道,“都是他來找狗奴才的,城中有一家悅來老店,他找狗奴才時,會在那裡留下記號。”
慕容復聽到這話,臉上不禁露出一抹古怪,悅來老店不就是水晶宮據點麼?
隨後他又盤問了幾句,基本上什麼也問不出來了,他轉頭看向慕容雪,“讓他給你帶路,記住,多帶點人,你別進去。”
慕容雪隨意的點點頭,厭惡的看了陸冠英一眼,“走吧。”
慕容雪離開後,程瑤迦幽幽嘆了口氣,“以前真一點都沒看出來,這個人竟是這般賤骨頭。”
慕容復微微一笑,“若叫你看出來了,你還會嫁給他麼?”
程瑤迦脫口道,“當然不會!”
“好了,以後你不用理會他就是,時間不早了,你體內餘毒未清,咱們要抓緊時間才行。”
程瑤迦嫵媚的白了他一眼,“也不知道你這人究竟是爲了欺負我,還是爲了給我解毒。”
“哈哈,這有什麼區別麼?”
……
次日天明,慕容復一大早就被王語嫣叫了起來,說是南大營那邊亂成一團,要他馬上過去看看。
對此慕容覆沒有半點意外,丐幫幫主、少林代方丈,哪一個都是武林中舉重若輕的人物,現在突然死了,不掀起潑天大浪纔怪。
不多時,慕容復來到南大營,羣雄齊聚一堂,郭靖、黃蓉、張三丰、丘處機這些人盡皆在此,中間蓋着三塊白布,赫然是三具屍體。
慕容復見此不禁一陣錯愕,不是兩具麼,怎麼多出一具來了?
他徑自上前,掀起白布,其中兩具屍體不出意外的正是空聞和魯有腳,而最後一具竟是全真教郝大通!
他扭頭望去,這才注意到全真教幾人均是一臉悲慟和憤怒之色,丘處機嘴中不斷喃喃着,“該死的是我,該死的是我……”
慕容復不明其意,但現在顯然不是詢問的時候,他朝衆多掌門一拱手,“各位,這是怎麼回事?”
羣雄無一人答話,最後還是郭靖說道,“慕容公子,三人的死法如出一轍,可見正是昨晚你遇到的那個神秘高手所爲。”
此言一出,丘處機忽然一下跳到慕容復身前,雙手揪着他的衣領,“是誰,你告訴我是誰,我要活扒了他的皮!”
慕容復雖然理解他的心情,卻不能理解他的行爲,臉色微微一冷,“丘道長,你冷靜點。”
丘處機雙目赤紅,恍若未聞,“你快說,是誰殺了我師弟,是誰?”
慕容復冷哼一聲,真氣透體而出,砰的一聲,丘處機瞬間彈飛出去,倒地不起。
全真教其他人急忙上前扶他。
慕容復整理了下衣領,“丘道長,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我也不比你好過多少,我能告訴你的只有一句話,衝動解決不了問題,如果你不能冷靜下來,那麼你也別想爲你師弟報仇。”
丘處機被他幾句話一斥,倒是冷靜不少,“是貧道失態了。”
慕容復擺擺手,“不怪丘道長,也是郭大俠語焉不詳,沒把話說明白,昨晚我確實遇到過一個神秘高手,但連他的面都沒看到就叫他跑了,我們只是得知,少林寺空聞大師、丐幫魯幫主二位的頭顱都是由這人送來的。”
說完也不待丘處機說話,他又朝郭靖看去,“郭大俠,可從他們的屍身上找到什麼線索?”
郭靖一語不發,起身來到魯有腳的屍體旁邊,輕輕扯開衣襟,只見胸口偏左的位置,赫然有一個焦黑掌印,五指清晰,入肉三分。
(書羣號,四六三五八七七三九)